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演出帐篷后,原本的喧闹顷刻间被抛置身后。
凛凛杵着下巴,在不远处的石阶上坐下。
因现在是演出时间,整个马戏团外都是空无一人的状态。
一阵夜风擦着凛凛的脸颊而过,茶色的长发悠然而起,在脸上拨弄的一阵瘙痒。
她伸手将发丝拢到耳后。
不过被这阵晚风一吹,原本躁动不安的心,倒是因此稍稍平静了几分。
“塔洛斯那家伙,就这么喜欢被女人围绕吗……”凛凛嘟囔了一句,因托着下巴,脸上嘟起的肉让她撅着的嘴更加明显。
她生气,虽然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凛凛,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一个声音忽然传来。
凛凛循声抬头,只见眼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还在表演场内抱着杰西卡不撒手的,塔洛斯。
看到他的一瞬,凛凛原本浮躁的情绪稍稍有几分平缓。可下一秒,便被突如其来的怒意全部淹没。
没有缘由的,只是想在这一刻把一整天压抑的情绪统统发泄出来。
“不然呢,我又不像你那么好人缘。所有人都围着你转。”凛凛移开目光,一副不想看他的样子。
塔洛斯没有当即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吗?”
塔洛斯又凑了凑近,纵使他再怎么迟钝,对于凛凛的小情绪,和几乎是清楚写在脸上的不满,却是都能看得清楚。
“……没有。”
凛凛高傲的仰着头,依旧是一副不想看他的样子。
小嘴不自觉的撅起,无论怎么看都明显是在闹脾气。
“没事的话,那我们回去看马戏吧。杰西卡小姐和我说,接下来还有更精彩的表演,让我们到观看台去……”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想去看马戏你就自己去看好了,我既没有兴趣,也没有那个心情。什么杰西卡小姐,不过刚刚到这里一天,就已经相熟的可以直呼其名了吗?”
凛凛连珠炮一般轰炸着,虽然这话里明显有几分不讲道理的成分。但那又怎样,他有说错吗?
他们才到这个马戏团一天,塔洛斯就被众心捧月一般的对待。
而塔洛斯这个笨蛋更是一脸乐不思蜀的样子,恐怕不需几天,就要把自己这个主人抛置脑后了吧。
重要的是,她明显看出了,塔洛斯那张向来冷冰冰的脸,在这一刻谈起管理员的时候,洋溢着几分不同的神情。
这样的神情,也第一次让凛凛感到了一丝不知名的危机感。
“你是在生气吗?”塔洛斯原本透着些许喜悦的表情,突然黯淡下来。
“我没有和团里的成员很数落,而之所以我自作主张的决定留在阿罗的驯兽团,只是因为她和我说,这样你也能一起留下,她这边有你我都能很快上手的工作……”
塔洛斯解释着,而他所说的话每一句话,都能从中感觉到认真,和真实。
可就在他正准备继续说下去时,凛凛却突然开口将塔洛斯的话打断。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为什么不在做决定前告诉我?而我之所以能留在这个马戏团,倒是多亏了你的受欢迎咯?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附属品吗!”
凛凛的音调明显拔高了几个分贝。
但帐篷里欢快的乐声,和观众们喧闹的声音,却是让凛凛原本激动的那言语,显得没那么清晰了。
“不是这样……”
塔洛斯想要反驳,可笨拙的他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凛凛不再持续加深误会。
哪怕是让她别再这么生气了也好。
其实这些事,他原本是要找机会和凛凛说的。因为塔洛斯当时一心认定,自己这么做是帮上了凛凛一些忙的。
只是没想到不知怎么,这事情却突然变了味儿。
见塔洛斯迟迟没有在说话,凛凛只是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默认了吗?”她的声音压低,用一种及其小的声音说着。
只是话一出口后,凛凛却突然有几分后悔。
因为,当她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塔洛斯脸上时,只见那张冷峻的脸上映着月光,让他的肌肤显得更加冷色,更仿佛透明一般。
那表情,是委屈吗?
她说错了什么还是冤枉了他吗,明明是他……
凛凛的思绪只是骤然顿住,她收回视线望向别处。不能这么轻易的,被这家伙的表情攻势迷惑了去。
“塔洛斯,原来你在这儿。最后的压轴演出都要开始了。”这时,杰西卡从身后缓缓走来,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容。
只不过,在见到凛凛时却有几分惊讶。
“你不是在观看台吗,我让塔洛斯去找你来着,怎么你们俩又跑到外面来了?”
杰西卡一脸疑问的看向两人,只是见他们都不说话,同时也清晰的察觉到了这不太妙的气氛。
她没有直接询问或是戳破着一层隐秘,毕竟他们才是主仆俩,自己一个外人总不好过分涉足。
“嗨呀,你们俩别在这儿傻站着了,走吧。”
说话间,杰西卡自然的挽起塔洛斯的胳膊。另一只手则拉着凛凛,半拖半拽的带着他们往帐篷里走。
因杰西卡的过分热情,凛凛最终也只能被她拉着手,一脸不情愿的被拖拽着走在最后面。
塔洛斯更是几次试图从管理员的胳膊中挣脱,却都没有成功。只是频频回头去看凛凛,但得到的回应除了飞来的白眼,便是无声的无视。
……
隔天一早,凛凛睡眼朦胧的被人从帐篷里叫醒。
一睁眼,便看到杰西卡正斜倚在帐篷门口处,手中握着一把好像是刚刚才编制好的一把混了玫粉色的小皮鞭。
她用鞭柄敲了敲一旁摆放着的箱子,“起床了小懒蛋,你家契约仆都已经随阿罗去采购了,你也该起来准备工作了哟。”
杰西卡笑意盈盈的用手指磨蹭了下手中皮鞭,看上去很不错的样子。
大概是对这个新制的手把件很满意吧。
凛凛慵懒的应了声“好”,一双手胡乱的在脸上搓了搓,最终还是身子向后一倒,又仰了过去。
“……啊,好困。塔洛斯那家伙,在家时候怎么没见他起这么早过。”看着眼前这陌生的天花板,她抓了抓睡乱的头发。
果然,睡了一觉之后还是觉得生气。
昨天被强拉着看完了最后的马戏后,大家又聚在一起吃了个饭后就各自回帐篷里休息了。
所以从头到尾,她和塔洛斯都没有单独在再一起说话的机会。
大脑空白了十几秒后,凛凛终于挣脱了被窝的束缚,从地铺上爬了起来。
毕竟不同于在家的懒散,以及协会朝九晚五的工作时长。因身在阿罗手下,饶是马戏团中的其他人都不觉得饿,那些动物们却是要喂饲料的。
简单收拾了一下,她便按昨天阿罗教的那样,给团里的动物们分别填了对应的饲料后,自己才去吃东西。
早知道要留在马戏团起居,她就该带几件替换衣物的。
她嫌弃的用手指提起衣领,凑到鼻尖嗅了嗅。果然都是来来源于各种动物混杂在一起的,说不好的气味儿。
‘嗖——’
突然,一把飞刀擦着凛凛的头顶飞驰而过!
几根碎发从头上飘落,可凛凛却没有半分紧张的神色,只是顺着飞刀来的方向转身,果然是那个自大的飞刀手,奇斯。
“喂,新来的,看不出来你还挺冷静的嘛。”奇斯翘着腿额,坐在马车上的一个圆木桶上。一副悠哉的样子,把玩着手里的另一把尚未投掷出去的飞刀。
“看样子,你是执意要用我的头当靶子了?”
说话间,凛凛已走到刚刚那把飞刀命中木板上,伸手将它拔下,在手中随意的看了看。
想起刚来马戏团的第一天,这个自大的家伙就失手朝自己投了一把飞刀过来,却被塔洛斯拦住。
怎么,这次直接瞄准了自己来了?
“哈哈哈,怎么会呢。就算是对活靶,我的要求也是很高的。你可能,还不够入我的眼。”
忽然,奇斯的手腕一转。
只见阳光下,一条透明的丝线隐隐闪动了下。
紧接着,奇斯猛一握拳,便见那条丝线被他紧握手中!
随着他用力拉起手中丝线的瞬间,凛凛已察觉到不对,当即毫不犹豫的松开了手中的飞刀。
果然,就在凛凛松手的一瞬,那飞刀想是被赋予了某种时间倒退的力量一样,突然顺着来时的轨迹飞快的退了回去!
若是凛凛在慢松手半分,不说手指被就此切断,手掌也定会留下重伤。
“还不错,反应还算快。”奇斯的语气像是个高高在上的王者,破天荒的给予眼前的人一点点夸奖。
而凛凛这时才注意到,原来奇斯的飞刀刀柄上,都绑着如蚕丝般透明的丝线。投掷出去的飞刀只要那丝线不断,他便能以丝线控制,在将它收回到自己手中。
这样不仅能能循环使用,还能在对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轻易造成二次伤害。
只不过,他们不过是在马戏团做巡游表演而已,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而这一瞬,凛凛也忽然莫名的对这个马戏团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