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初,万物之始,阴阳侯列,混沌不分,故清气上涌,浊气下沉,造化了生机……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身心空明,灵觉慧通……”
初看这些字句,便觉得深奥复杂,晦涩难懂,根本不像是圣贤书中所讲的那般,仿佛来自于天外世界。
而仅仅是盯视了片刻,陈炳便有种头晕胀痛的感觉,双目充血,眼球都仿佛要瞪裂了出来。
这到底是怎样的文字,不足一百,却让人无法直视!
想到平日间,陈炳一口气读完万字书卷,都不成问题,却没想到,今只是这短短的几十字数,便已经让自己目眦欲裂了。
这般想着,陈炳集中心力,强忍疼痛,紧紧的盯视着。
可不知为何,在坚持了片刻之后,那种胀痛感渐渐褪去,紧接着便有种身心空明,如沐春风之感。
恍惚间,整片世界都仿佛不同了些。
那窗外的雪,不再是雪,而是无数朵跳跃于河流表面的浪花。
那城中的草木,不再是草,而是无数个徐徐升腾,欲要扶摇直上的生灵。
那无尽的黑暗,不再黑暗,而是无比耀眼的白昼,让人无法直视。
而整片天地都仿佛不同了些,在陈炳的眼中,化为了无数的白色气流,徐徐升腾,绵绵无尽,恍惚间,似可以伸出手掌将其抓住,却又无法触及。
紧接着,胸口处传来了了一股温热,准确的说,是自心口处涌出了一股暖流,很热,最终变得滚烫,自心脉处流淌全身,仿佛将每一寸肌肉筋骨都灌溉了一遍。
霎那间,整个世界又忽然暗淡了起来,浪花、生灵、气流,渐渐消散,最终整片天地就只剩下了陈炳一人。
而身体内的暖流却依旧在流淌,最终汇成一条无法看清深浅的大河,冲向颅顶,一个很真实的声音,‘噗通’,陈炳的思感便瞬间坠入了这条河流中。
“咳咳……”
这是一个很真实却又不真实的场景,陈炳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内心世界,却使自己有了最直接的感受。
而且这水很烫,甚至用烫都不足以形容,陈炳只觉得根本无法反抗,紧接着便有一朵巨大的浪花袭来,直接将其拍入了河底。
可到了河底,脚下忽然深陷,随即地面崩开,便掉落了下去。
眼前景物急速变化,呼吸又再次变得畅快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脚下才再次传来了地面的感觉。
而睁开双眼之时,陈炳目光一怔,随即环视四周,一阵茫然。
确切的说,他现在已经分不清这个世界的真与假了,因为,眼前的一切实在太过真实了些。
一眼看去,这像是来到了一个上古世界。
在一片无边的辽阔大地上,不知矗立着多少座高山,不知流淌着多少条河流,无数山林中更遍布着诸多沼泽,不时会有毒兽从中跃出,直冲天际,一口将飞掠而过的飞禽衔住,然后吞食。
又在无数的广袤大地上,屹立着不知多少的巨树,高耸入天,直径直达十余米,宛如擎天柱一般。
又在这些巨树之下,不知密布着多少灌草,每个都有成人般大小,而在这些灌草中,又盛开着无数的鲜花,其上有蝴蝶、蜂鸟……
“这是哪里……”
环视四周,陈炳一阵茫然,开始在这个明媚的世界踱步了起来。
可在这时,天气又忽然暗淡了下来,随即一片灰蒙的雾气遮住苍穹,将阳光阻隔了起来。
一阵狂风刮过,大地卷起了沙尘,原本的高山开始崩塌,原本的湖泊开始干涸,沼泽凝固,将还在其中游走的毒兽生生闷死,万物凋零,鲜花、飞鸟、草木、河流,全部消散,最终荒凉一片,整个无边大地都陷入了一片灰红的沙尘之中。
对于读书人而言,何曾见到过如此壮阔的景象,顿时间有些发呆,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有的,只是那一丝淡淡的不安。
“怎么会这样……”
看着这一切,陈炳想要阻挡却根本无法阻挡,只能无力地看着,随即便听到了一阵隐约的流水声,抬头看去,顿时瞳孔骤缩,震惊失色。
因为他隐约可以看到,之前自己所坠入的河流竟然在天空上欢快的流淌着。
而这时,陈炳转身,看向了另一边,顿时又惊愕了起来。
只见此时,在自己的头顶正上空,正静静地悬浮着一座不知是由何种土石堆砌而成的黄金塔。
塔身剔透光滑,但却密布着点点的痕迹,似乎是被岁月铭刻了的烙印。
而一眼看去,塔底的直径足有百丈宽,向上看去,共分十二层,每层无窗,只有一扇土黄色的石门。
陈炳感到很奇怪,这每一层塔都是完全封闭的,也就是说,每两层塔之间是互不相通的,那该如何从第一层通往第二层,然后第三层,乃至到第十二层?可既然如此,建造这座塔又有何用呢?
陈炳也不知道天上的河流到底是从何而来,又为何会流淌在天空之上,而这个本就繁荣的世界又为何会突然凋零,包括这座十二层的黄金塔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这里只是自己的内心世界,可又为何不被自己所操控,而更准确的说,是这片天地左右了自己。
陈炳想不明白,于是不再去想,开始看向了别处。
“嗯?!”
一旁,正处于酣睡中的松爷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咦,随即眉头微皱,‘嚯’的睁开了双眼,坐直身体,当注意到身旁所发生的一切,顿时睁大了双眼,满面的震撼。
“初识?!”
“他奶奶的,就这书呆子也可以初识?”
强忍住心中的震骇,松爷神情肃穆,随即发出一声轻喝,道:“醒来!”
“嗯……”
下一刻,陈炳感觉自己空冥的思想境界被打破,身体微晃,缓缓睁开了双眼。
而就在睁开眼睛的霎那,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长着黑须、生满褶皱的丑陋面孔,尤其是那双还会泛着幽光的碧绿眼睛,顿时吓了陈炳一跳。
认清原来是松爷,才松了口气。
“早上好啊!”
感觉到自己沉浸书中的时间比较长,应该早已到了晨时,而且被松爷紧紧地盯视着,让陈炳感觉浑身不自在,想了想,打算用这句话来打破这种有些尴尬的气氛。
可没想到,却换来了松爷的一个白眼,有些愤慨的说道:“好屁,这距离晨时还有两个多时辰,你小子不会是初识成傻子了吧!”
“初识?”
闻言,陈炳皱眉,有些不明所以。
“没错!”
松爷点头,随即神情肃穆,目光紧紧的盯视着陈炳,道:“老实交代,你这书呆子从前是不是修行过!”
“修行?”
闻言,陈炳更加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看着松爷,显然不明白其所说的意思。
只是忽然想到了之前的那一片壮阔的天地,心中的震撼迟迟未散。
可松爷显然不信,以为陈炳在装傻,于是认真说道:“都言出家人不打诳语,而你们读书人也同样如此,刚正严明,谈吐不讹,倒是从来都不会说谎话!”
“嗯,读书人自然不会说谎!”陈炳点头,表示赞同。
“可你明显曾经修行过,却说不曾修行,这不是在对松爷我说谎吗?”
闻言,松爷双目圆睁,浮现一抹怒色,显然不相信陈炳。
“何为修行?”
“你在装傻!”
“没有!”
闻言,陈炳认真的说道,目光平静如水,直视着松爷,不起丝毫波澜。
而见状,松爷面色迟疑,终于有所松动,可却依旧紧紧的盯视着陈炳,直到许久,才收回目光,有些愤慨的摇了摇头,道:“不曾修行?可为何会就这样初识了?要知道松爷我当初可是花费了整整三个月才完成初识的啊!”
说完,松爷抬头,看了眼依旧一脸疑惑的陈炳,牙关紧要,许久才缓缓吐出四个字。
“人神共愤!”
可显然陈炳不懂松爷为何会这么说,直到过后才明白,这所谓的‘初识’,则是一种修行境界,同时也是凡胎与道体的分水岭,唯有初识,才可修行。
正如陈炳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便代表了初窥‘初识境界’的门槛。
而想这辽阔大地,想要初识,却难之又难,凡人一万,能成者不过五指。
纵使是‘赵满盈’,当初也是花费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达成。
可就是在这般情况下,陈炳居然就只凭这‘太上感应’的残篇,在短短的几个时辰内便达成了‘初识’,怎能不叫人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