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听到他妻子揶揄的语气,祁邵珩任由着她取笑昌雨。“你”少年羞愧的脸色更红,“对,对不起。”
“嗯,还懂说对不起。”漫不经心的嗓音。
眼前的女孩子语气平静,却似乎不给他留丝毫情面,昌雨急了,“我知道,我下午找你的时候有些唐突了,但是我都说了对不起了你还想怎样。”
“没想怎样,反正我一向对人没有礼貌。”
被以濛这么一说,昌雨更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说她‘对人没礼貌’的话是下午出自他的口中。
被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一个女孩子逼得没有话说了,昌雨通红着脸,半晌只龇牙咧嘴地说了句,“你——”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我怎样?”月色下的女子,眉眼间有清冷的月华在流淌,似乎没有丝毫情面之说。
实在是窘迫了,万般无奈下昌雨急的直接跺脚,指着以濛对身边的祁邵珩说道,“邵珩哥,你看她——”
“邵珩哥?”她呢喃回味,神色揶揄。
这样矫情意味十足的称呼,再配合少年的嗓音温软的娇嗔,完全是撒娇的语气。她微微怔住。
身边接触过的异性大都是年长自己的,像是昌雨这样比自己年纪小,又因为被家里寵溺更像是没长大的男孩子以濛几乎从未接触过。
所以,即便是冷然的她在听到他对祁邵珩的矫情称呼后,唇角都浮起戏谑的浅笑。
周昌雨知道自己被家里人一直看成长不大的孩子,但是被现在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丫头给嘲笑了,他受不了了,“不理你们了……”
被这么直接地嘲笑了一番,昌雨拔腿就走,眼看着少年渐渐走远,祁邵珩无奈地看着他的妻子,略微曲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呀——”
以濛扶开他的手,看着少年消失在北苑的身影,说,“去吧……”
“将晚饭吃了,一会儿我过来接你。”
“嗯。”以濛点头。
见祁邵珩出了北苑,她也没有想要回房间里去,走下汉白玉石头砌成的台阶,她继续向前走直到出了北苑,看着正站在花坛旁边的女人,站定不再向前走。
似乎是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佳人回过头对上女孩子的浅笑,神色有一瞬的尴尬后迅速恢复常态。
“以濛。”出口她的嗓音有些不自然。
“佳人姐,吃过晚饭了?”自然而然地问题,不显得过度亲昵也不显得过度疏远。
“吃过了。”佳人顺应着回答,“我过来看看阮伯母,如果她休息了就不再去打扰了。”这样的解释有些苍白,洪佳人不知道这个女孩子什么时候就站在这里了,至于她,昌雨还有祁邵珩之间的话又听了多少,想要借口从这儿离开回到西苑去,忽然见女孩子对她说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坐。”
借口还没有找,女孩子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如果再找借口显得生硬,洪佳人知道答应了一声说,“好。”
正厅里,阮舒文自己一边看电视一边织毛衣,面前的茶几上放得是一块祁邵珩烤好的黑sen林慕司蛋糕,搭配了一杯以濛沏好的英式奶茶。吃过晚饭已经有好些时候,这样的西点当宵夜甜点再好不过。放下手里的茶杯,一开始就觉得庭院里有说话声的,阮舒文放下手里的毛衣针,用遥控器将电视的声音调小了一些。
可,现在似乎听不到什么了,她注意力从庭院里又收了回来,继续织手里的毛衣。
佳人意外于以濛并没有和她一起到北苑的正厅去,而是转身去了厨房,“刚刚烤好的黑sen林慕斯要尝尝吗?”
将刚好的蛋糕放在餐碟里,以濛放在厨房里一侧的简单餐桌上。
今晚,向来漠然的女孩子似乎有些不同于往日的热络,洪佳人感觉得到。
“谢谢。”见以濛将吃蛋糕的餐叉递给她,佳人冲她浅笑。
端了一杯牛奶,以濛选择了和洪佳人面对面坐着。厨房里的餐点,热牛奶,加了奶酪的三明治,加了芝士的酸奶冻,还有热可可的香侬味道,这些浓郁的奶制品,似乎弥漫在整个厨房里,醇香的味道,一般人闻着觉得会食欲大增,但是对于有轻微乳糖不耐症的祁邵珩来说,佳人知道这绝对是一种折磨。
为了不扫这个女孩子的兴,她没有想到那个人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祁邵珩对什么都挑剔,都不愿意将就,但是为了这个女孩子,他竟然可以……
对面,漫不经心地喝牛奶的人似乎并不知情。
洪佳人,看在眼里,越看越觉得讽刺至极,这样不成正比的付出,凭什么她就可以如此坦然地消遣着他的所有好?
黑sen林慕斯入口,是无尽的难言苦涩。
以濛端着牛奶慢慢啜饮,看着明显心不在焉地坐在自己对面的人,眼神忽明忽暗有些让人难以捉摸的心惊。
“佳人姐。”以濛和她说话,让洪佳人一怔瞬间回过神来,“这里还有很多西点,祁邵珩自己做的,你喜欢什么就自己来拿。”
“嗳,好。”
明明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佳人就在这话里似乎听出了什么玄外音,她说,这是他做给她的,这些看似精致的点心,在佳人眼里完全变成了讽刺的利器。
微微恍惚,再看自己对面的女孩子,安静地喝牛奶,不像是会说出这么暗藏讽喻的话。是自己想多了。
酸奶冻加了芝士,尝了一口,佳人就不再吃,看着以濛她蹙眉后,说道,“以濛,这些都是邵珩自己亲手做的?”
“嗯。不和你胃口吗?”以濛问得随意。
“没,没有。”佳人神色略显尴尬,想了想还是直接开口了,“你不知道他不能碰奶制品。”明明是问句,却说出了陈述的语气,僵硬,带着近似质问的感觉让人听来很不舒服。洪佳人在质问她,以濛想了想,浅浅笑了笑,眼瞳却一片漆黑。
“以濛,邵珩从年少起就一直有轻微的乳糖不耐症,他不能接触奶制品。”
“嗯,原来如此。”以濛喟叹。
她不得不承认洪佳人是个相当聪明的女人,她一直都很擅长从她所顾忌的事情上做文章。
年少起?明明就知道她和祁邵珩完全如同鸿沟的年龄差,她还是要把这些提出来。
“虽然他那个人是不太喜欢说自己的这些习惯,但是你还是知道一点比较好。”想了想,洪佳人又无奈地说道,“算了,这原本就不怪你,你不了解他,和小时候一样,他还是固执己见的很,乳糖不耐症也不是什么问题,他就还是不想轻易说出来。”
不了解他?和小时候一样?
这样的句式和字词被以濛完全捕捉了回来,还坐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以濛对佳人语气平静地说道,“原来是不能接触奶制品,我知道了,没想到佳人姐知道这么多。”
知道洪佳人也是聪明人,一听她的话想必就会听出一些什么,果然在以濛说完后,洪佳人的脸色就突然变了。
“人们常说知道的太多不好,不过,看来现在似乎多知道一点什么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说给我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听一听。您说,对不对佳人姐?”
这些话完全都是话里有话的,佳人越听越看起来脸色苍白。
“以濛,你说这些话给我听,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没什么,佳人姐多想了,我只是想谢谢你。”看着放下手里的牛奶杯走过来的女孩子,洪佳人的脸色变了又变,“以濛,我没有想要……”
以濛浅笑着继续说,“如果不是佳人姐,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真是麻烦您过来给他送药,有心了。”
原来他们说得话,她都听到了,佳人脸色再也无法保持着往常的镇定。
“真是难得佳人姐惦记着他,先是给他送了药,又好心地过来告诉我这些,你不说,我还真是不知道这件事。看来我确实是失职。”
女孩子说这些话,脸上即便带着些许浅笑,佳人看在眼里都像是在对自己的讨伐,这些看似无意的话都是在指责她今晚的多话。
她并没有想要这样的。
“既然祁邵珩不能沾染奶制品,那我们来吃就好了,总不至于这么留着浪费了,佳人姐,你也来吃。”将这些鲜奶的点心都放在佳人的面前,见她神色窘迫尴尬,以濛倒是生生笑了,“吃啊,怎么不吃?他既然不能吃,那你来吃好了。”
佳人看着女孩子明丽的笑觉得讽刺无比,明明这些都是祁邵珩为她做的,现在拿来给她吃,这个女孩子似乎有意给她难堪。
“佳人姐,怎么不吃?”
以濛看到红了眼眶的女人,拧眉。女人的眼泪啊,真是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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