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阳子》一部本来不应该存在于世间的书籍。
说他是什么绝世武功,那就是个笑话;如果流传出去,会引起武林、天下的轩然大波……
那也未必!
说的简单点,那就是一本各人的思想传记,但一旦真的被人继承,说不定就会引起各家学派的又一次腥风血雨。
这部书的来历,已经不可考据了,有人说这是春秋时期的先圣杨朱所传下来的唯一一部经典,也有人说这是后人的伪造之作。
但无论这本书的来历是不是那么久远,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定是杨朱学派的思想著作,而且全篇内容之精妙,涵盖之全面,一定也是杨朱学说集大成者所为。
曾经,他们的思想因为趋近与老子,因而分属于道家,但却不被庄子学派承认。
老子学派视他为道家的异端,诸子百家要么一听到就退避三舍,要么就是赶尽杀绝。
十年前,不知道是哪一位书院前辈出去游历的时候,带回了这一本书,从此,岳麓书院就变得不得安宁。
杨朱(约公元前450--约公元前370),杨姓,字子阳,魏国人,战国初期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主张“贵己”“重生”“人人不损一毫”的思想。是道家杨朱学派的创始人。他的见解散见于《列子》,《庄子》,《孟子》,《韩非子》,《吕氏春秋》等。
知名弟子有孟孙阳、心都子,学说继承者,有告子、子华子、詹何、它嚣、魏牟等人。
尤其是这个魏牟,是个不得不提及的人物,有人说他就是后来道家的集大成者庄子,也有的人说在时间上是不吻合的。
但无论是不是同一个人,能确定的,就是这个魏牟对于庄子的影响很大,说是庄子的护道者也不为过。
或许,杨朱学派在道家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但因为其学说的特殊性,一直游离于正统的道家之外。
又或者,是因为他们的观点太为惊世,与当时格格不入才会被神秘化、魔鬼化道今天……
陆逸风脚步沉重的踏在去往二层的楼梯上,每一步,他都觉得那么的艰难。
心里面,他回忆起自己知道的关于《子阳子》的一切,就再也无法安宁下来。
他不明白,命运的巧合这样的愚弄人——为什么就是自己的弟子,选择到了这一本书。
杨朱是一位绝世的天才,他的书,自然也是可以颠覆天下的恐怖之物。
自己的这位弟子,也是个不安分的人物,而且说道才情,他觉得甚至不比当年的杨朱差。
这样的思想熏陶之下,唐方,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真的不敢去想……
明明十年之前,这本书被带回书院之后,就发生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大事。当时书院都差点遭到了灭顶之灾。
明明已经确定这本书被书院藏到不为人知的地方,为何现在还会出现一本。
这里面,会不会有一场阴谋?
陆逸风越想越急躁,二楼的两位看守学子还以为是这位教习因为审查程序太长,等得不耐烦,想要打他们了。
可怜啊,两个人战战兢兢地为这位书院的魔鬼剑术教习办好程序,然后这才恭恭敬敬的讲陆逸风的正名还给他。
待到他走进去之后,两名看守的学子互相打量了一眼对方,具是全身虚脱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身上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
藏经楼的二层,较之楼下宽敞的大殿,自然有所不同,这里的一切书籍陈列摆放稠密,尽管这里依旧很大,但留下的过道都很狭窄。
一进门,边上就有一方几案,一边坐着一位老人。
一位,是当今岳麓书院的象征,一手开创了书院鼎立天下的山长周式;而另一位,是身份神秘,至今也没人知道其来历的
几案上,香炉里的冰片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香气,氤氲在上空,挥散不去。
旁边正煮着清茶,茶叶在沸水的沉浮之间,开出了很好看的茶花。
陆逸风恭敬的跪下来,向两位老人行礼。
“逸风啊,我记得今天下面正是学子们的选经大典啊,你不起帮着自己的弟子做参考,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说话间,山长周式沏上一杯茶水,递给了跪着的陆逸风。
“喝口茶,慢慢说,看你急躁的样子,读书人的修养跑到哪里去了,遇事还是那么沉不住气,真是……”
他则恭敬的接过来,细细的饮着。
这茶不是什么珍贵的茶叶,但入口回甘,芳香满口,唇齿间的感受,仿佛是在轻抚着六月的雨。
自己确实有些口渴了,想想,自从操心唐方今天不能来参加这一次的选经大典,他已经是一天滴水未进了。
“山长,这次来,我是有一些疑问想要咨询李老的。”
周式抬头奇怪的看向自己的老朋友,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跟自己的老友有关了。
“李老!”陆逸风俯下身,礼数上做的很周全,但是话语间,郑重的问道,“请问,李老可知道,在楼下的藏书楼大殿之上,还有一本《子阳子》”
《子阳子》!
周式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的老友,《子阳子》书籍一向是自己的这位老友封存的,现在又出现了?
被称之为李老的老人眼皮都不抬,闭目安然的回答道:“是我放上去的!”
“本来想看看,这本书再次回到天下的视野,会不会又引来一群豺狼的争夺。怎样,听你的意思,已经有人发现了,结果如何?”
陆逸风苦笑着回答道:“今天的选经大典上,这本书被我的弟子发现了,总教习还说,这本书可以让他研习,但没有先生教授,全靠他自学。”
两名老人的听到后,眉毛都是紧皱,不明白张方平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周式依旧是笑眯眯的说道:“你这次来,是想帮自己的弟子讨要那一本书是吧?”
陆逸风见山长一口道破了自己的意图,只能尴尬的摸着脑门笑道:“山长,你知道的,我现在也是在教书育人了,不自己尽上一份作为先生的心思,心里面总觉得过意不去。”
“哼”李老不满意的睁开眼睛,说道,“才当了几天的先生,就敢说自己是在教书育人了。两品官员总以为自己是一方大员,封疆大吏,还没有金水河里面的王八大个。”
这话就说的有些毒舌了,但这位是自己的长辈,自己还没有回嘴的资格。
忍了,知道李老因为当初哪一件事情,对自己的成见很大,但那时自己选择的路,即使现在一无寸进,也要继续走下去。
知道是恨铁不成钢,这句话听起来也没那么火大了。
换个人试试,手中的剑直接追着砍,追杀到天涯海角。
间现在场面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山长周式站了出来,打算做和事老。
他和蔼的说道:“你也别太固执,不是自己的机缘,得知为幸,失之为命。逸风一个年轻人都看开了,亏你一大把年纪,见识了人间那么都的苍苍岁月,还看不开吗?”
李老哼声别过头,不在说话。
周式对着陆逸风说道:“也罢了,有书作为参照,也好过自己去瞎琢磨,误入了歧途。”
“你跟我来!”
说着,他起身,陆逸风见状,赶忙去扶。
两人一前一后,行进在狭窄的书架之间。
周式带着陆逸风走到一架书柜前,轻声说道:“你看最顶上的那一本书,你去拿吧!”
陆逸风抬头确实是看到了一本厚实的书籍。
准确的说,他没见到过那么厚实的一本书,原来一直是听说,现在总算是见到了。
提纵轻功,小心的将书捧下来。
书很厚,一尺见宽,一尺八见长不同于一般的书籍,显得很大。
至于书页的厚度,足足有一指的厚度。
谁都不会想到,一本很普通的《列子》竟然会有后人作注,内容扩充了不只百倍。
“多谢山长了!”
拿到书,陆逸风真是难以言表,只能感叹做为先生真不容易。
周式和蔼的笑道:“拿去给他吧,这本书不能外借太久,也不能有文字传出,让你弟子默熟之后快些归还!”
“是!”
与两位老人告别,陆逸风兴匆匆的下楼了。
二楼之上,传来了山长周式吟咏《孟子》的声音:“《孟子.滕文公》篇云,‘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于杨,即归墨。’不归于杨……即归于墨啊!”
李老睁开双眼,湛着精光说道:“你也不放心?”
周式摇头微笑道:“我只是好奇,这小子已经确定了身具墨家的传承,现在有开始研习杨朱学派,偏偏又出自我儒家,未来会走出什么样的天地,真的很值得期待。”
“哼!”李老鼻翼间发出了不满的声音,狠声道,“不管将来的成就如何,但愿不会踏上歧路,不然就是到了天涯海角,老夫拼上老命也要诛杀此獠!”
周式沉沉的长叹一声,一双眼睛沧桑的的看着自己的这一位老朋友,口中惋惜的说道:“都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你至今不肯释怀吗?”
李老痛苦的摇摇头,似乎回忆起太多沉重的东西,只是嘴上还倔强的说道:“不能忘记,也不敢忘……”
不知又是谁长叹一声,藏书楼二层陷入了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