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右衽袍子，以黑色为里，袍子上绣着特有的祭司图腾，图腾又俨然形成另一幅画，红色云龙纹样的镶缘分布在领、袖、裾处，长髻束冠，看着这样穿着的沐鸢，不同于往日的英气风格，而是另一种清冷中带着几丝不食烟火，竟有几分受人崇敬的上仙模样。
殊妤眼眸的笑意淡去，沐鸢那挑衅的言语她本不在意，但是真身装扮就是赤裸裸的打脸了。沐鸢现在的装扮和殊妤原身以前常穿的祭司服尤其相似，仅仅只有细微的差别，若不细看，只怕别人都要当她才是真真正正的大祭司。
反应最为真实的就是牙婆瑛嫂了，她惊讶地掩住嘴巴，以防将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但是瑛嫂的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疑虑，对于真假大祭司的深深不解。
再看沐鸢身后相互搀扶的两人，不正是她的大侍女——茗容和妙笙。此时的茗容因为被关在柴房经受了一夜惊吓，发髻凌乱，衣服染灰，显得几分狼狈，而不曾受罚的妙笙却也显出了另一种狼狈，她的额头通红，稍稍破了点皮，双腿有些颤抖，站立不稳。
尽管两个人模样都有些不堪入目，但是面对殊妤打量的眼神皆是毫不畏惧的对视，还隐隐透露几分挑衅和得意，这是找了个靠山就觉得天下无敌了嘛？
“凝碧。”
殊妤觉得她早上应该是错过了什么好戏，沐鸢这身衣服背后一定有什么含义，想来应该是有人授予了她类似大祭司一样的高度了，立刻招手叫唤凝碧，凝碧上前低垂着头轻声叫唤了声：“大祭司。”
“知道本大祭司要问什么吗？”看见沐鸢如此装束，凝碧从头到尾都只是低垂着头并未表现出一丝异样，她这般消息灵通，上次都可以特意告诉殊妤关于时玉成下帖见顾衍的消息，想来也不可能一无所知。
本就垂头的凝碧此时头又低上了几分，紧闭双唇，以无声相对。
沐鸢嗤笑出声，“不若让我来告诉你……”
“我问你了吗，这么迫不及待想当本大祭司的侍女吗？”沐鸢话未说完就被殊妤粗暴的打断的，殊妤斜睨了她一眼，而后再次厉声问凝碧，“哑巴了，听不到本大祭司的话吗？”
“大祭司，奴婢不知。”凝碧察觉到殊妤语气中不悦，立刻跪在地上。
见凝碧是打定主意不说，殊妤也不叫她起身，就让她继续跪着，“哦，原来你不知道，那就让本大祭司来猜猜。瞧瞧我们的妙笙大侍女这模样，想来是昨晚偷偷去见了茗容，受茗容所托去找沐姑娘求救，今天早上跪在沐姑娘门口好几个时辰吧，也真够辛苦的！瞧瞧这漂亮的小脸蛋都破相了，连本大祭司看得都不忍心了。”
殊妤眼露心疼，接连‘啧啧啧’了几声后为难道，“这可不好了，本大祭司本来还打算先把你送到三皇子府邸当个妾侍的，这破相了也不知道三皇子还要不要？”
妙笙闻言，脸色刷的立刻变白，“大祭司，你不能……”
“怎么？嫌弃三皇子殿下吗？凭你一个下作的侍女能嫁给三皇子当妾侍就该感恩戴德了。”人家三皇子蠢是蠢了点，但好歹还是皇子，那张脸也算得上英俊了，云罗郡主之前还上赶着想嫁呢。
妙笙身体一颤，眼眶里满是泪珠，脆弱得好似一碰就会倒，茗容一看好姐妹模样立刻挡在前面替她阻挡殊妤的目光，刚欲开口，就见殊妤手一翻转，在太阳光照耀下，飞刀平滑的刀面反射出强劲的光芒刺进茗容眼眸，明明是白光反射，茗容好似看到了迸发的鲜血，她突然说不出话了。
两人只能将殷殷的求救目光频频投递给沐鸢，沐鸢也没有让她们失望，迎上殊妤的目光：“我说过了，你说了不算。”
“沐姑娘，你说我这次要是废了你一条胳膊，还有没有人会及时出来相救呢？”殊妤突然搞不懂沐鸢了，得怎样的姑娘才会如此把自己当一回事，那高高在上的眼神估计也看不到平地了，走路不怕摔倒吗？
沐鸢眼眸闪过几分讥讽：“殊妤，上次是我大意了，你以为你次次都能如此好运了。只要你敢碰我一下，我保证用不着我出手，你也会后悔莫及的。”
“啧啧啧，你这是穿着本大祭司的旧衣服来装模作样了吗，唉，堂堂临郡的沐小姐，竟然还捡本大祭司不要的旧衣服来充门面，你不觉得丢人吗？”殊妤极具刻薄道。
尽管殊妤很清楚沐鸢这身衣服绝对是新的，并且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但是殊妤绝对不会承认这身衣服的存在，反正也相差无几，直接当作旧衣服，殊妤瞬间觉得心境开阔。
“殊妤，你……”沐鸢对于殊妤的无赖一时间竟找不到言语对付。
瑛嫂忍不住再次掩嘴，她觉得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事情。看瑛嫂这掩不住的八卦模样，殊妤觉得简直可爱至极，瞬间计上心头。
“本大祭司养了三个好侍女，所以我也只能自力更生了，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不若我再来猜猜吧，天下间谁都知道沐小姐是唯一拥有占卜能力的人，上次你以剑胁迫我在祭祀大典将你占卜的结果讣告天下，也正因为你占卜出的结果让大长老摒弃我选择了你。这么多天，我一直在想你到底占卜出什么？”
殊妤一字一句缓缓道来，一边细细观察沐鸢的神情变化，“慢慢的，我开始有点头绪了，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不管沐鸢占卜出的真正结果是什么，无外乎一种是御朝灭亡，二国五城崛起，另外一种是御朝不灭，另有转机。殊妤说的话概念模糊，界限不明，可是沐鸢心中本就隐藏了秘密，必然会不自觉对号入座。
沐鸢虽然表情依旧冷漠，但眉眼微蹙，眼神中隐隐几丝变化都没能逃过殊妤锐利的目光，特别在‘分’字她的停顿尤为明显。
“沐姑娘占卜出的结果是御朝会灭，对不对？”这句话，殊妤格外的大声，确保所有人听得到。
沐鸢紧咬下唇，此刻原本的气势全无，她一直保守的秘密就这么被披露，看着殊妤的眼神竟不自觉的多了几分畏惧，喃喃自语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说出来……会天下大乱的……”
这不自觉的话俨然是验证殊妤的猜测，由她自己承认的比殊妤说的更有说服力，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脸色大变。
殊妤笑了，今日沐鸢的占卜结果一定会传遍天下的，特别是有瑛嫂这种看起来就战斗力强大的八婆为之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