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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失业(1 / 1)

()夕阳早已沉下去了,只留下十分钟前的影子还挂在天边,苦苦等待着光线在旅途中耗尽,好去追寻已到地球另一半的真身。被烈日蹂躏了一天的空气,不知被那路神仙偶尔搅动一下,便在人间掀起一阵燥热的风。

踩着落日的余晖,拖着疲惫的躯体,阿king回到了自己睡觉的所在(之所以说它是个所在,是因为里面除了一张床之外,就几乎空无一物了)。阿king躺在屋里唯一的家具上,默默的回想着一天的所见所闻,脸上僵化的肌肉也懒的再互相配合,做出一个表情,疲劳利用一天的时间,攻占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当他走进屋里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的沦陷了。

“西瓜,便宜卖了,一块钱三斤。”

“西瓜,又便宜了,三斤一块钱。”

阿king吞了一口自己的口水,自从他开始计划自身的经济以来,西瓜早列为违禁品,不在购买范围之内。而窗外,西瓜贩子那种周而复始,循环不休的叫卖声,偏偏一字不落的钻进阿king的耳朵里,残酷的腐蚀着阿king刚刚对西瓜建筑起来的防线。

阿king一边拼命抵制瓜贩子顽强的声波进攻,一边后悔自己竟然还长着一对耳朵。

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带来的凉意暂时驱走了夏日的燥热,也带来了一股另人作呕的臭豆腐的味道。一刹那,这股味道就充斥了阿king的领土。

对于这种化学武器的进攻,阿king并无良策,只能消极的进行防御。他抓起身边的花露水,把往日作战剩下的多半瓶洒向空中,试图中和空气中的臭味。但效果并不理想,花香和臭气混合后,气味益发难闻。阿king一边洒,一边忿忿的叨咕:“***,老子竟然还长着一只鼻子。”

面对四面八方的侵袭,阿king再也无力招架,带着对自己五官的诅咒,在花露水和臭豆腐混杂的气味中,颓然倒下。

在梦里,晦气一扫而空,阿king俨然已经是王氏集团的总裁了,在宽广的会议室里,阿king向下属井井有条的布置工作,畅想未来,而那些下属们没有一个不是唯唯诺诺,点头称是。现实中,一只极不合适宜的母蚊子肆无忌惮的落在阿king微笑的唇边,轻柔的送上了一个甜蜜的吻。

“啪”的一声,阿king准确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把自己从梦中拉回了现实。阿king揉揉嘴唇,回想着梦中的情景,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嗓子:“老子一定要混出个样子来。”

这声音冲破夜里城市的宁静,环绕在星光下,经久不散。大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趋势。

当然,回应来的也很快,隔壁正在努力创造新生命的两口子,“嘎”的停止了动作。随后,一个略带川味的男中音传过来:“小伙子,搞什么搞,半夜三更不睡觉,也不要影响别人吗!……”渐渐的,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小。一会儿,又被哼哼唧唧的呻吟淹没了。

阿king伸伸舌头,庆幸隔壁不是一东北大汉。阿king翻身重又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于是又爬起来,扯过一张纸,写了起来:

舒壮志

昨日多情少年郎,今昔彷徨在他乡。

明朝一展凌云志,九霄与日竞光芒。

一气呵成,阿king仔细端详了两遍,自我感觉还可以。于是,找来胶水,贴在床头。然后,看着自己的杰作,翻身又去找寻梦境去了。

清晨,阿king是被小孩的哭声吵醒的。那是对门的一家,孩子3岁左右,好似闹钟一般,凌晨准会又哭又闹,误差一般不会超过十分钟。阿king根据自己寡薄的医学知识推断,小孩可能缺钙。不过福祸相依,这样至少上班不会迟到。

阿king洗漱完毕,推出自己的绿色交通工具,挎上工作包去上班。当骑过一百米后,阿king会习惯性的停下来,因为这里会有一个样子很清纯的小姑娘在兜售早餐,阿king来的第一天就被她的笑容俘虏了,以至于后来的每一个早晨,阿king都要来这里吃一次早餐,就为了看一次她甜甜的笑。消费过许多次后,阿king终于明白她对谁都会笑的,那只是招揽顾客的一种手段,说她是“早餐西施”更贴切一些。但,阿king已经上瘾了,毕竟她的早餐也很好吃的。

再过一段路,则会有一个修自行车的老伯冲他一摆手:“小伙子,上班啦?”阿king则把“早餐西施”处得来的微笑转送给他,算是回答。不过,当阿king的自行车兼健身器出现问题时,是少不了麻烦他老人家的。其实,也不能算是麻烦,因为毕竟是要给钱的。但阿king总是怀疑,他在修车时,是不是修好一部分,又偷偷弄坏另一部分,好为下次赚钱打好基础。怀疑归怀疑,下次,阿king还是会照顾他生意的,毕竟是熟人吗?

通常,阿king是靠遇到的第一个红绿灯预测一天的运气。如果是红灯,代表“开门红”;如果是绿灯,则代表“一帆风顺”;偶尔也有黄灯时,不过很少见,如果见到了,阿king会认为这一天都倒霉的。很不幸,今天就碰到了很久不遇的黄灯。阿king的心立刻忐忑起来。

经过一路的战战兢兢,“天宇科技”几个大字终于在眼前。阿king长嘘一口气:“终于到公司了,幸好路上没有出什么事。”阿king四周看了一下,时间尚早,只有几个清洁工阿姨在办公。

阿king避过清洁工的眼光,绕到张蓝蓝(张蓝蓝是阿king准备追求的女子,挺漂亮的)的办公桌前,翻开她的文件夹,迅速夹进了一张纸。那上面是这样写的:

※※※

我是一个无拘无束的浪子/喜欢倚在窗边/看那朵朵白云/自由自在的把

爱写在蓝天上/经久不散/每当我收回空寂的目光/总喜欢在拥挤的人潮中/找寻

你那靓丽的身影/而后静静的欣赏/不让你发现

你是我心中圣洁的女神/在我每次看到你时/总能感到我的眼前/身边/充满

爱的力量/这力量鼓励我/引导我/找寻光明/我无法再犹豫/无法再徘徊/能不能让

我能永远陪伴你?

※※※

小小的一首诗被阿king七拐八折的把“我爱你,你爱我?”放在了句首,也着实费了阿king一番心思,此时,阿king祈祷她一定要看出来。就在阿king低头默默祷告的时候,“达”“达”皮鞋敲打地板的声音传来,张蓝蓝甩着一头飘逸的长发从门口走来。

一道光从阿king脑中闪过“糟了,忘了署名。”阿king一呆,张蓝蓝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并且弯下腰,伸手在阿king眼前摇晃:“阿king,发什么呆哪?”

阿king猛的一激灵,慌乱中把思绪收回来,眼光却落在张蓝蓝雪白的乳沟上。阿king的脑袋“嗡”的一声,更显慌乱,说话也语无伦次:“没…没什么了…了?早上好,蓝姐。”

张蓝蓝直起腰,收回漫泄的春色:“没事就好,上班了!”而后,装出一副长者的样子,伸手拍了拍阿king的头顶,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阿king目送张蓝蓝回到她的桌前,眼睁睁的看着她打开了文件夹,自然也看到她拿起了那页纸。不过,并没有阿king所预期的效果。张蓝蓝只是说了一句“无聊”,就随手把它扔向了废纸篓。

当那个纸团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抛物线,潇洒地落在废纸篓的一刹那,阿king那个沮丧(文人固有的悲哀就是自己的文字得不到认同)。瞬时,阿king把对张蓝蓝的爱恋转移到了对自己文字的可惜,由此可见,事业之于男人永远比女人重要。阿king暗暗地一拍桌子:“***,就算老子忘了署名,也不至于一点反应都没有吧?”

“有转机。”阿king眼一亮。

张蓝蓝突然起身,走向废纸篓,捡回了那首小诗,回到桌前仔细地夹了回去。

“哇!果然识货。”阿king不仅为自己的文采所感动。

“小文,你的文件夹。昨天忘还你了,真不好意思。”张蓝蓝把文件夹递给了隔壁浑圆的小文。

“啊!”阿king的下巴脱臼,心说:“就知道遇到黄灯没好事,也没想到会这么衰。”同时又感谢上天:“老天,还是你有先见之明,让我忘了署名。阿门。”阿king一抬头,正好遇到小文含情脉脉的眼神巡视到他头上,吓的他猛地又缩了回去,动作过于猛烈,下巴磕上桌子,无意中治好脱臼。

阿king的顶头上司黄明来到阿king的桌前:“小王,一会儿把资料准备一下,跟我去见一个客户。”

阿king受宠若惊,自从阿king来到公司,业务科长虽说要指导一下他的业务知识,但却迟迟没有行动,只是让阿king做一些客户的回访。客户的回访由黄明安排,往往安排的相隔老远,一家在北二环,一家在东二环的情况有的是。阿king不知究竟哪里得罪黄明了,竟然就这么折磨自己。阿king为自己的问题向黄明提过几次意见,得到的回答总是:“你刚来,业务还不熟练,要从底层做起。别刚到就抱怨东抱怨西的。”阿king只好每天挥汗如雨的赶来赶去,想黄明或许是黄世仁的嫡亲,暗地里把他称为“黄剥皮”。

而今竟然可以去见客户,阿king怎能不受宠若惊。阿king心里欢呼一声,老天终于开眼了。脸上却不敢有一丝的不严肃:“黄剥……啊,不,黄科长,要哪方面的资料?”

黄明交代了几句后转身走了开去。

走在路上,阿king只觉得天晴风丽,平时讨厌的烈日竟也有那么几分可爱。

客户是一家大型商场。阿king感到自己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跟屁虫,因为自始至终他一句话也没有插进去。不过,阿king倒是对黄明佩服地五体投地了。

目睹了黄剥皮的的侃侃而谈,阿king自叹费如。那可是从商场的创建、规模直谈到国家的形势。直觉上,阿king认为那位经理还有点嫩。

果然,到最后,那位李经理已经唯唯诺诺了,惟恐不用这套系统,就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广大顾客了。到最后签合约时,黄明对阿king说:“小王,这没你什么事了,去楼下等我吧。”阿king也觉得没事了,顺从的先下了楼。

回去的路上,黄明对阿king说:“看到没有,这就是一个优秀业务员所具备的。”

阿king连连点头:“黄科长说的是,以后还请科长多多指点。”

“知道就好,以后要学的还多着哪?”黄明轻蔑地看了阿king一眼,鼻子不自觉地“哼”了一声。那分明代表着“小样儿,你还嫩着呢。”

回到公司,经理询问战果。黄明咧嘴向经理一笑:“没问题,搞定了。”经理朝黄明赞许的点了点头,转头向阿king说:“小王,以后多向黄科长学着点。公司以后还要靠你们这些新人。”阿king连忙点头:“是,经理。”

回到自己的桌前,阿king回想着黄剥皮见客户时说的话,偏偏如同刚做完一场梦,什么都抽象的很,具体的东西一点也记不起来。干脆,给自己倒了杯水,放松了脑筋,什么也不想了。

傍晚,阿king留在车棚给车子打气。远远看见黄明走了过来,刚要打招呼。一转眼,又见张蓝蓝跟了上来,一把挽住了黄明的胳膊。阿king一见,举起的手又收了回来,专心给车子打气。

“明哥,今天怎么有心带着阿king出去呀?”张蓝蓝的声音。阿king一听到有自己的名字,耳朵“唰”地竖了起来。

“你以为我愿意带他,不过做给经理看的,证明我没有给人回扣。”黄明语气有点不忿,“***,那老小子竟然怀疑我”。

“那这次真的没送回扣?”张蓝蓝看来很怀疑。

“怎么可能?不给回扣,业务怎么谈?扰乱市场,屁!不过,想想阿king也挺可怜的,被我利用了还不知道。”

“不提他了,说说这次提成多少?”

阿king听到这里,心里颇不是什么滋味,激动地两手猛按打气筒,把心中气经由气筒往轮胎里转移。

“不多,才两万五。”黄明的语气颇显得意,把两万五说的跟两毛五一般,犯了男人在女人面前吹嘘的通病。

“明哥,前天我看上的那件衣服?”

“没问题。”黄明的声音,“那今天晚上……”

“砰”地一声,车胎的爆裂声适时地打断了一场物质与**的交易,同时也令阿king一下子从气愤中清醒过来。

“谁?”“什么人?”两人超越自己的声音,出现在车棚门口。

“阿king?”张蓝蓝眼睛感光度超好,隔着昏暗的灯光认出了阿king。

阿king扫了一眼在自己心中一落千丈的女子,又转向黄明,冷哼一声:“黄科长,没想到吧?”说完,推着车子就从两人中间硬挤了出去。黄明狠狠地瞪了阿king一眼。一瞬间,阿king看见黄明蜡黄的脸有点惨白,像极了西方电影中的吸血鬼,阿king心里猛的一哆嗦。

阿king沮丧的推着自行车,一步一步的往家里走。想到竟莫名其妙地被人利用,又想到黄明最后瞪他的那一眼,心说:“老天,这他妈是什么世道,我还要再这公司待下去吗?”

老天用一片乌云作答,一阵电闪雷鸣后,无视阿king有无听懂,瓢泼大雨就迎头浇了下来,阿king躲都没有来的及。一忽儿,全身就湿透了。干脆,阿king冒雨一路走回了家。回到家中,心头浮现出“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顶头风”那句话,同时想到“祸不单行”,又预测自己会不会生病?

也许上帝也有一点感冒,错误的把阿king的预测听成了愿望,及时给予了满足。第二天,阿king就感到头重脚轻,全身无力,一摸额头,滚烫滚烫的。阿king打电话请了假,独自到诊所打点滴。

看着玻璃瓶中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流进他的身体,阿king心中万分的酸楚,眼睛一眨,泪就从耳旁滑了下去。

输完液,阿king回到自己的窝。头一挨枕头,就沉沉地睡去了。梦中,阿king仿佛回到家中,爸爸、妈妈全在床头关切的看着他。“妈。”阿king从梦中醒来,睁开眼,面前空空如也,泪再一次的滑落。

病好后,阿king鉴于上次的经验,不敢再问老天,独自考虑:“与其在公司让黄明给小鞋儿穿,不如另找一份工作合算,就算死,也应该试试其它的树。”打定主意,阿king回到公司,递上了自己的辞职报告。在黄明诧异的眼神中,大大方方的走出了公司。

大病初愈的阿king看起来有点清瘦。他推着自行车,漫无目的的走着。首次觉得世界原来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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