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寒花为小仙登峰所特有的珍奇品种,花香奇异,久经不散,花汁可以入药,价值连城,世所罕见,曾经引来无数人争相掠夺,结果除非是经过小仙登峰同意,方能带得一两株花草下山,剩下的人,无不给小仙登峰的护卫杀死,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人了。江湖中知道这花的人绝不在少数,邱洛洛听得这人认识露寒花,并不诧异,但心里却有异样的想法,料定此人,定然和小仙登峰有所关联。
邱洛洛带着一重敬意,说道:“前辈既然认识我身上的味道,想必也曾经到过小仙登峰是吧?”
黑衣人仰头看向天空,飘渺之间,只见一片云卷云舒,看他这副模样,定时陷入到了追思回忆之中,邱洛洛不忍打扰,扭头去照顾陆谦玉,良久,黑衣人徐徐说道:“小仙登峰,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此言一出,白衣人立即开口,说道:“难道你对小仙登峰,还有眷恋之情,这可不像你!”
黑衣人摇摇头,说道:“你说错了,这恰恰才正是我,八千里路云和月,一朝天涯不似君,小仙登峰,埋葬了我太多的记忆,深深印刻在血液之中,与我融为一体,正好想,我从虚无中来,再到虚无中去,有起点,有终点,小仙登峰,无论如何都是一场梦,你让我如何忘记。”
白衣人冷笑,说道:“往日如风,你我皆是饮风之人,既然抛却,又干嘛拾起,还是过来下棋,我们这盘棋,下了二十余年了,总该分出一个胜负才是。”
黑衣人点点头,对林玉春说道:“你来干嘛?”
林玉春用余光扫着陆谦玉,说道:“为了一件大事,劳烦两位帮忙。”
黑衣人和白衣人早就看清了局,异口同声的说道:“为了这个小子?”
林玉春笑道:“不得不救,忠良之后,而且非你们出手不可,他们伤势极重!”
黑衣人大袖一挥,向后走去,说道:“林玉春,你知道我们两个人的脾气,昨夜尘世,正如落花无痕,我们已经退隐江湖了,江湖上的事,我们不想管!”
白衣人道:“所以,你还是回去吧,以后不要来了,我是说,我已经看在了我们以前是朋友的面子上,否则···”白衣人亮出一枚白色的棋子。
邱洛洛见对方无动于衷,急切道:“两位前辈,你们乃当世高人,江湖虽然离你们远了,但你们举头看看,你们何尝真正离开了江湖?”
白衣人道:“我心空灵,有就是无,无就是有,在江湖上,却不在江湖。”
邱洛洛道:“江湖在上,其人在下,江湖在左,其人在右,人间就是江湖,江湖就是人间,虽死,尸体亦在江湖,生而为人,你们便无法剥离这个尘世。”
黑衣人语气转冷,说道:“小姑娘,你胆子好大。”
白衣人盯着林玉春,说道:“林玉春,你做的太过了,如果不想他们出事,就快点下山去吧,从此以后不要来了。”
林玉春一时尴尬起来,不等他开口,仓凉抢先说道:“你们两个人,明明是见死不救,当自己是什么高人?”
白衣人哼了一声,一枚棋子以巧力从手中弹射而去,仓凉眼光紧锁,只见那棋子直径从他的面颊飞过,打在了不远处一棵树上,咔的一声,直接把一棵人粗一样的树打断了,仓凉眯着眼睛,一动不动,风将他的山羊胡高高的吹起,非他躲不开,是他不想躲,他知道这是对方给他的忠告,再不走,下一枚棋子,就要了他的命,仓凉也是一位前辈,在功夫上未必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但在他们的面前,仓凉如临深渊,这俩人,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令人五脏六腑都不舒服,冰寒从他的心里,跟随着流动的血液,遍布全身。
仓凉吐出一口凉气,说道:“你再偏移一寸,我老头子的命,就是你的了。”
白衣人背对着观众,冷笑道:“仓凉,你在江湖上也是个成名许久的人物,你躲得开,我也不想杀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跟林玉春,一定要救这个小子?”
黑衣人已坐下,正对着白衣人,举起棋子,复原了之前的对弈姿态,说道:“该下棋了。”
这一子,又是犹豫不决!
仓凉笑道:“我要救的不是人,而是整个江湖!”
白衣人正思考棋局,双眉舒缓,脸无波澜,说道:“何解,要我救人,给我一个理由,但你的理由,似乎并不充分。”
仓凉说道:“江湖不在了,你们也就不在了。”
黑衣人对白衣人说道:“你真想吃了我这一角的棋子,为何犹豫了这么多年?”
白衣人回答:“我暂时不想杀死你,谁让我只有你这么一个知己,那你有什么不安排这一角的棋子,乱我布局,趁机反杀我?”
黑衣人道:“我自然跟你一样。”
邱洛洛心里越发生气,心道
:“这两个怪人,实力倒是真的强悍,估计我不是他们的对手,可谦玉的伤势,不能再拖了,他们到底救人不救,林玉春不是说过,他们肯定会救人吗,又啰嗦个什么劲头?”邱洛洛一生气,脸上便换成了一层霜色,她揶揄着棋局,以及对弈的两个人,冷冷笑道:“两位前辈,既然你们如此生生相惜,我看干脆还是罢手言和吧,黑棋不灭,白棋不毁,终身对峙,岂不是更好?”
黑衣人道:“观棋不语。”
黑衣人道:“视为君子。”
邱洛洛缓缓走去,眼睛盯在棋盘上,局势一目了然,黑白棋子之间的攻防之战已经到了间不容发的地步,无论谁妄动一下,都是满盘皆输,这时候应该轮到白子落定,若是白子落在左下角,即可围杀这一角的黑棋,但这一角失去了,黑棋并不会马上落败,至少还需要一子,才能将全所有的黑棋绞杀,转眼轮到了黑棋落子,若黑棋舍弃了这一角的孤兵,落在中间,那么白棋整盘都将陷入危机,黑棋便可以活,接着黑棋往右三路落一子,则可以将白棋杀灭,到最后,棋盘上将呈现出一幅奇怪的情境,不会有一颗棋子留在棋盘上,黑棋也好,白棋也好,全都会因为相互厮杀而死掉,没有赢,没有输,或者说两个人都赢了,两个人又都输了,邱洛洛聪慧过人,见识过不少棋局,唯有这一盘,让她大吃一惊,邱洛洛看了一会,黑白二人,竟然没有打搅他。
黑衣人突然说道:“姑娘,你也会下棋?”语气里,甚至有了一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邱洛洛道:“总归是一场死局,你们二人,谁也不想杀了谁,只好作罢。”
白衣人道:“怪哉,怪哉,想不到,我们的难处,竟然被一个人小丫头给看破了。”
风,怒吼着,吹落了,大松树上的雪,一坨雪砸下来,邱洛洛则以一指之力,将它在空中打散,雪花飞舞,宛如梦幻,将三人笼罩其中。
邱洛洛道:“棋局一破,二位前辈,来救人吧!”
“哈哈哈,没有道理。”白衣人道:“小丫头,我们兄弟两个下棋,可不喜欢被人打搅,你上来就破了我们的棋局,难道很自豪吗?殊不知,我们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二十年来,冥思苦想,想要找到,不同时而亡的办法,这才不能落子。”、
黑衣人道:“就是,你在自作聪明,而你的聪明,对我们来说,早已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