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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1 / 1)

()拐能叔突然高消费茂香妈怒砸织布机

为庆祝人民公社的成立,宋茂香跑上跑下忙了一整天,累得不亦乐乎。刚吃过晚饭,她又接到通知,要她务必出席今晚在乡政府——如今叫人民公社的后进会议室里召开的干部会。宋茂香匆匆赶到会议室,约等片刻,会议开始了。

“东风浩荡,大地回春。”柯得贵坐在主席台上作报告:“一天等于二十年。”

谷仓人民公社成立了,新组建的公社领导班子,取代了原驻乡政府的县委工作组的全部职能。原县委工作组组长柯得贵改任为公社党总支第一书记,继续掌权。工作组的其他成员或驻各村各片的联络员,分别在各级基层组织里担任重要职务。

柯得贵对他的新任职务是相当满意的。遥想当年大可山祖的第五十九世玄孙柯嗣昌,也不过是管辖着这一片地区。虽然,他没能接受承嗣而成为第六十世宗主,可是冥冥中的一股力量,还是把他推到这位置上,只不过称谓不同而已。作为本公社的第一把手,柯得贵上台伊始,就狠抓公社领导班子以及各级基层组织的政权建设,使之尽快与“公社化”后的行政体制相配套,相适应。考虑到山区地理环境的特点,行政区划仍以自然村为单位。每一个自然村为一个生产小队,每三五个生产小队组成一个生产大队。所有的生产大队统统归公社党总支领导。其严格的组织系统,突出的显示了每个社员在这个一大二公的大家庭里,都相对地处在等级森严的制约关系中。

宋茂香拘谨地坐在台下听报告。她太疲倦了;她听着听着,两只眼睛的眼皮子在不知不觉中又合在了一起,她的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最后,只剩下什么东风浩荡,什么一天等于二十年等只言片语在耳旁敲打——她睡着了。她不知睡了多久,等她终于醒来,发现会议室里的人大都走光了。

“宋茂香,我在会上说些什么,你听见了吗?”柯得贵从主席台上走下来。

“你说的是东风浩荡,大地回春。”宋茂香红着脸,勉强回应了几句:“还说了一天等于二十年。”

“今天的会很重要,你怎么没有认真听?”柯得贵没有动气,说话的声音也相当温和:“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要和你认真谈一谈。”

本公社的机关驻地——谷仓村,历来就是人口多,宗派势力复杂的地方,基层干部们一向为此感到棘手。柯得贵借着这个机会,果断决定把该村一分为二,以横穿村中央的小河为界,硬劈成了两个生产小队,以缩小规模,便于管理。另又把近旁的原属坳背农业生产合作社的几个自然村划拨过来,共计六个生产小队,组成一个生产大队——谷仓生产大队。新的行政区划,对于强化人民公社的核心地位,不啻是一重大举措。

柯得贵的工作是有条不紊的。早在人民公社成立之前,他在整顿各级基层组织的同时,也把各生产大队和各生产小队的领导班子干部人选内定下来。他没有考虑这些内定的干部能不能被未来的人民公社的社员们所接纳,更没有考虑什么选举不选举。因为据说选举也是资产阶级的騙人把戏。

“谷仓生产大队管理委员会成立。公社任命你——宋茂香同志担任生产大队的大队长。”柯得贵又重新宣布他在干部会议上宣布过的任命。“新组建的谷仓生产队里,有一个党小组,三个**员,我一个都不起用,偏偏用上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宋茂香受宠若惊,脸也红了。

“不知道就算了,以后你就会知道的。”柯得贵主动刹车。

“我当生产大队长?我就怕干不好。”宋茂香有些顾虑。

“我相信你能干得好。另外,让癞痢金根给你当副手,协助你工作。”柯得贵仔细交待工作要领:“你二人主要的任务就是管好下面的各个生产小队,把上级的指示及时传达下去,再把各生产小队的情况及时反映上来。”

宋茂香点了点头,在沉默中接受了这一任命。

“宋茂香同志,根据你的表现,公社党总支决定把你列为建党对象。”柯得贵把桌上的玻璃罩子灯,拧得更亮了:“从今以后,希望你严格要求自己,争取早日加入中国**。”

“建党对象?”宋茂香感到十分意外。她简直连想都不敢想的事,竟被他亲口说出了,真让人高兴。

※※

拐能叔昨晚一夜未能合眼,今早天亮也不愿起床,一个劲地在床边呆坐。

随着人民公社的成立,所谓的总路线的教育运动也在不声不响中进入尾声。拐能叔曾暗自庆幸:也许不会有人再翻土改的老帐——再清理什么漏网分子了。可是,还没能容他来得及松上一口气,却又被迅速地卷进了一场更加剧烈的政治风暴中。来自各个渠道的流言蜚语有增无减,让人胆战心惊。

“人民公社要把原归私人所有的土地、山林、房屋、家什、衣物全部共产!”

“人民公社要把每个家庭拆散:父不父,子不子,夫不夫,妻不妻。”

“……!”

以前不过是说说而已的嘴边话,蓦然间就要变为现实。拐能叔强烈感受到整个社会真的正在发生巨变,他的生活也将发生巨变。变化的最终结果,会使他的殷实的小家不再殷实,会使他家粮仓里的稻谷、箱笼里的衣物,以及家具农具在一夜之间被人“共”走。他无法接受这些,但也必须接受这些。想想自己这一辈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辛辛苦苦所积攒的这点家业就要付之东流,他实在是于心不甘。在极度的沮丧中,他打开箱笼,找出了珍藏了多年的新衣新裤,全身上下换了一个遍:漂亮的蓝士林布对襟小褂,淡紫色的粗布长裤。上蓝下紫,光彩照人。他穿上新衣,感觉不错,心里像是舒坦了许多。紧接着,他又生火煮饭。他不再省吃俭用,一口气就煮了二十几个鸡蛋,洒上白糖,大口大口地直往嘴里填。他填得太快太快,噎得他连连打呃,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

“他拐能叔!”门口有人在叫:“我要借你的风车用一下。”

拐能叔辨出了是茂香妈的声音。他没能立即应她,因为他满嘴都是嚼碎的蛋白和蛋黄,一时无法张口。茂香妈走进堂屋,远远瞟了他一眼:那新衣新裤,那新鞋新袜全都上了身。老头子有好衣服也穿不出好样子来,活像是晾在树干上似的,越看越别扭。

“哟,你今天是过大年?”茂香妈忍不住笑了。她的视线,久久地久久地停留在他那张困惑而凝重的脸上。

“就算是吧!”拐能叔有些伤感:“眼睁睁地看着这满屋的家业就要共产,我心里难受呵!”

“我也是。”茂香妈与他同“病”相怜:“这人民公社一搞,什么都归公了。我坐在织布机上打梭子也没有劲,我不想再织一寸布。不织布,歇着又难受,我又上菜园里锄草。想想菜园也马上要归公,锄草也没有劲了。”

她和他小心地相互吐露着心中的苦楚,揣测着扭曲多变的未来。她不能理解无限优越的人民公社,他更不能理解无限优越的社会主义和**。这两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如今已临近人生的分界线上。对以后的路如何去走,缺乏足够的思想准备。

“马上就要人民公社了,还借风车干什么?”拐能叔对什么事都相当冷淡:“我的风车让宋九根借走了。你要用就到他家去抬。”

“这张嘴巴还得吃了去死!”茂香妈也是牢骚满腹:“我借风车扇扇稻谷。”

茂香妈稍坐片刻,起身告辞。拐能叔也跟着她出了家门,一同去抬风车。二人来到宋九根家,刚走进堂屋就听见后院里传来的哭声。原来宋九根也没有下田,正和他女人吵架,他把家中的水车砸得稀烂。九根嫂心疼极了,坐在地上直嚎。

“你是嚎丧么,我又没死。”宋九根冲着女人大声吼着。

九根嫂见有人来,哭声嚎声更响了,以争取二人的同情。茂香妈一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也陪着她流下了几滴眼泪。

“小两口有什么可吵的?”拐能叔也介入他们的家政。

“拐能叔呀!茂香妈呀!你们俩要给我作主,我不想活了。九根嫂历数丈夫的种种不是:“他砸水车发我的气,向我示威,说我没有给他传个后。”

“我要是嫌你,为什么早不砸晚不砸,现在才砸?”宋九根不能接受妻子的指责。

拐能叔心里明镜:宋九根是怕人民公社共产,怕自己家的好处让外人占了。他完全理解宋九根的用心,他批评九根嫂的多疑。

“我知道我的肚子不争气。我进宋家大门三年了,连个‘屁’也没放。我对不起宋家的先人。我就巴不得九根打我一顿,心里才夠痛快。”九根嫂拉着茂香妈的手,又哭声大作,作为对拐能叔的批评的回敬:“九根呀九根,你只管动手打吧!不要砸东西。”

清官难断家务事。拐能叔立即停止介入,与茂香妈一道,抬着自己的风车回家。二人路过得贵婶的家门口,看见癞痢金根也没下田,正在院子里砍树。他家院子里的一棵年年挂果的枣树也被拦腰砍断。

“哟,枣树砍了不可惜?”茂香妈问。

“砍了当柴烧,不可惜。”得贵婶肯定地回答。

三个人心照不宣,谁都不愿把真相揭破:人民公社已把人们的价值观念改变了。拐能叔把风车抬进了茂香妈家的篱笆小院,转身出门,迎面正遇见了五姑娘。五姑娘看着拐能叔这一身光彩照人的新衣,十分吃惊。

“哟,拐能叔你仪表堂堂,像个七品官。”五姑娘实在是忍俊不禁。

“不瞒你说,我要是当官,我就当忠臣。”拐能叔又拍了拍胸,仿佛正端坐在县衙门的大堂上理事:“我要当为民请命的忠良!”

“哎哟哟,你还当忠良?”五姑娘嗤之以鼻,嘴里连连地噫嘻噫:“我看你倒像奸臣赵高——专门搞指鹿为马。”

※※

茂香妈回到家,连稻谷也不愿扬,又匆匆忙忙上了织布机,脚蹬踏板手打梭子,有条不紊地织着布。她要尽快地把这卷布织出来。形势变化得这么快,谁知道这卷布织完,下一卷布还能不能再织?

这是一个风云多变的秋天,上午还是晴空万里,下午便狂风大作。厚厚的乌云隐天蔽日,大地顿时漆黑一片。茂香妈在堂屋里织着布,越织天越黑,黑得伸手难见五指。她不得不点起了灯,继续一下又一下地织着,织着;任凭大肚子梭子来来回回在排列有序的纱坯里滚动,滚动;茂香妈的心也和梭子一样七上八下。她不住地想:既然土地、山林归公,这织布用的木机和织出的土布不也要归公吗?为什么拐能叔要把他的大牛牯杀掉?为什么宋九根要把他的水车砸掉?为什么瘌痢金根要把院子里的枣树砍掉?她还留着这织布机干什么?天哪,太可怕了!

“把织布机拿去共产?没有这么便宜!”茂香妈愤愤地对自己说。

昏黄的灯光,把织布机上的纱轴、踏板和梭架放大了好几倍,映在雪白的墙上,蔚为壮观。茂香妈从未曾像今天这样感到织布机的可爱。她下了机子,深情地轻轻抚摸着机子上的纱轴和梭架,如同抚摸着孩子的脸庞一样。这架织布机形影不离地伴着她走过了几十个春秋,到现在还是如此灵巧。只要一蹬踏板,整个机身的相关部件立即启动,正反两组纱坯立刻张开大“嘴”,等待喂梭吃纱。茂香妈围着机子看了又看,越看越可爱。她越是爱它,就越是不忍让它落入他人之手,即使要把它打碎也在所不惜。

“织布机呀织布机,我只有委屈你了!”茂香妈横下一条心,举起斧头,在纱轴上猛地砍了两斧。纱轴吱吱呀呀地几声惨叫,如同哭泣一样。茂香妈咬紧牙关,接着又砍了第三斧,第四斧……她心爱的织布机终于悲惨地在她面前倒下了。

一阵闪电过后,狂风暴雨接踵而来。茂香妈的心里也像狂风暴雨一样起伏上下。她望着被她亲手砸烂的织布机,慢慢地合上了双眼。两行冰凉的泪水,无声无息地在她的面颊上滑过。过了好一会,她突然歇斯底里般地冲出堂屋,站在篱笆小院里,对着雷电交加的天空,发出了撕肝裂肺的吼叫。

“老天爷呀,这都是我前世造的孽。你若有眼,你就劈了我吧!”

一声巨大的霹雳在头顶上炸响,茂香妈应声瘫倒在地。泪水拌和着雨水,渗透了她的肌肤和衣裳,辨不出哪是泪水哪是雨水。她的四肢抽搐着,知觉快要麻木,她简直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她在泥水里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有人在摸她拉她。她微微地睁开了双眼:是女儿来了,女儿正在拉她,把她抱进堂屋里。

“妈妈呀,你这是怎么了?”宋茂香哭出了声。

“你别拉我!让我死了吧!死了也不足以赎回我前世的罪孽。”

宋茂香望着满身泥水的妈妈,望着砸烂的织布机,心里明白了一大半:她又准是听见什么谣言了。这年头,谣言能送人命。

“是谁叫你砸的?”宋茂香忿忿地问。

“我砸掉我自家的织布机是我的权力,干别人什么事?”茂香妈把心中所有的怨气,一下子全都发泄在女儿身上。

“刚才开会还讨论了手工业集体化的问题:要把本公社所有的织布机都集中在一起,统一领导,归口管理。”宋茂香对妈妈的做法相当不满意:“你把织布机砸了,让我拿什么去交差?”

“你就拿我的命去交差。”茂香妈咬牙切齿地说:“想我的织布机共产?办不到!”

“天哪!你说的全是反动的话。”宋茂香急忙把大门小门都严严地关紧:“要是让人听见,传了出去,那怎么得了?”

※※

雨过天晴,秋日的阳光依旧火辣辣地蒸人。

遵照公社党总支的统一部署,宋茂香和癞痢金根分别以正副联络员的名义,在苦槠坪召开谷仓生产大队管理委员会暨各生产小队领导班子成立大会。这两级基层组织的建立,对完善人民公社的体制,强化人民公社的职能,提供了有力的保证。

吃过中饭,来自各个自然村的社员群众准时来到苦槠坪,在老戏台下黑压压地坐了一大片。等待着公社书记柯得贵出席大会,并由他代表公社党总支宣布各项任命。这是一次重要的大会,社员们等了半天,也不见公社方面有人来。

宋茂香临时派出宋九根前去公社打听,这才知道公社书记柯得贵因为临时有急事,已匆匆忙忙赶到县里去了。面对着老戏台下等得有些不耐烦的群众,宋茂香有些尴尬和不安。她和瘌痢金根合计了一下:大会仍按原计划进行。

“东风浩荡,大地回春,一天等于二十年。”宋茂香主持了今天的大会。她照例首先颂扬了大好形势,然后向台下挥了挥手,请瘌痢金根上台宣布各项任命。然而,癞痢金根拒绝了。他说他不敢上台讲话。

坐在瘌痢金根身旁的蠢姑看见宋茂香打手势,以为宋茂香是在叫她,请她上台作报告:不胜荣幸之至。她一口气跑到台上,站在宋茂香刚才站过的位置上。她大约是想学学宋茂香的样子,当众说点东风浩荡大地回春之类的什么的。可是,当她大嘴一咧,话还没说出,口水却扯了一尺长,逗得全场哄堂大笑。宋茂香转过身子,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强行拉下了台。

“小地主婆子,谁叫你参加大会的?”癞痢金根随即走过来给了她两拳,打得她扯起喉咙直叫。

瘌痢金根既是不愿上台讲话,宋茂香不得不站出来代替。

“现在,我代表公社党总支,宣布各项任命。”宋茂香走到台上自拉自唱:“我——宋茂香同志任谷仓人民公社谷仓生产大队队长兼妇女主任。柯金根同志任谷仓生产大队副队长兼治保主任,宋九根同志任第一生产小队队长……”

“救命呀!不得了了!打断了手了!打断了腿了!”蠢姑又挨了瘌痢金根两拳,痛得她大张着嘴拼命直嚎。其实她的手也未断,腿也未断,只是鼻子出了一点血。

蠢姑的哭声,唤起了茂香妈的母性。她从人丛中站出来,公开斥责女儿不应该如此粗暴地对待一个弱智女人。受她的感染,得贵婶也斥责瘌痢金根不应该随便打人。整个会场经这两个女人一搅,顿时秩序大乱。

“不要吵了!请大家安静下来!”宋茂香声嘶力竭地叫喊:“谁要是再吵,我捆起他来!”

新任的生产大队的队长扬言要捆人,出席大会的社员们一个个受惊地缩回了头。会场秩序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按照大会的原定议程,宋茂香重新登上老戏台,发表“施政”演说。

“全体干部及社员同志们,让我们大家共同鼓掌,庆祝谷仓人民公社谷仓生产大队及各生产小队两级领导班子的建立!”宋茂香当众鼓了几下掌。

台下的社员们都莫名其妙地望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如此地手拍手,而且还拍得如此的响。宋茂香也惊异地望着台下:堂堂人民公社的社员,怎么连鼓掌这样的基本礼节都不懂?

“……我们大家都成了人民公社的社员了。从今以后,一定要学会鼓掌——就是手拍手。上级首长下来作报告作指示,我们当社员的,要鼓掌表示欢迎。兄弟生产大队或小队的社员们来我们这里做客,我们也要鼓掌表示欢迎。这叫礼貌。”宋茂香的提议立即获得全体社员的一致通过。于是,台上台下的所有人都鼓了掌。经久不息的掌声,回荡在会场内外。

“……从现在起,我们成了人民公社社员,成了国家的真正的主人翁。”宋茂香还算有文化,她的报告作得极其精彩:“当了人民公社的社员是很光荣的。我们一定要听**的话,好好劳动,把谷仓人民公社早日建成像苏联那样的集体农庄,过上好日子。”

宋茂香的报告极富魅力:人民公社社员!国家的真正的主人翁!多么响亮的字眼。坐在台下的这些终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作田佬们,社会地位一下子就提高了许多许多,而且还马上就能过上像苏联人民一样的好日子!这是何等的美妙!拐能叔和仁义公相互对望了一下,然后又心照不宣地冷冷一笑。

“既是主人翁,一切由自己做主,那么能不能拒绝参加这狗啃的人民公社?”拐能叔的心里暗暗质问宋茂香。他对人民公社充满了敌意。

“既是主人翁,为什么对主人翁不一视同仁?要把主人翁分成几等阶级?”仁义公的心里也充满了疑问。他时刻想着自己的成份问题。

“同志们,我们的人民公社是建立起来了。但这并不是万事大吉。还有阶级敌人无时不在搞破坏。”宋茂香的报告尚在继续。她的报告很有针对性,像是预先就摸透了拐能叔和仁义公这帮人的心态。“什么人反对人民公社?地富反坏右!我们要乘着人民公社成立的这股东风,把清查漏网分子的斗争进行到底,绝不手软!”

拐能叔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仁义公也不寒而栗。很显然,宋茂香的这个报告是预先经公社党总支审定的,清查漏网分子的工作一时半时是不会结束的。看来,这个主人翁的确难当,“驯服”才是唯一的“自由”。倘若有一点不驯服,则不可避免地要沦为漏网的什么分子,而成为被专政的对象。宋大发的心里则比任何人都难受。随着人民公社的建立,随着各级基层干部的任命,他的这个农业生产合作社的社长职务也在不声不响中消失了。

“人民公社是一大二公的先进组织。”宋茂香还在声嘶力竭地作报告:“所谓大,就是大集体。所谓公,就是生产资料公有制:土地、山林、耕牛、农具……一律归公社所有。私人不许养牛,不许养猪、鸡、鸭等各种家畜家禽,不许走资本主义道路。”

台下的社员们,没有一个感到震动。因为这都是意料中的事。

“……前一个时期,有人造谣,说人民公社建立了,要把家庭拆散,女人要公掉,连我妈也信以为真。”宋茂香这一次离开了讲稿,作即兴发挥。她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告诉你们吧!你们的家还是你们的家,你的女人还是你的女人。人民公社办的是好事,不是坏事。过几天,我们还要大办公共食堂。社员吃饭一律免费,不收一个铜板。”

办公共食堂的消息一经公布,立刻激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气氛也变得活跃起来。原先的恐怖和猜疑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吃饭问题,人的生命中的第一大问题,随着人民公社的建立而从此得以解决,这怎么不让人高兴呢?人们接受了公共食堂,自然也就接受了人民公社。台下的社员群众都十分兴奋,情不自禁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请大家静一静!”宋茂香大声呼吁。

台下的社员们,依然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他们醉心地谈论着一劳永逸的公共食堂和与公共食堂有关的种种事物。宋茂香索性停止了作报告,让大家议论个够。她走下老戏台,来到社员中间,倾听社员们的各种呼声。然后,又笑吟吟地回到老戏台上,继续着她的尚未作完的报告。

“同志们哪,静一静。刚才有人发问:说是办了公共食堂,要是有社员生病想吃个鸡蛋鸭蛋怎么办?我说:有病免费上医院治病。想吃鸡蛋鸭蛋,全由公共食堂办。要知道,这公共食堂是人民的食堂。”

台下又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还有人担心:既然私人不许饲养鸡鸭,不许饲养猪羊,这肉从哪里来?这个问题提得好啊!告诉你们吧!公社书记柯得贵同志正筹备办集体养鸡场、养猪场。到那时候,只怕有肉无人吃。”

宋茂香的一席话,又把台下的社员们都说笑了。在一片赞叹声中,结束了她的“施政”演说,这一次的社员大会开得十分成功,社员们有理由相信,无限美好的社会主义,**很快就能实现,好日子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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