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城在经历了这一个多月来的风风雨雨后,已不复有往日的繁荣昌盛。
数日前下的小雨在街道上所留下的泥点是处处可见,落叶、枯枝、烂纸随风飞舞,虽然城市依然是那个壮观的城市,但是与两个月前相比,衰败的气象是显而易见的,街上的行人一个个脚步匆匆,没有一个人有那份闲情逸致能悠然自得地在街上闲转。
虽然瘟疫被控制在了沿海地区,周边地区到目前为止,仍然是安全的,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这种安全有多么的脆弱,只要稍有不慎,瘟疫就会如下山的猛虎一般冲入进来,所以,有人肆意地放纵着自己,过着醉生梦死的糜烂生活,有人珍惜这宝贵的时光,尽可能地与家人、朋友、恋人相聚在一起。
这是位于熊城街头的一家并不大的酒吧,虽然早在一个月前就已颁布了禁止再用粮食酿酒的命令,但是本来就嗜酒如命的人,在这种看不到自己未来的时候更是对酒的需求剧增,一时间,酒类的价格如坐火箭般上涨到了天价。
从中看到了商机的公司,乘机将滞销的大量白酒贩入,疯狂地赚取了一笔,不过,这也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自从瘟疫爆发后,再也没有人敢从事这一类的贩运工作,酒价再一次攀升,不过这样也挡不住嗜酒的人,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里,纵然留下再多的钱,你有没有命花亦是一个未知。
在这间酒吧里,也一样充斥着诸多的讨生计的女人,只不过酒吧老板的品味甚高,在这里寻客的品位都相当不错。
在酒吧的角落里,陈皮独自一人端着一杯红酒,冷眼旁观着酒吧中的人间百态,昨天才回到熊城的他,这一次把所有的“跟班”都强行留在了徐囡囡家族的别墅中,他需要独自一人地走走,好好的调整一下自己紊乱的思绪。
随意漫步街头的他偶然间发现了这一处酒吧,即进来占据了一个角落默默地喝着闷酒,在这过程中,不下十名陪酒,企图坐在他身旁,均被他以金钱打发了,最后,不堪骚扰的他付给了酒吧老板,让他束约那些陪酒,别去打扰他的清净。
昨天才回到了熊城的他,与天松子等人,在密室中商谈了近两个小时,却没有达成任何实质性的结果。
“瘟疫,全都是这突如其来的瘟疫惹的事。”陈皮仰靠在坐椅上,抬头看着贴满了各国酒类商标的酒吧天花板,心中恨恨地想到,如果说不是它,自己可能已经踏上了回乡的旅途。
大前天,徐老已经向外界宣布,财团的下一任法定继承人是徐囡囡,这一决定虽然令家族中绝大多数人极为不满,但是对于徐囡囡,他们也无能为力。
就在他浮想联翩的时候,传来一声清脆的门铃声,原本嘈杂的酒吧突然安静了下来,变得鸦雀无声,就连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有妖气。”陈皮立时清醒了过来,他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有一股微弱的妖气进入了酒吧,心生警惕的他站起身来向酒吧门口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罪魁祸首”。
绝色佳人。
即便是看多了美女的他也不得不承认门口站着的这个女人确实有着骄傲的资本,不施脂粉的完美面庞,黑色旗袍下那前凸后凹的性感身材,还有那似笑非笑的可爱笑靥和如水般的秋波,令男人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陈皮眯着双眼,又打量了她片刻,那股微弱的妖气确确实实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只是急促间,他也分辨不出这个女人的真身,陈皮又静静地坐了回去,他决定静观其变,不管她是不是针对着自己来的,相信会有暴露她真实意图的那一刻。
美女秋波流转,酒吧中的每一个男人都无一例外地感觉到她的目光关注。
“哄。”酒吧中如同火山爆发般响起了男人们的吼叫声口哨声,美女关注到我了,几乎每一个男人的心头都闪过了这一令他心花怒放的念头,美女微微一笑,对男人们的热烈欢呼给予了小小的肯定,轻步来到了吧台前。
“小姐,您要点什么?”丽色当前,幽香可闻,一向镇定自若的酒吧老板也不禁结巴起来。
这近两个月来,已经有不下两千人企图在他的酒吧中求得一席之地,久经花丛的他自然是严加挑选,最后能留在他酒吧中的无一不是百中无一的佳丽,这也是他的酒吧如今火爆异常的重要原因。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无疑是万中无一的绝代美女。
不。
老板立即又推翻了自己的判断,她应当是百万中无一的,再看她身上戴的首饰,无一不是罕见的精品,老板的呼吸简直都要中止了。
“随便调点轻淡口味的吧。”美女毫不在意地一边说道,一边坐到了吧台的高椅上,从旗袍的开叉处,两条浑圆的修长玉腿,吸引了两旁众多男子贪婪的目光。
酒吧老板调制了两次鸡尾酒,可是最后都被他无情地丢进了下水道,如此完美的女人应当喝到极品的鸡尾酒,品尝到他的最高手艺,他不能容忍自己将瑕疵品送到美女的手中。
越来越多的男人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来到了吧台前,吧台前为数不多的高椅成了众人争夺的地方,每一个人都想能坐得离美人近一些,能有机会一亲芳泽。
终于老板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脸得意地将一杯鸡尾酒送到了美女的手边,这可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了,美人轻启红唇,抿了一口,如花的娇颜上绽开了笑靥,她从左手的尾指上褪下一枚红宝石戒指,毫不在意地随手抛给了酒吧老板:“这是今天的酒钱,够不够?”
酒吧老板惊惶失措地接下了这枚还带有美女体温和幽香的戒指,仔细地看了片刻,虽然他不是专门的珠宝专家,但是见多识广的他依然能够判断出这戒指是枚精品,市面上至少也要卖到十万美金以上,别说区区的一杯鸡尾酒,就是再调制个百八十杯,也绝没有问题。
酒吧老板喜不自禁地连连说道:“够了,太够了,您今晚可以随意点单。”而那些围坐在吧台前的男人们,则是一个个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从酒吧老板那喜出望外的神色,他们自然能够想到那枚戒指的价值不菲,看来这个美人不但是容颜绝代,身家也是相当丰厚的。
头脑灵活的家伙们立即想到如果说能得到美人青眯,不但可以抱得美人归,还会有一大笔财富在等着自己去挥霍,区区的一杯鸡尾酒就打赏一枚戒指,这种豪阔的手笔可不是普通人做得出来的。
美人端起酒杯,向四下里打量了片刻,目光落在了独自坐在角落里的陈皮,他是自她进来后唯一的一个一直坐在原地不动的男人,可是看样子,陈皮又十分地清醒,根本没有喝醉的模样,而最重要的是,陈皮身上有着一种奇怪的气息,似妖非妖,似仙非仙,令她立时生出了极大的好奇心。
美人离开了吧台,踩着曼妙的脚步,似缓实快地来到了陈皮面前,人还未到,一股甜香已扑面而来,而这种甜香又绝非是香水的味道,反而像是从她身体上散发出的体香:“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陈皮歪倚在座位上,对美人的软语相问没有给予任何回答,甚至于双眼都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片刻时间就转回到桌上的酒瓶上,只是左手做了一个随意的手势,酒吧中的男人不禁哗然,倾城倾国的美人主动搭讪,这个混帐家伙竟然一点也不卖帐,仿佛桌上的那瓶普通的酒比美人更为珍贵一般。
甚至于有几个粗鲁的男子已经站起身来,撸胳膊挽袖子的,大有想过来教训陈皮一番的架式,只是被酒吧老板以严厉的目光给予了制止,能在熊城街头顺顺当当地开一家酒吧的人,大多都是有点背景的人,这位已年过四十的酒吧老板也不例外。
多年在社会里跌打滚爬,给他炼就了一双识人的双眼,自从陈皮进入这个酒吧,他就直觉地感到这个人恐怕不简单,单单从他的走路姿态和说话的样子,酒板老板就把他归入了有实权人物这一行中,他可不想在自己的酒吧中生出事端来。
陈皮又抿了一口酒:“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已寂静无声的酒吧中,仍然可以令绝大多数人听得清清楚楚。
美女抿嘴微微一笑道:“我叫花泪,我没有任何事找你,只是见你这里有空位,同时也为了避免被那些人骚扰,不知道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陈皮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依然专心致致地喝着酒,仿佛花泪根本就不在自己身边一般,两人心中都明白,对方绝不可能是普通的人类,只是陈皮已然断定她的妖族身份,而花泪还未搞清陈皮的真正身份,那似妖非妖、似仙非仙的气息令她感到极其的迷惑不解。
“喂,我都告诉你了我的名字,出于礼貌,你也应当告诉我你的名字吧?”花泪轻嗔道,那美态令附近的人眼睛都要直了。
“陈皮。”短得不能再短的回答不禁令花泪眉头微皱,在人界她还真是头一次看到有人会将她的美貌视若无睹,不但不百般博得她的好感,反而视她为洪水野兽般,不愿和她多说一句话。
其实这倒是她误解了陈皮,若是在平时,陈皮绝不至此,只是他现在心情很坏,只想自己清静一会,这也是为什么他强行将“跟班们”全部留下的主要原因。
就在花泪赌气地噘起了红唇,闷头品酒时,一连串清脆的门铃声响起,十几个身穿黑色西装,戴着大号墨镜的男子鱼贯而入,为首的男子约有二十三四岁,个头约有一米八几,他几步来到了吧台前,环目四顾,当他的目光落在了坐在陈皮身旁的花泪身上时,立即快步走了过来。
“花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害得我好找啊。”男子一边摘下了墨镜,一边笑道,“是不是方才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花小姐,花小姐竟然不辞而别,实在是令我很伤心啊。”说话间,他就坐到了花泪的对面,那十来个男子除了三人站在了他的身后,其余人分散到了整个酒吧中。
花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谁也管不到谁,为什么我的行动要通报给你呢,还是说你想管制我的行动吗?”
被花泪这样毫不客气地一说,对方不由自主的老脸一红,连声道:“花小姐,你不要误会,我没有任何想干涉花小姐行动的想法,只是现在熊城鱼龙混杂,治安情况比较令人担忧,花小姐倾城倾国的绝代容貌,我怕会有人怀着非分之想,对花小姐有不利的行为。”
“哼,说得倒是蛮好听的。”被陈皮搞得心情大坏的花泪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岳群心中的这份别扭简直别提了,本来只是出来闲转解闷的他,偶然的机会在珠宝店看到了惊为天人的花泪,他一改以往的粗暴做风,费尽了心思才与美人搭讪上,而且为了讨美人的欢心,他更是花费了巨额金钱为美人买下了数件精美的珠宝。
花泪对他的献殷勤是来者不拒,时不时地也会给他一个绝美的笑容,就在他以为已初获芳心的时候,花泪却不辞而别,令他大感失落,心有不甘的他,立时派出手下四处寻找,他自己也亲带一批人,出来寻找芳踪。
想不到上天还真是眷顾自已,没找几处他就在这个酒吧里找到了佳人,令他实在是心喜不已,只是佳人身边还坐着个男子,而且看起来似乎心情不佳,连着给自己吃了几个钉子,就在岳群大转脑筋,想如何讨好美人的时候,身后的男子低下头来,轻声地在他耳边说道:“那个刚刚在这里打了我们的一个兄弟。”
岳群脸色不禁就沉了下来,一个孤身的男人,竟然敢在熊城的地盘上殴打自己手下,他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只是不知道这人和美人是什么关系,若是为了一个小小的会员而得罪了美人,那可是得不偿失,岳群想到此,笑容可掬地对花泪道:“花小姐,你不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吗?”
花泪娇媚横生的扫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我又不认识他,想结识的话,自己问去。”方才陈皮生硬的回答令她极其的不高兴,她才不想再吃钉子呢,岳群立时心中大定,既然美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那就好办了,他向身后打了一个手势。
两名男子心领神会地站到了陈皮的身旁,凶神恶煞般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公众场所动手伤人,你还将法律放在眼里吗?”陈皮正眼都不看他们,只是自顾自地饮酒。
两个脸面上挂不住的男子一边伸手抓向陈皮的肩膀,一边口中骂道:“给脸不要脸。”话音未落,两人已经被陈皮扣住脉门,同时两脚齐飞,接二连三地在两人小腹处连踢了数脚,两人只觉得腹部巨痛,一股咸腥的液体不由自主的涌上喉头。
“滚!”陈皮一声断喝,双手一松,两人被他踢得如同倒地的葫芦一般滚出了十余米远,连连撞翻了数把高椅才停了下来,一路上,鲜血洒了一地,两人已彻底地晕了过去。
“再让我听到有人口出狂言,我就让他下辈子在病床上躺着。”陈皮冷若冰霜地斜着眼呆盯着岳群说道,“老子不管你他奶奶地是谁,来一个打一个,不长眼的东西。”
“少主,他俩至少肋骨断了三根,这小子下手好狠啊。”一名黑衣男子气急败坏地叫道。
岳群何时吃过这个亏,在熊城走到哪里不是人接人送,哪一个见到他不是得陪三分笑脸。
岳群冷冷地答道:“朋友够狠地啊,这么会就打伤了我们三个人,不知道怎么称呼?”
陈皮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道:“问别人名字前,应当先报自己的,你们家长辈没有教过你吗?”
“我叫岳群,你又是什么人?”
“不认识。”陈皮将双腿翘到了桌面上。
“你!”岳群不禁被陈皮的这一番话所激怒。
“啪啪啪。”花泪笑逐颜开地连连鼓掌道,“这才是有气魄的汉子,我喜欢。”这一下,岳群的脸色已变得铁青,额头上青筋直跳,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不知死活的人。
岳群噌地站起身来,那十余名黑衣汉子也立即站了过来,岳群的脸上简直都可以刮下来二两霜了,他恶狠狠地瞪着陈皮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立即跪下给我们磕三个响头认罪,否则的话,哼哼,莫怪这枪子不长眼睛。”
随着他的话语,汉子动作整齐一致地从怀中掏出了手枪,一齐将枪口对准了依然是懒洋洋地坐在那里的陈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