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什么道士,小姐可以出来会个面吗?”房间里的夜辉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异样,想来是那人有意躲避。
“小姐既然不是小鬼,又无害人之心,为何要留在此处吓人?我并无把小姐赶尽杀绝之心,只是受人之托,想知道小姐的意图罢。”
夜辉话音落下,一把淡然的声音从书架旁响起:“我也无意图,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在此念书罢,却没想到被人发现,还每日找来道人做法吵闹,烦死了。”
夜辉随着声音看去,便发现刚才空无一人的书架前突然出现一个缥缈的女子。她眉目间尽是死气,看来是一个受损的魂魄。她淡然地看了夜辉一眼,旋即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籍坐在椅子上细读。
可是她根本看不进去,没翻几页,便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夜辉,“你……也不是人吧?”
夜辉一愣,没想到这个残魂的眼睛如此毒辣,她微微一笑,道:“嗯,我不是。”
“身上既没有鬼气也没有魔魂,又没有人的生气,你……是仙人?”女子把书放在桌子上,视线由上至下,一寸一寸地打量夜辉。她眼神里尽是狐疑,对夜辉保持着十足的戒心。
夜辉沉默地看着她,直到二人的目光在此对上,二人在彼此的瞳眸中都看出戒备。
此人见识不一般,而自己却是难以从这点残魂之中看出什么端倪,夜辉全神戒备,预防有什么不测。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懂这么多?”夜辉手里突然出现一枚紫红色的珠子,晔华说过,如果遭遇不测,掐碎这枚珠子,他便会立刻前来相救。
女子前后左右打量夜辉许久,她才松了口气,摆摆手,转身拿起那本书,继续说道:“你不是九重天的人,我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女子没头没脑地一句话,让夜辉黛眉紧紧皱着。九重天……难道和她有何干系?
“既然这里无我容身之所,那我便去罢,也省的小仙姑你被责难。”女子把书放回原位,飘忽的魂魄眼看就要到达门口。夜辉突然上前抓住她的手臂,道:“你也是仙!我说得没错吧?”
如果她也是仙,那便好解释为何无论来多少道人都请不走这个魂魄。道人抓鬼是在行,仙人本就在凡人的眼中是极善的存在,又怎会有人懂得抓仙的方法?这般用抓鬼的法子来抓仙,也难怪女子会嫌他们吵杂。女子虽是一缕魂魄,但却没有害人之心,若是留在世上不肯离世的怨鬼,可不会有恻隐之心。
女子猛然回头,她可没想到夜辉会吐出这番话,立刻就警惕起来。她连忙甩开夜辉的手,旋即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凌薇的人?”
“我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但和她并不熟。”夜辉想起自己被欺压的日子,恨不得把那个愚蠢的自己从过去抹杀掉。
闻言,她似乎松口气,但是她依旧警惕着夜辉,“那你……和晔华什么关系?”
“太子晔华?”既然知道她是仙,自然不会好奇为何她会知道晔华太子。只是……她为什么要问出一句如此莫名其妙的话?
“我倒是忘记,你不是九重天的人。”见夜辉一脸茫然,女子原本充满希冀的目光渐渐无神。她摆摆手跟夜辉道别,旋即正要打开门。她身后的夜辉这时却突然开口:“和晔华的关系,还算比较好,说起来我能在凡间逗留,也是晔华替我打点的。”
此话一出,女子脸上布满愕然。晔华性子如何,恐怕没人比她更清楚。他肯如此帮助眼前这位仙姑,说明这位仙姑在他心里的地位可不低。女子放下靠在门上的手,缓缓转身,问:“你……叫什么名字?”
“不先自报名讳就直接问我了吗?”
“我叫司琴紫槐。”
“夜辉。”
女子竟是几百年前“死”在凌薇手下的司琴紫槐!当年若不是得到晔华暗中相助,恐怕她早就已成一缕青烟,不复存在。
司琴紫槐一听“夜辉”二字,还有什么不懂呢?
那些年她帮助晔华寻的人,不正是这家伙么?
“没想到,找你这么多年,现在却是自己出现,想必晔华一定喜难自禁吧?”司琴紫槐发自内心地一笑,她已经不再执念晔华,能见到晔华找到自己的幸福,她也从心底里为他高兴。
“你在说什么……”夜辉一脸茫然,怎么这家伙听到自己名字之后像是傻了一样?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慈祥了?
司琴紫槐笑着说:“没,没什么。夜辉,你可以帮我联系上晔华么?”仅存这点残魂,她回不了九重天,也不敢在其他地方乱走,生怕被魑魅魍魉吞食,这么久的光阴,她只能寄居与别人的府邸之中,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没想到……终于到可以翻身的一日了啊……
夜辉在外闲逛的日子也该结束了,一百年的光阴,她已经把过去的事情埋在心底,不会受它影响。现在回到九重天,她也能坦然面对楚轩罢。
既然如此,手上那枚珠子,也无多大作用……
夜辉想着,便把手上的珠子交给司琴紫槐,道:“把它掐碎,晔华会来。”
“你……就不怕我是骗你,来害你的?”司琴紫槐知道手上的紫红色珠子是什么,那可是晔华用精血凝结而成的招魂丹,只要掐碎,晔华的魂魄立刻就会分散一部分出现在她们身前。如果晔华的魂魄在这种状态下受伤,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恢复过来的。
纵使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为她的安全着想的意思吗?
司琴紫槐轻声一笑,毫不犹豫地掐碎招魂丹。
凌薇!我司琴紫槐,又回来了!
随着粉末消散在空气中,一道让二人颇为熟悉的缥缈身影出现。片刻,人影睁开眼睛,见到司琴紫槐之时,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突然失神,不可思议地看着司琴紫槐残缺的灵魂。
“晔华哥,好久不见。”司琴紫槐纵使在被凌薇谋害的时候都没流出一滴泪水,现在,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如雨下。
她独自一魂魄在世间已经有多少个年头,其中的辛酸又岂是一两句话可以道明的?
之前的淡然,只不过是没有遇到一个发泄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