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柯本来想冲进去,刺杀王氏,但当听到他们提到了岳飞,便停下来,还想听她们俩继续说下去。
可萍儿心疼她姑母,“姑母,您大病刚好,别太累了。早点休息吧!”
“睡不着呀!你刚说到岳飞,他呀!该死,赵构的心事他一点都不懂。金国曾经想在中原废掉张邦昌后就曾经想立大皇帝为皇帝,赵构就已经很害怕了。他还想迎回二圣。更可笑的是,赵构生不了儿子,你姑父那么亲近都不敢提立储的事,岳飞去提,岂不往伤口上撒盐吗?”
“怎么?皇上也成那个了?”
“不是,他是被金兵给吓的,硬不起来了!你想想,一个硬不起来的假男人和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怎么带领一群文人去和一群虎狼搏斗。迟早都是要亡的!他们不仅怕金人,也怕自己统治的汉人,杨幺造反他们怕,岳飞强势他们怕。可更怕失去手中的权利。”
“皇上的权利很大,但对姑父却言听计从。”
“那都是假的,赵构的聪明和阴险不亚于太宗皇帝,你姑父也被他玩弄,只是他的一颗棋子。不过他们俩应该是互为棋子,互相利用吧。其实我们都是棋子,只要上了政治这张棋盘,就由不得自己,终有一天会被别人吃掉。”
“我还是不懂,岳飞打下金国不好吗?皇上和姑父管理的地盘岂不更大了?”
“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故事吗?”
萍儿点点头,“哦!皇上被金人打怕了,生怕岳飞一旦败了,金人会大举报复,再来个靖康之耻。”
“你呀,空长了个聪明的脑袋,小皇帝不是担忧金人报复,时担心岳飞势力强大,危险皇权。要是再来个黄袍加身怎么办?他赵构更怕这个。但你姑父却不是,他不能让岳飞成功。”
“为什么?完颜昌已经不在了,没人可以控制你们了?”
“你又不懂了吧!政治,当你站在权力的顶峰,你会愿意让出来吗?你想,金国灭了,谁的功劳最大,当然是岳飞那群武将。你姑父可是一直主张和谈的,岂不要靠边了。金国要是被灭了,你姑父就失去了可以支撑权力的柱子和压抑皇帝的筹码,所以他不能让金国灭了。何况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想换个皇帝,赵构太狡猾,他实在拿捏不住。”
“难怪他不同意灭金国,可收复失地难道不行?”
“你呀!天真,收复中原必须收复燕云十六州,那是中原的门户。可燕云十六州已经被石敬瑭送给辽国了,咱们现在的实力可以收得回来吗?不可能!”
“岳飞可以呀!他应该有能力收复中原和燕云十六州呀!”
“你呀!只看到他的能力,他能力是很强。打个比方,比鹤放到鸡群里,鸡会欢迎他吗?他和我们所有的官员都不一样,是个异类,不贪财,不好色,不怕死,就是金国都没他这样的。同为中兴之将的张俊、刘世光、韩世忠都贪财好色,对他颇有微词,就连四川的吴家兄弟也不会配合他。他一个人带着岳家军可以平定中原吗?孤军深入那是死路。”王夫人叹了口气,“凭心而论,他是个真英雄,他和他的岳家军了不起,只是他选错了时代,跟错了主子。他要是生在金国,则金国将一统天下。”
“不贪财、不好色不好吗?”
“不是不好,不正常呀!连太监都贪财好色,他岂不成了异类!”
“您也欣赏他?喜欢他?”
“这个不能说喜欢不喜欢,我们都是棋子,由不得自己。他这个棋子太强大、太特别。自然会引得大家都不满,内部的、外面的一起进攻,只有死路一条。嗨!老棋子累了,扶我起来休息去。说完了,舒服了,可以睡过好觉了。”
萍儿站起来拉住王夫人的手,搀扶她从躺椅中站起来。
庆柯身子一纵,踢向窗户。
萍儿扶着王夫人正站起来,突然被爆碎的窗户吓坏了。待定下神来才看见他们面前站着一个人,手握宝刀,两眼狠狠地盯着王夫人。
萍儿颤抖地说,“你?你是谁?”
又坐回躺椅的王夫人毕竟是见过世面,一点不慌张,“你是岳飞的什么人?想替他报仇?你该去找赵构呀!秦桧是原凶,但他才是主谋。”
“可你是帮凶!”
“你不是替岳飞报仇来的。你的口音不对,你从北方来?完颜……?也不对,你的年龄不对,他也没道理要杀我。”王夫人从庆柯的口气立即推断他的出身,联想很丰富。
庆柯上前一步,鼻子一哼,眼角一抽搐,“替天下被你害死的人报仇!”
王夫人见走到灯光下的庆柯,突然象见到鬼,身子前倾,枯瘦的手指指着庆柯,“你,你没死?这些年了,你还和当年一样英俊潇洒。不可能!不可能!你还在那儿,你不可能还魂。”
萍儿拉着王夫人的手,拼命摇晃,“姑母,他不是鬼,他是人。有影子。”
王夫人在萍儿的摇晃下终于冷静下来,看着庆柯投在地上的影子,“对呀!他是人,是那个小子,被人偷走的小子!”
庆柯一惊,急忙追问道:“谁?被谁偷走了的谁?”
王夫人也不答话,看着庆柯,自言自语道:“偁哥!你派他来索命了?你知道的,我真的舍不得让你走,真的好后悔!今天终于可以还了。”说完倒在躺椅上,头歪向一边,脚一蹬,把这条命还给了那些被她害死的人。
“姑母!姑母!”萍儿叫了两声,王夫人已经没有回应,回头看着庆柯,“她死了!”
“你知道秦桧的日志在哪儿吗?”庆柯盯着萍儿的双眼,剑尖抵到了她的下巴。
“不知道,没听说过!”萍儿吓得往后退。
庆柯紧紧跟着逼上去,剑尖不让,“你不怕我杀了你?没必要替两个祸国殃民的坏人保守秘密。”
萍儿后背抵到了墙上,已无路可退,“我真不知道。”院子有了动静,护院听见后院的响动,前来查探。“他们马上就过来了,你快走吧!你已经替你爹报了仇,可以走了。”
“你知道我是谁?”
“你不是赵子偁的儿子赵伯雅?”
“赵伯雅?”
外面守卫嘈杂的叫喊声已经到了门外。“你走不了。”
“我可以冲出去。”
“不行!”萍儿拔开庆柯的剑,“你冲出去了,我怎么办?她犯了欺君之罪,秦家满门全得死,包括我,还有我爹娘。”圆滚滚的身子跳上床,把床里面的立柱一拉,侧面墙上出现一个半人高的洞口,“你快进去。”也不管庆柯同意不同意,硬把他塞了进去,关好暗门,去应付守卫。
庆柯弯着腰,低下头,走进一个小黑屋。面前隐约有条下去的梯道,他沿着梯道摸索着下去。下来后,他才发现自己进了一个地下宫殿。
宽敞的大殿足可容下五十人,中间顶上有个透光和透气的漏空,为大殿提供采光。四周墙壁铺满银片,嵌着四排上百颗杯口大夜明珠,使大殿亮晃晃的。正前方有个台子,上面摆了把宽敞的龙椅,两侧跪着两个木人,他们背后刻有名字,左边赵构,右边完颜兀术,看来这是秦桧自娱自乐的地方。庆柯大大地叹了口气,天哪儿?打造这么个房间得要多少钱呀!
大殿前方左右两个角上有门洞,庆柯的好奇心上来了,选择了左边的门洞。进了门洞,里面是向上的台阶,爬了十来级台阶后,前面豁然开阔了,原来是间书房。书房很小,三面有小窗,小窗的形状各异,位置也不对称。房间一角有书桌,书桌后还有一个绳子编织的悬梯,直挂屋顶。
庆柯两下就爬了上去,顶上有缝却无法打开。庆柯回到书房,透过小窗,隐约看见了晃动的灯笼和人影,听见外面的声音。他想起来了,这就是花园中那座高高的假山,书房藏在假山里,窗户利用假山的造型巧妙藏在里面。假山顶上的亭子是进入书房的通道,大殿就藏在水池和假山下,而那漏空的光就来自连绵的假山中。
庆柯仔细观察书房,侧面还有一个小屋,里面放了几个箱子,都是书籍和字画。
庆柯不懂这些,但知道这些都是古籍珍宝,心想要是幼安在只怕要乐疯。他翻了半个时辰,也没有他要找的秦桧日志。
他返回下到大殿,进入右边门洞,里面是一条直通道,通道两壁同样铺满银片,嵌着两排杯口大夜明珠。走了五十步,前面有一排台阶向上。他沿着台阶走进一间小房子,推开门,又是一个夹道,再打开一道门,却在一个柜子里。打开柜门,外面是间杂屋,堆放着许多烂家具烂桌椅。
庆柯想想觉得不对,感觉里面应该还有什么东西。他决心再探究竟,转身又回到地道中,这回他多了个心眼,边走边敲打两边的墙壁,观察并抚摸一颗颗夜明珠。
他发现前面中间的夜明珠跟其它的不一样,更亮一些。他试着转,转不动,推了一下,竟然把夜明珠推了进去,从墙壁上裂开一道缝,比银片拼贴的缝要大。
庆柯用力一推,门开了。里面又是一间屋子,屋子顶上也有漏空,上面也应该是假山了。房间里大大小小摆满了箱子,装满了金银珍宝。他摇摇头,扫视了屋内的东西,没有他想要的。
他回到大殿,想想还是不对,为什么书房要爬上去,而珍宝屋却是平的。难道书房下面还有房?他顺着书房的墙壁摸索,寻找着特殊之处。墙面的夜明珠都一样,没有特殊之处。珍宝屋又看了一遍,也没有特殊之处。回到书房的门洞口,他再一次沿着墙壁搜寻,没有。只是龙椅后最下排的一颗夜明珠比其它的要脏,比同一排的也脏。他蹲下身子,用力推了一下,听见喀嚓一声轻响。龙椅后的墙面有了细微变化,一推,推出一道门。
房间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四周的墙壁还保留着砌石的原状,只在顶上吊着十来颗夜明珠。房间里只有一张梳妆台和一张玉石板床。这难道是王氏生前梳妆的所在?在这黑暗的房间里怎么梳妆?庆柯想不通,便坐到梳妆台前,见台上有胭脂香水之类的东西,从铜镜上隐约可以看见侧面的床。
床?在这似乎不合适!哪儿不对,庆柯说不上来,便走到床前。床很简单,下面是一整块檀香木,上面铺的是整块两指厚的玉石。
庆柯趴下身子,发现了一件极其诡异的事,床是由两块玉石拼成的,外面是块黄玉石,里面却是块透明的白玉石,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白玉石下躺着一个人。
怎么回事?他急忙回身从梳妆台上取来油灯,从怀里取出火石把它点燃。趴在外面玉石床上,通过油灯的光亮,他勉强看清了这张脸,好面熟。庆柯一愣,再次端着油灯来到梳妆台前,拿过镜子一照,怎么玉石下的人和我很想像?只是此人脸色白生生的,被浸泡在一种淡绿色的液体中。
庆柯试着搬动玉石,象看看里面人的真容。不可能动得了,玉石都已经被密封在石棺上了。庆柯躺在黄玉石上,心想:难道他就是那胖女人说的赵子偁,我父亲?
休息了片刻的庆柯正要起身下床,眼睛被头顶木柜中的书籍吸引了,随手拿下一册。这肯定是王氏在此休息时看的书,为了方便就藏在头顶上方,外面不注意根本就察觉不到。
借着油灯,庆柯翻开没有名字的封面,才读了两段就跳了起来,工工整整的秦体字,和活版印刷的一样。在当时这叫秦体字,是以秦桧的字为版本进行活体印刷,后世为了避这污秽之名,改叫宋体字。
这段是记录秦桧上朝与皇帝对话的内容,应该就是秦桧日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庆柯急忙把床顶上匣子里的册子全拿下来,一共五册。他脱下外套,把册子包好,两个衣袖斜扎上肩。
顺手从梳妆台上拣了一枚漂亮的金簪,收入怀里,他要给妻子一件漂亮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