季裳华讶异,“你如何确定是十皇子,为何不会是七殿下呢?”
益阳郡主轻笑一声,“七堂哥才不会呢,他这个人虽然欣赏美人,虽然有时候痴了些,傻了些,却是为人忠厚,他才不会做强人所难之事。”
痴?傻?
听到益阳郡主对七皇子这样的评价,季裳华不禁笑了。
“哦,原来是这样么?”季裳华状若无意道,“可我怎么听说,七殿下和六皇子走的很近,人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怎么就如此肯定七殿下的人品呢?”
益阳把玩着酒杯,神情很是惬意道,“宫里的人因为嘉荣贵妃的事,都对六皇子疏远了,可唯有七堂哥一人没有躲他远远的,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这足可见七堂哥此人重情重义,这一切我都是看到的,自然不敢怀疑他的人品。”
这里的嘉荣贵妃就是大渝的公主,也是萧承焕的母妃。
“听闻七殿下生母静嫔娘娘早逝,嘉荣贵妃对他颇为照顾,所以七堂哥对嘉荣贵妃很是亲近,和六皇子也走的近了些。就是看在嘉荣贵妃的情分,他也不可能疏远六皇子。”益阳郡主以手支颌道。
季裳华了然道,“原来中间还有这些事情。”
两个同样被皇帝忽视的彻底之人难得能有这样的情谊。
季裳华摇摇头,饮下一杯茶。
前面,依旧是很热闹,益阳郡主已经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如烟说了几句开场白,左不过是‘谢谢众人的捧场,今日水色要选一位公子作为入幕之宾’这样的话。
说完以后,便听到呼声阵阵,许多人已经跃跃欲试了。
接着又有人等不及,站起身喊到,“我出一千两!”
一出手竟是一千两,起价还真是高,也难怪,有一张出众的脸,再加上这样的风情,想不让人争抢都难呢。
接着又有人喊道,“一千五百两!”
“两千五百两!”
“三千两!”
“……”
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出的加码也越来越高。
季裳华唇角扬起,整理了一下了袖子的褶皱,执起一盏茶来。
益阳郡主见此,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这春满楼的老板可真会做生意。”
季裳华回头,感兴趣道,“哦?何出此言?”
益阳郡主得意的笑笑,“前几个人是故意提高加码的,激起那些公子哥的求胜心,自然而然会出高价买下水色,这种计俩我见多了。”
“可还不是照样有人心甘情愿的出银子?”季裳华笑道。
所谓这些公子,都是这种德行,没到手的时候心痒难耐,到手了之后不一定会这样喜欢。
益阳郡主点点,“你说的也是。”
季裳华望着下面的台子淡淡道,“就是不知,谁有幸能得到这位水色姑娘了。”
益阳笑了笑,“那也要舍得花钱。”
她这时候,只是图着看热闹,自然不会深想,更猜不透季裳华的心思。
说话间,价码还一直在飙升,已经到了一万两了!
“萧兄可是有兴趣?”季裳华戏谑道,“水色姑娘可是很抢手的,你若是再不出价,可就来不及了。”
益阳郡主长叹一声,“我倒是喜欢水色姑娘,可到底比不得别人腰缠万贯,只能道声遗憾了。”她抚摸着媚儿的小手,“那边的人,或许有这个能力。”
顺着益阳郡主的视线,季裳华望过去,只见纱账漂浮间有三个人在里面,似乎可以看到十皇子对着水色品头论足的样子。
季裳华摸了摸杯子上的花纹,“这样低的价码,现在就出价岂不是太过丢脸?”
益阳郡主一愣,随即笑了,露出一口亮闪闪的白牙,“你说的对,看来,我应该助他们一臂之力。”
语罢,还未等媚儿几人明白过来,就对身边的护卫使了个眼色,侍卫立刻大喊道,“我家公子出十万两银子!”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居然是十万两?!哪家的公子如此财大气粗?一出口就是十万!
见到众人都不说话,纷纷惊讶的望着这边。但是隔着纱账,看不清里面的人。
侍卫神色和语气都很倨傲,“都不敢再出了吧?既然没有,这位水色姑娘就被我家公子带走了!”
众人反应过来,自然不会同意。笑话,他们竞争了这么久,岂会眼睁睁看着水色轻易就被人带走?
再者,这护卫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看起来就让人不舒服,他们就更不能认输了。
只不过,谁能出的起更高的价码呢?虽然他们觉得这个侍卫的主子还会再加钱,可是他们还是不想冒这个风险,于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不想看到水色花落他手,但是又出不起更高价钱。
于是,有人便想到了徐鹤鸣。
“哎,于兄,方才的两万两可是你出的,本以为你能得到水色,谁知道一下子冒出这个人来。我看这个人着实是家财万贯不是你我能比的,不如趁早放弃。”
此人正是于鹤鸣,他本就抱着必胜之心来的,如今听人这样说,不由觉得失了面子,怒气涌了上来,“家财万贯?我于鹤鸣还不知道谁家能比我们于家还有钱!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看我的!”
这些人自然知道于家有钱,巴不得于鹤鸣主动出头,便有人假意劝说道,“哎,于兄,我们是出于好意才提醒你,你不要冲动……”
于鹤鸣不屑的冷笑一声,不管这些人如何劝他,他仍是执意如此,大喊道,“我出二十万!”
他的声音很洪亮,传到了各个角落。楼里一下子寂静无声。
像早就料到了一般,季裳华在白苏耳边说了几句,白苏会意,撩起纱账道,抬起下巴,“我家公子出三十万两!”
“五十万!”于鹤鸣沉不住气,“我看谁敢和我争!”
季裳华和益阳郡主相视一笑,都没用说话。
于鹤鸣见没有了动静,以为都不敢和他竞争了,哈哈大笑道,“我赢了吧!我看上的东西,还没有用钱买不到的!”言谈之间,好像水色就是个物件一般。
如烟呵呵笑了,“既如此,水色就跟了这位……”
“一百万!”
如一声炸雷,一道声音惊现!
七皇子挑眉道,“怎么,十弟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了?”
十皇子冷笑道,“当着我的面,口气竟然如此之大,我自然要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他看上的东西到底属于谁的!”
七皇子对于他的个性早就习惯了,摇着扇子笑了。
于鹤鸣原本就势在必得,以为无人可以和他竞争,没想到又凭空出来一个对手,他左右看看,却不知那人到底是谁,只有一个随从在回廊上站着。
他感觉到,对方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不由更加恼恨,“一百五十万!”
七皇子‘啪’的一声合上扇子,笑看着十皇子。
十皇子阴冷的笑了几声,对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立刻喊道,“三百万!”
众人俱都唏嘘不已,没想到这位公子一下子就翻了一倍,一百五十万的一倍,是三百万啊,就这样挥霍了。
他们又看看水色,的确是个绝色美人,但到底是个风尘女子,怎么也不值三百万吧?
实际上,这个时候,他们哪里是竞争水色,不过是彼此之间的竞争罢了。
季裳华只想套住于鹤鸣,没想到竟然又多了一个十皇子,真是来的刚刚好……好像十皇子的到来,就是为了这场竞争一般……
于鹤鸣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好像在考虑要不要继续。
旁边一开始激他的几个人好像怕玩大了,劝说道,“于兄,我看还是放弃吧,不就是一个女人罢了,你再另寻一个吧,保证比这个便宜。”
这话一出口,于鹤鸣登时炸了,这人分明在说他只配买更为下贱的不值钱的女人。如今已经出到了三百万,若是他此时放弃了,那么岂不是所有人都会笑话他!
思及此,他不顾身边人的阻拦,大喝道,“五百万!”
这个时候,从那边的雅间传来一阵笑声和掌声,“好好,不愧是于家的公子,果然有魄力!”
于鹤鸣以为他要认输,“怎么,现在怕了吧,我劝你快些放弃,免得过后付不起银子,贻笑大方!”
男子隔着纱账,懒洋洋道,“一千万!”
竟然出价出到了一千万!这可真不是个小数目了,一般富贵人家也出不起啊。
可见,这个男子身份果然不一般。
就连水色,也情不自禁的望去,她只知道那是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却不知道是个什么身份,愿意花天价买她。
于鹤鸣见水色的目光已经被那个男子吸引过去了,更加受了刺激,大声道,“一千五百万!”
如烟像是也被惊到了,笑道,“这价码已经出到了一千五百万,这位公子,您看……”
隔着纱账,十皇子伸出三个手指,随从道,“三千万!”
三千万,难不成水色真的成为了无价之宝?
众姑娘见此,羡慕嫉妒油然而生,水色也太好运了吧,两位贵人在这里为她竞争,可见无论跟了谁,水色都会被放在心尖上疼的。
媚儿绞着帕子,“哼,真是个祸水!万一那人为了买她而倾家荡产,看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季裳华低着头,唇角含笑,似羡慕似感叹道,“就算倾家荡产,能得到这份真心,也值了,当然,若是这位公子的真心果然是无价的话——”
媚儿心下奇怪,看着季裳华,而季裳华已经若无其事一般继续看楼下的情况了。
三千万并不是个小数目,果然就看见于鹤鸣脸色僵了一瞬,目光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边的好友劝说道,“于兄,虽然贵府是做买卖的生意人,但是也禁不起你花这么些钱吧,还是算了吧,我看那公子必定也是出身高门之家,又何必与他相争呢?”
不说还好,这一说反倒又激起了于鹤鸣的怒火,这人分明是瞧不起他!
他袖子一甩,一下子甩到了那人的脸上,那人下意识闭上眼睛,“于兄,于兄,我这是为了你好啊……”
于鹤鸣置之不顾,冷声道,“五千万!”
随即,就听到那边雅间传来,“六千万!”
于鹤鸣脸色一冷,还真是和他较上劲了,他今日必须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谁家才是大凉第一首富!
思及此,他大手一挥道,“八千万!”脸上是得意忘形的表情。
按照这个形式,就在众人以为对方还要继续的时候,却听到一句意外之言,“哎,原来公子对于水色果然是情义无价,既如此,本公子也不好让你一腔痴情难以付出。也罢,本公子就做一回好人,将这位姑娘让给你吧,希望你们都能各生欢喜。”
这反转来的如此之快,众人俱都是目瞪口呆,这……这是什么情况,对方就这么放弃了?
于鹤鸣呆呆望着对面的回廊,看起来此人是在认输,但却觉得哪里不对……
他还来不及思考,就听如烟笑道,“恭喜于公子大喜,恭喜于公子夺得我们春满楼的花魁。”她扬起帕子,扭着腰走过去,“不知道这八千万两银子是公子现在结,还是一会让府中的人送来?”
于鹤鸣好像没听到这句话,呆若木鸡。
“公子?”如烟轻轻推了他一下?
还是没有反应。
楼上雅间,益阳郡主直起了身子,望着下面道,“这……这不对啊,我之所以开口,是想让十……”她想起还有其他人在,“十公子出手,还想着坑他一把,怎么现在看来,被坑的是于鹤鸣呢。”
季裳华也察觉出了不对,今日她的确打算坑于鹤鸣来着,他周围几个人也是提前被收买好的,可她想不到十皇子竟然横插了一脚,但是结局还是季裳华料想的那样。
如烟轻笑几声,只是笑意却未达眼底,“于公子,在这里发呆可不行,你既然参加了竞选,如今也已经结束,水色自然是你的,但是银子可不会在你发呆的时候自己跑过来。于公子,您看,这该怎么办?”
于鹤鸣冷静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是银子,是八千万两银子!他怎么会稀里糊涂做了这种事,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他根本无法抵赖!若是被他父亲知道了,定要打死他!
上次为了季荣之,借出去七百万两银子现在再加上八千万……天哪,这真是损失惨重!
他吓得冷汗直流,结结巴巴,“我……现在就要两水色带走吗……”
如烟一下子变了脸色,“怎么?难道于公子方才是耍着我们玩的?”此言一出,立刻有十几个魁梧的护卫从墙角冒出来。
于鹤轩知道春满楼背后有人,自然不敢嚣张。
“我……自然不敢……只是这银子……”
“拿不出来?”如烟冷冷的接过话去,“既然拿不出来,就可以别玩啊,如今你想全身而退吗?”她阴冷的笑了笑,“嬷嬷我开行当几十年了,可从没有过这样的规矩呢!”
于鹤鸣吓得只差跪下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你的意思,是要付钱了?”如烟摊开手,“拿来吧。”
“我现在身上并没有什么银两……等我回家去取好不好?”于鹤鸣抱着侥幸逃走心里。
如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道,“这种跑腿的小事,怎么能劳动于公子呢。春茗——”如烟高声唤道,“去,拿一件于公子的贴身物件去给于老爷和夫人报信。”
那个叫春茗的伙计连忙跑过来一双眼睛盯着于鹤鸣虚捂着的腰间,似乎在想改取什么物件为好。
如烟垂眼,看着他哆嗦的手,“公子,正所谓和气生财,春满楼可不想见血,春满楼的规矩,你该懂。”
他自然是懂得的,一般欠账的,要么派人回去取钱,要么根据所欠银两在身上留下伤痕,大多是砍手指,挑脚筋手筋等……
像于鹤鸣这般,大概要将一条命就在这里了。
“不要,我还钱,还钱……”于鹤鸣手哆嗦着接下腰间玉佩。
如烟睨了一眼,交给春茗,“去吧。剩下的人,好好招待于公子!”
众人见此,皆是唏嘘不已,原本该是一处青年男主喜结良缘的戏码,却变成了这样的事。
人们在感叹的同时,还有嘲讽。
“没钱和还敢来玩,这个于家二公子是傻了吗?”
“虽然于家有钱,可是也禁不起这般糟蹋啊……”
“看来于老爷这次定完大发雷霆了,这也是无济于事的,春满楼的规矩,谁敢破坏?”
“……”
季裳华看了一会,起身道,“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她还要去找故梦问个清楚。哦,不,她现在名为素琴。
此时,找素琴的并不止季裳华一人,还有喜好音律的七皇子……
季裳华下了楼,有丫鬟在楼下等着,“公子,我家姑娘有请。”
居然主动找上她了。
季裳华有一瞬间的诧异,然后道,“请带路吧。”
来到一处隐蔽的角落,季裳华见到了素琴,她看着背对着她的人,黛眉蹙起,“你为何还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