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随他眼神所示,只见不远处茂林丛中紫衣恍动,抢出一声长笑,笑声苍劲,穿云绕林;古城风心中一惊,只见那人如同魅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董文蔚跟前,眉眼冷浚,白发娑罗,不时嘴角上挂起一丝诡迷笑意,手上伊伊然拉着一个小女孩,眉目清秀,不谙世事。
君依敏见状一惊,眼珠乱转,似乎在急切思量着什么。古城风瞧她如此神色,亦觉来人眼熟,倏而恍然大悟,那一日,江湖客栈中来了一老一少,少者眼神淡漠,毫无情感;老者凛如薄冰,沁人肺腑。
想到这里,不由思绪繁乱,江湖武林果真龙虎之地,堪堪无度揣摩;只听那人扬声倪道:“三位真是好兴致,在这荒郊野地,花香鸟语,倒像是在谈情深爱,而不是在临危受命呀!”她这一句说得轻描淡写,毫无表情,唯有说到末时,口齿出奇清晰,一字一句用情至深。
扎布尔听罢,怒气大作,拍了拍手,槐树后转出数十个武士来,全是蒙古军人装束,将来人四面围定。用一口生硬的汉语喝道:“那来的老婆子,找死么?”他一向自持武力,挥拳便上,直取来人要害。
那人斜眼鄙视,满是不屑,青玉杖霍然如风,不偏不避,向他心口点到;扎布尔纵然全身本事,便似东流之水,只觉气海忽滞,一股热流直自丹田泄出,“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还未来得及闭嘴,眼前紫袖闪动,一枚黑色物事飞入嘴里,刹时顺喉而下,已然呕吐不及。
董文蔚见状大惊,想当年扎布尔大败蒙古第一力士,何等威武,早已挤身蒙古高手之列;方才扎布尔自负神力,出招狠绝,却也败在一招之下。想这南宋武林中,能有如此身手者,屈指难数。一时心诚和悦,显然来者身份如神,武功已臻化境。
突地眼前一亮,脸上和颜悦色,抱拳喜道:“五灵老祖。晚辈董文蔚见过五灵老祖,愿老祖宗千秋万岁。”来人听罢,哈哈大笑:“小子懂事!竟然认得老身。”复又一字一句念道:“董文蔚。”略一掐指,摇头道:“没听说过,不过小子戾气凝聚,杀起横生。呵呵,这可瞒不过老婆子的眼睛。”
董文蔚背脊一凉,忙道:“老祖宗教训得是,在下,在下一定改过。”五灵老祖冷眉一掀,怒叱道:“改什么改,老婆子就欢喜戾气凝聚,杀起横生的人;你若改了,当心老婆子一掌打死你。”
董文蔚哭笑不得,连声应是:“只要老祖宗喜欢,文蔚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扎布尔好生不快,眼中杀气未褪;董文蔚连忙略使眼色,霍连都会意一笑,抓住扎布尔衣襟,挥手示意身后众军退去,和声道:“霍连都见过五灵老祖,常听文蔚提及老祖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幸会得见,实属三生有幸。”
五灵老祖睨他一眼,不屑道:“蒙古人怎地也知道拍马屁。”霍连都笑道:“老祖之言差矣,我们蒙古人热血豪气,说话算话,从不骗人。还望老祖高抬贵手,饶过我这蒙古安达一次。”
五灵老祖亦笑道:“好,霍大人果然豪杰,老婆子也就不见外了。”说着,盯了扎布尔一眼:“救他可以,不过我要向霍大人要一个人,为我办事。”
霍连都喜道:“能为五灵老祖办事,我大蒙古武士毫无二话。”说罢,聚齐一干侍从,辑道:“请老祖任意挑选。”
五灵老祖看了众侍从一眼,轻哼道:“这些贷色,老婆子一个也瞧不上。霍大人绝顶聪明,应该知道我要的是谁吧?”说着,看了看董文蔚;扎布尔又待发作,霍连都急忙挡在前面,陪笑道:“董千户只是一介蒙古将军,老祖要他作甚?”
五灵老祖幽幽道:“老婆子纵横一生,每隔二十年收一名弟子,想这大半辈子已来,虽说门人不多,却也个个有模有样。二十年已过,你两个蒙古人当为证,老身今日便要收董文蔚为我的第四代弟子。”
霍连都不由一怔,想这董文蔚正是为大蒙古帝国效力之际,如果今日跟随了五灵老祖,眼下对付南朝武林之事岂不堪舆;想到这里,不由眉头微颤,但他精于算计,五灵老祖纵然厉害,也不能让她占了便宜,陪笑道:“文蔚乃是我蒙古将才,老祖差遣之时,还望多多关照。”
五灵老祖颔首微笑,领会他话中之意,朝扎布尔掐指弹出一物,扎布尔伸手抓住,看了看董文蔚;董文蔚连忙跪拜在地,喜道:“徒儿拜见师傅,愿师傅千秋万岁,天下第一。”五灵老祖甚是欢喜,呵呵道:“就你说话中听。”抬头仰望天空,叹了口气:“如果算上你,时至今日,老婆子也算收了四个弟子;他们要是有你一半的听话乖巧,那可就好了。”
董文蔚忙道:“不知师哥师姐是谁,改日定要好生拜访。”话未说完,五灵老祖已是眉头紧皱,冷冷道:“有什好拜访的,死的死,叛的叛。哼!特别是那个贱人,早晚都得死在我的手上。”
董文蔚大是不解,急道:“师傅息怒,师姐定是无意惹您不开心了的?”五灵老祖脸色忽沉:“那有这般容易,这贱人奸诈狡猾;不仅处处与我为敌,还偷了咱们五毒教的震教之宝千刃剑。”
古城风听到此处,不禁一怔,心中百感交集,愣愣地望向君依敏;君依敏瞥他一眼,懒得理他。梅凤舞恍若无事,似乎早已料到,唯有心中暗自叹服:蒙古人着实精于算计,难以对付。眼看如今形势,之前有一方霸主海外于金龙,表面侠肝义胆,实则虚以蛇委,洞藏深机;现在又有一代魔王五灵老祖,名曰五灵,实为五毒,害人如麻,歹毒无比;后者又有鞑子、董文蔚等辈。眼下武林大会当真百年一遇,高手云集;但不知如何收场。
心思随即转沉,只见对面五灵老祖眼神阴邪,渐渐朝这边望来,缓缓道:“敏儿呀,出来吧!该听的你们也听了,也该出来作个了结了。”
众人同时一怔,君依敏早已脸色惨白,颤颤兢兢站起身来:“师傅,徒儿……徒儿知错了,千……千刃剑我只是想借来把玩几天,然后就送回教中。师傅你老人家看在我们多年师徒的份上,就饶了我吧。”
五灵老祖斜她一眼,满是鄙睨:“哼,我信你!我信你骨头长硬了,有翅膀也飞得起了。是不是又在剑鞘上涂了什么腐筋蚀心的毒药呀;哼哼,你这一招用得多了,为师已是见怪不怪,还会上你当么。”
董文蔚在一旁瞧见君依敏,暗叫糟糕:刚才众人所说所为,她岂不一清二楚了;如果明日在武林大会上她向外人一抖,岂不是满盘皆输。定要想尽办法斩除后患,但眼前情形也不可意气用事,需得从长计议。当下脸上挂起愁容,抱拳道:“师傅,师姐一定是受他人所惑,才做出有违教门之事,还望师傅从轻发落。”
君依敏瞧他眼神猥亵,却装出一副好人心肠,越加憎恨,狠狠骂道:“口是心非,别已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趁众人不在意之时,衣袖在剑鞘上一佛而过,不着痕迹;把眼神转向五灵老祖,泣声道:“师傅,徒儿怎敢骗师傅呢!不信,徒儿先把剑擦干净在还给你。”说着,向五灵老祖走去,双手奉上。
五灵老祖抬眼望天,不予理会。突然寒光乍起,宛如破天一剑,君依敏已全力刺出,摧风激浪,汹涌而至。在场众人俱是大惊,想不道她妙龄佳人,竟有如此城俯,好生让人佩服。
只见五灵老祖紫袍挥动,沉声笑道:“好啊!看来敏儿把本事都练得好了,可以用师傅教你的本事来对付师傅了。”青玉杖幻如鬼魅,一点一拔;君依敏只觉全身失去平衡,如负千斤,不由自主向方才躲藏的丛林中撞去;五灵老祖复又朗声笑道:“梅老头子,树林中蚊虫甚多,老身给你驱驱虫吧。”
话音方落,两道人影自林中窜出;不由分说,梅凤舞形若矫龙,傲然有声,双掌如御天地,齐齐挥洒;五灵老祖杖如灵蛇,变幻莫测,两人已然缠斗在一起。身旁董文蔚,扎布尔,霍连都三人,从未见过如此高手对招,只觉劲风袭体,烈烈生痛,不由各自退后数步。
饶是董文蔚眼明耳灵,只见四周枝叶摧残,漫空飘洒,古城风正拉着君依敏趁乱狂奔。刹时心中一突,若是让这对狗男女逃回君华别院,那还了得。扎布尔,霍连都也几乎同时看见,连忙约束身后侍卫跳上战马,刀剑出鞘,追随截去。
古城风回头遥望,不禁暗自叫苦,眼看身后追兵越发逼近,慌忙朝君依敏喊道:“腾龙式。”贯劲于足,弹地而起,跑得更加捷快。
渐渐周围树木稀疏,远远便能瞧见山村小道,竹舍茅屋;君依敏急道:“不好,这种地形容易展开兵马,迂回包抄。”话音未落,前面果然窜出五匹战马,鞑子侍卫挥舞战刀,呼喝着向这边冲杀过来。
古城风奇道:“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也是你师傅教你的么?”君依敏甩开他手,只要提及此事,她都气闷难当,独自仗剑迎敌。此时鞑子四面环围,已然越发逼近,古城风不及多想,暗念心法,展开腾龙之方圆式,步履突快,追上君依敏,一把将她小手拉住。
君依敏待要挣扎,突然迎面战马呼啸,一个鞑子侍卫手挽战刀,兜头砍来;君依敏连忙挥剑格挡,“铮锵”一声,只觉虎口酸麻,古城风也为刀风侵袭,暗惊道“鞑子铁骑端地厉害,怪不得横扫天下,难逢敌手。”
刹时四周战马交错,呼啸连连,脑后刀风急骤,数柄长刀已向两人猛然劈至;古城风随身带势,拉着君依敏闪身躲过。觑着眼前一棵大树,鞑子士卒纷纷绕路而驰,被折为两段,君依敏忙道:“看我的。”此次易客为主,拉着古城风绕树急跑,猎得身旁一个较近骑士,腿出连环,踢向那人胸口。
古城风领会她意,紧密配合,正待那人滚鞍下马,立即纵上。突然君依敏一声惊呼,翻身后退,犹自站立不住,险些摔倒;马上骑士丝毫无挫,手提战刀,趁胜砍来。古城风骇然吃惊:“扎布尔,好深的内力。”慌忙抢上,一把抓住马尾,急道:“依敏快跑。”
扎布尔回刀便斩,古城风不自禁打个激灵,亢然喝道:“且尝尝我的无影掌。先伤七经,再伤八脉。”扎布尔惧他掌势。闪身急躲,忽地战马嘶啸,发足狂颠。君依敏瞧准时机,复又一脚踢去,正中小腹:“谢谢你的马儿了。”扎布尔顿时拿捏不住,果真一头栽下马去。
古城风跃上马背,拉上君依敏,两人纵马狂奔;身后骑士便如炸了锅一般,纷纷乱窜,有人继续追赶,有人下马将扎布尔扶起,扎布尔心下大怒:想自己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争南战北,从未受过如此污辱。恼羞并起,推开众人,拾起地上战刀,便朝颈项刎去。
身后霍连都,董文蔚赶至,夺下战刀,眼看两人越逃越远,已然追之不及;霍连都急忙下令:“快快放箭。”刹时乱箭齐发,但一一均落到两人身后,毫无用武之地。董文蔚朗声道:“拿我的弓来。”两个军士举过一张铁胎巨弓,作射击架势,董文蔚抽出一支长箭,挽弓满月,刹时箭如星火,呼啸而去。
古城风大惊失色,策马急闪,却也无能躲过如此强势;君依敏失声惊呼,长箭从肩头擦过,带起一串血花。古城风见她受伤,策马更急。董文蔚一箭不中,大骂天地,欲要再发二箭,两人身形暗淡,渐渐不见踪影。
古城风看看身后,已没有追兵,方才放下心来;但不知梅前辈与五灵老祖战况如何,不免让人担心;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赶紧回到君华别院,将所见一切告知众人,好让大家事先防范。想到这里,不由无奈叹息:“好个董文蔚,恁地狠毒。”忽然一声闷响,君依敏伤重不支,滚下马去。
古城风如梦初醒,忙不迭跳下马背,将她扶起,一时思量前事,竟忘了身后伤者;只见君依敏面若金纸,肩上白衣早已被鲜血染红大片,略呈紫色,脱口惊道:“箭上有毒。”想他虽然僻居四川,似这等毒性明易之事,也是一瞧便知,连忙伸出双手,欲要撕破衣衫察看伤势;突地心中狂跳,脑间浑热无比,当年自己年少之时,父母常说‘男女有别,授受不清;古今多少君子名士,尽毁于情关之下。’如今虽然相隔载年,无论如何,也不能忘却父母之训。
双手微微一顿,犹自疑惑,抬眼望向君依敏,只见她俏脸煞白,柳眉如蛾微颤,云髻入耳,青丝顺肩而下;之前虽然在江湖客栈中相见至如今,却未敢正眼瞧她。此时看来,刹时屏去以前那般刁蛮之态,柳眉圆眼,靓脸纯唇,端地美人如玉,长剑若虹;刹时间,心儿一动,君依敏皓齿轻启,微微呻吟,呼吸越发低促,出入之气,时断时续。
“哗然”声响,古城风撕裂君依敏肩上衣衫,露出雪白肌肤,虽然只是擦破皮肉,伤口已然发紫生炎,微微肿起,正向四周缓缓漫延;君依敏脸儿微红,尚且清醒。当下不及多想,此毒并非独门绝技,寻常之毒清除即愈,古城风轻轻吻住她肩,只觉入鼻温香,脸上一红,一点一滴吸尽乌黑毒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君依敏体内於血渐除,眼波微微泛动,沁下泪来。古城风不知这是为何,唯有默默熙然,将她扶上马背,慢步前行。
眼看残阳西落,天空仿佛被抹上了一层浅薄淡黑,远处青山绿树,轮廊依稀可辨;古城风找到一间破落茅屋,歇了马儿,将君依敏抱进屋内,安顿好了;在屋中央点起篝火,把周围铺上稻草,用以暖和身体,找来清水。此时周遭寂寥,四静无人,君依敏渐渐睁开双眼,已然清晰不少,娥眉微蹙,盯着古城风,两人久久默视,别无言语;突然轻风作响,茅屋外几只绿光闪动,翩翩起舞。
古城风打开房门,刹时眼前一亮,只见门外无数绿色萤火在天空翩翩起舞,宛如漫空星雨,摇曳生辉。两只顺着微风吹佛,向屋内飘来,在两人头顶兀自盘旋嘻戏,仿佛一对缠绵情侣,永不放弃。
古城风心儿一动,伸手抓住它俩,走到君依敏身前,呆望着她;继而心底狂跳,不知说什么为好。君依敏瞧他呆头呆脑,既觉好笑又觉气闷,低头略略一怔,忽又装出平日里凶巴巴的样子,呼道:“干什么?有事么?”
古城风复又上前几步,壮起胆量,支唔半晌,方才吐出几个字来:“依敏。我……我……我。”瞧瞧手中萤火,早已绿光淡漠,细小身体在他手中略一挣扎,不知为何,竟已不动了;心中越发慌张,忙道:“我……我去给你找水喝。”话未说完,转身急走,“啷铛”声响,踢翻足下盛水竹筒,君依敏噗哧一笑,喃喃骂道:“死呆子,脑袋怎地这般不开窍。”
古城风急切奔出房门,向南行走。不知过了多久,眼看离茅屋越来越远,心中渐自安定,坐下身来,此时天已黑尽,一轮明月自东方升起,为大地盖上了一层淡薄白纱。借着月光,不禁眺望遥远西方,竟是思绪万千,不知从何作起。
一代文豪苏轼曾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也不知家乡男儿,为国为民,如今与鞑子战事如何。一代豪杰陆游亦曾叹过:‘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将胸中的无限感慨,尽数表现出来。壮志未酬,报国无望,想到此处,不由再次忆起祖父,虽然平凡人生,但他一心北靖中原,收复山河,早年丧妻失子,而今又漂泊他乡;比及陆游苏轼之辈,也不过如此。
一时越想越觉得自己平日里所作所为,太过让祖父失望。直恨不得此时身旁有烈酒千百,醉个一塌糊涂,然后披甲执兵,与家乡男儿同撒热血,共抗胡虏。恰在此时,突然远处灯火明亮,人啸马嘶,一众快骑奔驰而来。
古城风连忙伏入芦苇丛中,向前张望,只见为首数名骑士,手持火把,腰挽长刀;中间三匹高大骏马跃首而出,身后跟着数十骑士,个个肩宽背阔,勇猛无匹。古城风不禁全身一颤,瞧得清楚,来者正是董文蔚等辈,唯独五灵老祖不在其列。不由心底一沉,今日混乱之际,众人或追或退,或打或杀,竟厢各自行事,不知梅前辈现在如何了,当真惭愧得很。
眼看来者越来越近,瞬然之间,一众鞑子聚到一个小山丘上面,四周火把骤明,侍卫横刀警戒。霍连都,董文蔚,扎布尔三人兀自骑在马上,遥望西方。端立良久,董文蔚方才抱拳道:“霍大人,大汗交给在下的事情,在下一定办成。还希望霍大人在大汗面前为在下多多美言几句。”
霍连都却瞧也不瞧他一眼,冷哼一声,沉声道:“董千户,话语虽然中听,但我却然帮不了你,还望董千户好自为之。”扎布尔看了看霍连都,朝董文蔚笑道:“董千户办事略有不力,大人可是有些放心不下呀。”
董文蔚稍一沉思,郑重道:“大人放心,今日之事纯属偶然,谅那对狗男女即使是跑回了君华山,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更何况,在下还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与我蒙古国有着极大联系。”
霍连都忽地神色一缓,略显承和:“董千户但说无妨。”董文蔚心头欢喜,续道:“大人似乎还记得二十五年前蔡州灭金一事?”
霍连都点头道:“记得,怎能不记得。当年南朝武林高手尽出,与金国武人在蔡州城外的定军台决一死战;时至最后,两败俱伤。”
董文蔚笑道:“大人似乎还有事瞒着在下。据我所知,当时无论是比及人数还是比及武功,南朝武林都在金国之上。凑巧的是,最后结局,除了少数几个南朝武人逃脱之外,竟无一生还。”
霍连都眉头紧皱,惊道:“你说什么?定军台之战竟有人生还!。”董文蔚道:“不错,而且其中一个人就在君华楼,他还要参与这次的武林大会。”
霍连都心中剧颤,摇头思忖“没想到大汗千算万算,还是被他们逃脱了。饶是如此,那人将此事宣扬出去,南朝武林同心,对我蒙古大大不利。”想到这里,对董文蔚道:“既如此,我就告诉你,当时虽然南朝与我蒙古联手,但大汗顾及大局,遂秘密派遣高手联合金国;本以为一鼓作气便可将南朝武林剿灭,削其实力,如今看来,却然错了。”
董文蔚见他神色紧张,连忙抱拳道:“大人也不如此忧心,有文蔚在,一切都会处理妥当。而且此人的出现,文蔚还会为大元献上一件中原的武林至尊——天地龙魂。”扎布尔也骤马上前,陪笑道:“文蔚兄弟果然计谋深远,武功卓越,将此等大事交给他,大人大可放心。”
霍连都深思一阵,忽地点头道:“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转眼看了看董文蔚道:“董千户如能将这一干事情办妥,霍某保证你加官进爵,永享富贵。”说罢,转身上马,看看天色,道:“时日已晚,我们也要回合州复命了。后面的事情,还望董千户酌情处理。”一扬马鞭,众骑士翻身上马。
董文蔚急忙高声道:“恭送大人。”尘土起处,一众人等,已然去得远了。董文蔚怔了一怔,复又哈哈大笑,带着几骑人马,望东方君华山而去。
古城风瞧着鞑子走远,慢慢站起身来。他虽然初入江湖,但这几日劫经江湖之事,脑中已然混乱不堪,对江湖也是明白不少。微微一顿,突地发足狂奔,望山中小屋跑去。
方才跑到山坡上,远远瞧去,只见房门半掩,隐隐透着一丝淡凉,推开一看,君依敏早已不知去向;屋内铺列犹新,毫无打斗痕迹。走到近前,果见篝火明辉处,用木碳写着一排大字‘我已自去,救命之恩,来日再报’。
“显然她已走了!”古城风默默念道。不知为何,一股莫名失落涌上心头,但复又觉得身轻心静,仿佛大石落地,转身奔出门外,那匹鞑子战马仍旧卧在那儿,将它拉起,一跃而上,望东方飞驰。
黄金赋_黄金赋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章:何为江湖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