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还说”中年法国男人有些为难。
“还说什么?”
“她还说,要你等着,她要和你没完没了。”
电话另一端,站在月色下的人怔了怔,而后笑了。
淘气鬼。
性子急了,还是孩子气得很。
难得听到先生地笑,看来他今晚的心情很好。
“bastian”
“是。”
“既然太太无聊,买两只鸽子给她玩儿吧。”
什么?买鸽子玩儿?
bastian还没有反应过来,通话已经挂断了。恍惚中,他以为是自己这个法国人错听了先生的中文。
这晚,以濛虽然没有吃多少东西,但是女医生输给她的生理盐水足以维持她身体的消耗。
自从服用药物以来,她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沉过。
太累了,累到连梦都没有做,没有梦到祁邵珩,也没有梦到宁之诺和她死去的父亲,睡眠沉稳,安然。
法国资深心理专家对祁邵珩说,“心理疾病患者,适当的运动发泄是他们内心最好的调节剂,有办法能让他们不再静坐,可以运动,就可以舒缓一部分她内心淤积的症结。”
同样的夜晚,天台,月色莹润。
优美修长的手指。
将手中的照片一张一张看过去。
一把中式的复古竹藤椅,夜幕中洒下淡淡的星光,照片上入目是浪漫的紫色薰衣草,其中的女孩子或拧眉,或低头,看不清楚女子的模样,修长的手指却留恋在上面,很久。
皎洁的月色碎落了一地,面色清俊的人,靠在竹藤椅上静静地看着手里的那张照片,仿佛定格一般,坐了很久都没有换一个姿势。
“祁总”
简赫进来送文件,看到天台上一言不出的人愣住。
“怎么了?”退出天台,将所有的公司文件整理好放在桌面上,简赫抬头这么问在一旁看公司报表的于灏。
对于上司的变化,他感到困惑的很。
自从祁邵珩来到法国,整个人就像是完全变了一样,没有了在国内的严肃冷萧,常常在天台上一呆就是很久,和bastian一个管家闲聊偶尔中文偶尔法文,甚至会笑出声。
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有这么好的兴致?
见于灏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微笑,简赫更加不明白。
“你似乎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简赫刚想继续追问下去,就听天台上的人在叫他。
“祁总,您叫我?”
“嗯。“点点头,靠在竹藤椅的椅背上半阖着眸的人,言语像是梦呓,”明天,去买两只鸽子吧。”
“好,我知什么?”简赫怔住。
“一只灰色,一只白色。”
竹藤椅上的人,闭上眼,睡熟了。
简赫只好噤了声,心中有再多的困惑也不敢再继续问。
————
翌日。
法国,普罗旺斯,古堡。
卧室内,以濛每一次在这样的异域建筑中醒过来都有些迷惘,她起身下牀,敏锐地闻到室内空气中的消毒水气味,昨晚有人给她输了生理盐水。
昨晚仅存的意识她知道医生来过。
赤脚下了牀,窗帘拉开的那一刹那,满眼的绚烂紫就映入了她的眼帘,又过了一天,以濛站在落地窗前这么告诉自己。
这是来到这里的第十天,所有的愤懑在消磨中渐渐失去了棱角。
虽然,她不愿意屈服,但是以濛不得不承认,最近在这儿居住的这两天,她的内心不得已平静了很多,只不过,这种平静像是某种压抑爆发的前兆。
赤着脚下了楼,以濛走在法国宫廷建筑装潢的长廊内,每走一步,都有空旷的回音。
仿佛爱丽丝梦游仙境,又仿佛做了一个太过奇幻的梦,以濛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没由来地从内心生出一种莫名的奇异感。
古堡建筑内部的奢华,她第一次来此就见识过,不庸俗,这每一处奢华都承载着法国古堡沉重而沧桑的历史。
她会注意到这些不是因为她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而是每日呆在古堡里看多了也便看得出一些东西。
被祁邵珩有意困在这儿,急是一定不可取的。
她越是着急离开,那人性情‘恶劣’,又怎么可能如她的意。更何况,急躁对她想要离开这儿不被禁足没有丝毫的帮助,反而会让自己方寸大乱。
得不偿失。
楼下,有人穿着鞋子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的声响。
“太太。”
楼下有人唤她。
自从她识破了bastian精通中文,这里的所有法国人都不会再对她有意使用法文,从他们的言语间,以濛偶尔可以听到一些消息,只是,这都是关于法国的消息,没有她所真正记挂的国内消息。
以濛顺着螺旋楼梯慢慢向下走,一步一步赤脚踩在上好红木地板上。
客厅内,有法国女佣和管家正在候着她。
古堡内为了方便赏花,有四面巨大的落地窗,花田日照时间多,很少有起风的时候,所以这里的佣人时常会在清晨时分将四面落地窗打开。
却不曾想,今日,普罗旺斯郊区的花田起风了。
风并不大,只是落地窗大开着,有薰衣草的花瓣顺着清风从落地窗外,卷进了室内。
落满了薰衣草紫色花瓣的楼梯台阶上,女仆还没来得及清理,以濛从楼上缓缓走下来。
五月,春风和煦。
女子一身素缟裙,长发随意地散乱在腰际,黛眉轻蹙,眼眸清冷如深夜星辰,娇而不媚,美而不俗,只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法国人的视线。
以濛第一次被送来,古堡里的所有人都觉得睡熟的太太是真的美,却没有想到会有东方女子竟然可以美成这样。
不言不语,宁美静娴,果然是来自东方的真绝色!
楼梯间,不知情的人,继续慢慢走下楼梯,行走间随着她的动作雪白的裙摆轻扬。
落满了薰衣草花瓣的台阶,女子赤脚走动,花瓣的浅紫更显得一双雪足凝脂如白玉。
见以濛下来,bastian最先回过神,对身边的女佣道,“太太的早餐呢?快去准备早餐。”
围在这里的法国女佣四散而走。
以濛问,“祁邵珩,什么时候见我?或者,他什么时候可以不再继续禁足我?”
除了这两个问题,以濛什么都不关心,在意。
bastian管家上前,微微一笑道,“先生说,怕您无聊,有礼物要送给太太你。”
以濛拧眉。
这个法国管家很难对付,每一次问他关键性的问题他从来没有一次正面回答过她。
桌面上,管家让女佣拿进来依次摆开的是文房四宝,笔,墨,纸,砚。
以濛对书法用具没有讲究,她从幼年起临帖写毛笔字就没有用过好的毛笔,一般情况下会直接在废弃的报纸上练毛笔字,虽然不用好的笔,但是将桌上的毛笔拿在手里,她看得出这些书法用具的不普通。
如果是两年前的苏以濛,见到这么好的文房四宝,她还会好好上前好好观赏一番,但是现在的苏以濛已经没有了两年前的心境,怕是再也写不出那么好的书法临帖,手腕虚浮,她握笔时间过长,手指僵化,写出来的字只能自取其辱罢了。
转身,不再听身后的法国管家对她说得话,以濛今早的早餐都没有动。
天台上的落地窗大开着,微风吹的以濛的长发凌乱,走不出这片花海,走不出祁邵珩困住她的‘围城’,更走不出她内心的束缚地域。
古堡内的书房有两处,看布置就可以看得出来,一处是供她练书法和画水墨画用的,而另一处是供她画西方画用的,说是书房画册居多,有画板支架支在室内,油画,丙烯,水彩,水粉,颜料依次摆在画架前。
管家bastian看以濛因为困顿,脸色沉郁,他说,“先生说,太太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画画,这些颜料都是为您准备的,多画画画,心情就会好很多。”
听他这么一说,以濛将手中的油画笔直接丢在了地上。
不画了。
祁邵珩即便不在这儿,也能对她的一切了若指掌。
这就是以濛内心积压了这么多天所愤懑的。
不见,不放她走。
只会让她内心的积怨越来越深。
古堡深居第十一天,以濛再没有出自己的房间,这不是她的抗议更不是她赌气要和任何人都隔绝。
卧室内,反锁了门,她躺在牀上身体本就虚弱的人莫名的开始发起了高烧。
整整一天都没有见太太出来,急坏了古堡内的法国佣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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