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生短暂,芸芸众生多向往什么?”
“富贵者多。”
“富贵?那岂不是如天边的云朵,起伏不定,变幻莫测,且难以把握?”
“向往什么,却未必能得到什么?”
“求之不得,会不会让人辗转反侧、苦不堪言?”
“得到了,未必是幸运。得不到,也未必是不幸。”
“若得失皆无好处,又何必去向往呢?”
“求其上者得其中,求其中者得其下,求其下者无所得。向往富贵者,总会离穷困潦倒远些吧!”
“穷困潦倒难道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
“穷者:缺乏财物,衣食不济;困者:精神涣散,气血两虚;潦者:如溺水中,颓废失意;倒者:气若游丝,生机断绝。若四者聚于一身,人生还会有什么乐趣?”
“若如此,何止是没有乐趣?简直是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却必竟还没有死。”
“难道生不如死的活着,比富贵更重要?”
“也许是,也许不是。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活着,哪怕活得很卑微,人生没有丝毫的乐趣,但只要能勇敢的活下去,也许厄运就会终结,好运就会到来。”
“一个穷困潦倒的人,怎么可能会勇敢的活下去?有什么力量会支撑他活下去?”
“也许因为太爱自已,舍不得轻易的死去;也许因为太恨别人,舍得得让别人愉快的活着。”
“爱和恨,你更喜欢那一种?”
“爱是光明的、温暖的、可以让人涅槃重生;恨是阴暗的、冰冷的、可以让人自我毁灭。如果让你选择,你会如何?”
“你的意思是说,无论身处富贵之中,还是穷困潦倒之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选择?”
“无关轻重的叫选择,事关重大的叫抉择。选择决定高度,而抉择事关成败。”
(2)
“在这个花花世界里,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花花世界里,最吸引人的应该是花吧?”
“为什么是花?难道不能是醇酒、美人、财富、权力吗?”
“醇酒易醉,醉则伤身;美人所在,温柔之乡,容易让人沉溺;财富如山,未必是件幸事,也许会是祸根;权力之台高筑,无不以森森白骨为基础,当高台坍塌之时,台上之人岂非要粉身碎骨!在我看来醇酒、美人、财富、权力,称之谓四毒,亦不算太过。”
“四毒不好?花有什么好?”
“四毒非毒,却能让人如痴如狂。花开四季,却能让人身心清爽。”
“四季之中都有什么值得欣赏之花?”
“春之白玉兰、郁金香;夏之满天星、半支莲;秋之木芙蓉、九里香;冬之仙客来、腊梅花。”
“四季之中,最让你神往的是那一季?”
“春季,因为春天是一个万物生发、朝气蓬勃的季节。”
“其它三季难道不好吗?”
“夏天,骄阳如火,容易让人焦躁;秋天,收获之季,容易让人失落;冬天,万里冰封,太过于冷清。”
“难道春天就没有美中不足之处吗?”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四季亦是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短。”
“那你为何独钟情于春天?”
“无他,只因我最钟爱之花唯有春天才会盛开。”
“春天所开之花为数众多?你钟爱之花却是那一种?”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你最爱的是桃花?桃花虽然称的上妖娆,但也过于浅薄。”
“前面才是重点,我要告诉你的是现在正是四月天。”
“噢。”
“天津桥下冰初结,洛阳陌上行人绝。榆柳萧疏楼阁闲,月明直见嵩山雪。”
“四月?洛阳?你所钟爱者,原来是牡丹。牡丹者,色泽艳丽,玉韫珠藏,雍容华贵,国色天香。世人不爱牡丹者,恐怕不多?”
“可惜牡丹虽好,却是花期短暂,花自飘零水自流,乱红飞过秋千去,容易让人惆怅、遗憾。”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可惜牡丹虽好,却始终太过娇贵、脆弱,没有野草那般旺盛的生命力。”
“野草徒有旺盛的生命力,但却没有美。而世人皆爱美,哪怕美很短暂,但也值得人铭记于心。”
“可惜,我们活着却并不是为了取悦于人,也不想别人铭记于心。何况,人并非草木花树,无论美丑贫贱,皆要活得精彩,活得自在。”
“噢!难道说最吸引你的并非花,更非牡丹,而是精彩、自在?”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恐怕只有活得精彩、自在,才能不辜负人生最美好的时光。”
(3)
“世道艰险,人心叵测,想要活得精彩,活得自在,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吗?”
“名缰利锁富贵绳,人人皆在罗网中。人被束缚着,怎么可能精彩、自在?”
“那如何才能精彩、自在?”
“不执著于得失,不沉湎于酒色,不为名利所羁绊,不为富贵所诱惑,金银财宝舍得,粗茶淡饭食得,冷眼嘲笑看得,胯下之辱忍得,通达权变,审时度势,不妄想,不妄动,去贪婪之念,灭嗔恨之心,心无挂碍,天下去得。若如此,想必会精彩、自在些。”
“世事皆是知易行难,抬头便见远山,半日却也难到山前。如你所语,目前为止,你自认为过得精彩、活得自在吗?”
“我只能说,我活过,而且活得还差不多算个人。无论过得是否精彩、活得是否自在,我不曾辜负最美好的时光。”
“在最美好的时光里,最难忘的是什么事?”
“大多已经记不起来了,但至少有一段经历,让我至今难忘”
“那想必一定是一段非常美好且让人无比开心快乐的往事!”
“谈不上美好,但现在想来,还是值得开心快乐的。”
“是兄弟情深还是儿女情长?”
“兄弟之情,男女之爱,总是值得开心快乐的。但最让我难忘的却是一段无比落魄的日子。”
“落魄的日子?无比落魄的日子?那样的日子难道不应该是最痛苦、孤独、无助的吗?你还开心快乐的起来?”
“当时确实痛苦的要死,但却最终没有死。人能活着,总是值得开心快乐的。而且在落魄之时,货真价实的朋友会为你雪中送炭,虚情假意的朋友会来落井下石,甚至想来踩你几脚,捅你几刀!”
“无论当时的情况是多么恶劣,你毕竟还是扛过来了。”
“好在当时正处在最美好的时光,最意气风发的年龄,要不然,哪里扛得住!”
“原来年轻竟然还有这等好处?”
“痛苦的好处也不少,不但能让人清醒,更能让人看破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你扛过来了,恐怕会让许多朋友不高兴?”
“他们没有不高兴的。”
“这倒是有点让人意外。”
“已经失去了生命的人,不但没有办法不高兴,也没有办法高兴。”
“是你杀死了他们?”
“是他们自己杀死了自己。”
“竟然还有人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也不一定,可能他们是想死的体面些,完整些。”
“难道死还有体面与否、完整与否之分吗?”
“如果一个人被人斩去头颅,还体面的了吗?如果一个人被五马分尸或者凌迟处死,还完整的了吗?”
“看来为人处事尽量还是宽厚些好,对待朋友,还是不要落井下石的好。”
“最重要的是,不要看不起那些落魄的人,更不要以为落魄的人好欺负。”
(4)
“你对付敌人的手段,想必很多吧?”
“嗯,致少要比敌人能想到的应对之法多一种。”
“多一种就足够吗?”
“如果一剑能杀人,何必要去浪费第二剑呢?”
“难道一点余地都不留,万一失手呢?”
“凡事都留点余地,可能自己最后连立锥之地都会失去。对敌之时,若没有舍命相搏的勇气,就已经败给了恐惧,而如果一个人心存恐惧,哪怕是一丁点的恐惧、害怕,都会让自己陷入死地。”
“你腰间别着的那柄剑,好像许多人都很害怕?”
“一柄木剑而已,在许多人的眼中,它不过是孩童的玩具罢了。”
“孩童的玩具,也可以是很危险的,而且也不耽误它成为一柄杀人的利器?”
“一柄没有开锋的木剑,怎么可能去杀人呢?”
“落叶飞花,皆可伤人。何况,木剑毕竟还是一柄剑。”
“杀人的剑,会随随便便让人看见吗?能看得到的剑,就如女人的首饰、脂粉,不过也是一件装饰品罢了。”
“一柄没有剑鞘的剑,会不会就如是一个刚刚出浴的美人呢?”
“美人有刺,一个不小心,可能会伤到自己。而我的剑,却没有刺。”
“剑是没有刺,但可以刺,凡是剑都是可以刺。”
“只要刺中要害,被刺之人就会流血,甚至会死。”
“那是自然,木剑也是可以刺伤人的,而且更容易让人疏于防范。”
“但看的见的危险,往往并不是致命的危险,真正致命的危险,往往是看不见的,甚至当你看见的时候,已经不用防范了。”
“不用防范了?为什么?”
“因为能够防范的危险,就不算危险。真正的危险,就仿佛是花的芳香,是无孔不入的,根本无法防范。”
“那世人岂不是都很危险?”
“值钱的人,才会有人去为难他们,才有危险。不值钱的人,有他没他,几乎没有什么分别,谁会去在乎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呢?”
“那你的剑,是不是也是可有可无的呢?”
“对于一个耄耋的老者来说,随身携带一副拐杖,是不是可有可无的呢?”
“那当然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那你看以我的年龄,带一副拐杖,算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吗?”
“当然不算。可是你带的并不是一副拐杖,而是一柄剑,虽然只是木剑。”
“在你的眼中,它是一柄可以杀人的剑,但在我的眼中,它只不过是一副拐杖。”
“拐杖可是是剑,剑也可以是拐杖。反正无论是剑还是拐杖,却都是可以伤人、杀人的。”
“拳头也是可以杀人的,也是危险的,而且决没有人在意。”
“对,拳头其实也应该算是一种武器,一种更容易让人疏于防范的武器。”
“其实若运用得当,人的表情,人的微笑都可以是一种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