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杜陵县大约半日便又来到了延平门,二人掏出鱼牌接受了检查之后,顺利地进入了城内,兜兜转转地来到了西市的文成商号附近,楚墨风和史寒霜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将自己乔装打扮一番。
楚墨风找了一块布将自己半边脸颊包了起来,而史寒霜则是买了些胭脂水粉,将自己的嘴画成了血盆大口,又将脸上胡乱涂了些腮红,扮成一个丑妇模样,二人将兵器全都收了起来,牵着马来到了文成商号门口。
此时宋鑫正好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两个奇丑无比的人向着商号走来,不禁皱了皱眉,正准备招呼伙计将二人赶走,只听对面的那个男子说到:“宋兄,何时启程去东都?”
宋鑫一见此人如此一问,定住神仔细看看了面前的人,随后恍然大悟到:“客官,您先去找个客栈安顿一下,明日辰初时分您在来小店,咱们启程去东都可否?”
听到宋鑫如此一说,楚墨风随即明白了宋鑫的意思,对着他一抱拳说:“明日辰初,不见不散。”随后转身拉着史寒霜往客栈走去。
来到客栈登记好之后,二人进了客房,打了一盆清水将装扮祛除,招呼店里的伙计准备了点饭菜,二人便坐下来开始商议明日之事。
“明日我们还是打扮一番再去文成商号,随后在洛阳处理完事情,看看能不能走水路回张掖。”随后楚墨风又摇了摇头说:“不行不行,水路人多的话就得用大船,往西去路上很多流域大船过不去,再者说两位母亲大人年事已高,不适合坐小船,算了,这事容我路上考虑考虑再说吧。”
史寒霜心疼地看着楚墨风,走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说:“墨风,不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累,你这样我看着好心疼的。”
楚墨风把史寒霜揽到怀里说:“我们还有一个远大的目标,就是为父辈们平反,唯一的途径就是寻一个有德之人推翻现今的统治,你我既为夫妻,有些事情我也不能瞒你,我已经陆陆续续招揽了几个人,等此次回张掖之后,需要你来领导她们,而我则会去寻找所谓的那个明君。”
史寒霜笑着说:“你让我去指挥一帮大男人,我哪里能指挥的动?”
“全是女的,目前只有三个人,随后回张掖的路上我再仔细说给你听。”
“女的?你从哪里搜罗来的?和她们什么关系?”史寒霜一听是女的,不由地吃起醋来,“我说你怎么这些年给我写信那么少,原来身边一群莺莺燕燕的乐不思蜀了吧。”
楚墨风一听心想:坏了,家里葡萄架倒了,这时不扶就再也扶不起来了。念及于此楚墨风赶忙一本正经地对史寒霜说:“天地明鉴,我以家父的名义起誓,我与她们真的没有任何不堪的关系,只是几个家破人亡的穷苦孩子,霜儿你多想了。我若说谎,让我不得好......”
一听楚墨风要说出那个‘死’字,而且以他父亲的名义起誓,史寒霜就知道他没有说谎,赶忙用手捂住他的嘴说:“好啦,人家知道你楚大侠是正人君子啦。不过你得告诉我这次去洛阳你究竟是要做什么?莫不是要去接你曾经在信中提到的那个梓瑶妹妹?”
楚墨风点了点头,将怀里的史寒霜搂紧了一些说:“霜儿,梓瑶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父母、爷爷都没了,当初他爷爷临死前在床前托付我照顾她,我答应了,希望你日后能和她愉快地相处下去,行么?”
“墨风,既然决定嫁给你,那我会尊重你的意愿,只希望你日后不要厚此薄彼就好。”听完楚墨风的话,史寒霜将头靠在了楚墨风的胸口。
二人正在你侬我侬之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史寒霜赶紧挣脱楚墨风的怀抱,整了整衣服说:“进来吧。”
只见店里的伙计将饭菜端了进来,二人看着伙计将饭菜摆好之后,拿了些钱打赏给伙计,随后开始吃了起来,一顿饭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楚墨风招呼伙计将碗筷撤走之后,嘱咐史寒霜早些休息,随后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日卯末辰初时分,二人又乔装打扮一番来到了文成商号,只见商号门口排了一长串车队,远远地看见宋鑫在门口指挥着伙计将一件件的货物搬上马车,宋鑫一见二人来到,对着二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二人钻进中间一辆马车中,随后过了不长时间,只听头前马车的车把式喊了声‘启程’,马车便缓缓地向前走去。
楚墨风和史寒霜坐在马车里,一路晃晃悠悠地向前走去,不消半日便到了东都洛阳,车队从洛阳西市附近的厚载门进入,一路晃晃悠悠地又向着嘉善坊附近的南市走去,此时负责驾驶楚墨风和史寒霜乘坐的这辆马车的车把式突然开口说到:“二位如果想去什么地方,大可以在沿途下车,我们文成商号洛阳总店就在南市里,宋掌柜交待过,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去南市文成商号寻求帮助。”
“宋掌柜高义,那我二人暂且别过,舟车一路劳烦你了,这点钱拿着喝个茶吧。”车把式话音刚落,就感觉眼前闪过两个身影,随即赶到怀中一沉,掏出一看是两吊钱,对着身影消失的方向说了句‘谢谢’,车把式一扬鞭子,赶着马车继续随车队向前走去。
楚墨风和史寒霜闪身下了马车,嘈杂的车轮声和飞扬的尘土掩盖了二人的身形,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之后,二人将伪装尽数去除,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周围并没有任何可以提供信息的东西,随后楚墨风拉着史寒霜走到街上,找了一个路人问了问,才知道此处是宽正坊,而巢元方巢大家的太医署在尚善坊,顺着路人的指示,二人一路闲逛着向北面的尚善坊走去。
太医署为古代医疗和医学教育机构,始建于南北朝时期,隋朝开始日趋完善,而此时坐镇太医署的正是主持编纂的中国第一部病因征候学专著《诸病源候论》的巢元方。
来到太医署门口,只见里面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二人走上前去,门口的守卫将二人拦住问到:“你们是要前来问诊的么?”
楚墨风和史寒霜摇了摇头,守卫见二人不是前来问诊的,心中不免有些不悦,随后厉声问道:“既然不是问诊,那你们是那些反贼的奸细吧,不然在太医署门口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楚墨风一见守卫发火,赶忙上前一步从兜里掏出一吊钱塞到守卫的手里,低声说到:“官大哥,我们二人是从大兴城来的,到太医署来找人的。”
守卫一见有钱,瞬间变了态度说到:“找人你就早说啊,找谁啊?这里面除了大夫就是学习医术的学生,你把名字说出来,我给你看看有没有。”
“官大哥,我们要找的人叫做莫梓瑶,大约是大业八年到这里跟巢大家学艺的。”
“莫梓瑶......”守卫听了这个名字之后沉吟了片刻说:“你让我想想啊,莫梓瑶,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这时另一个守卫对他说到:“你傻啦,小莫大夫啊,你忘啦,就是那个给你送过膏药,还给咱们这些守卫送过消火茶的小莫大夫啊。”
一听同伴提醒,这名守卫一下子叫了起来:“哦......小莫大夫,对对,前些年我一到阴天下雨就腰疼,还是小莫大夫给了我几贴膏药治好了的,你们找她呀,快进去吧,进门右转一直走,最里面那间诊室就是小莫大夫的,快去吧。”
二人赶忙谢过两个守卫,按照守卫的指示,一路前行来到了莫梓瑶的诊室前,楚墨风上前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一个久违的声音:“谁啊?问诊请在门外稍等片刻,我这里有女子,请一会儿再进来。”
听到屋内之人说话,楚墨风心中不禁欣喜万分,这么多年,终于再次听到那个清脆的声音了。此时史寒霜望着楚墨风脸上流露出的表情,呐呐地说到:“梓瑶妹妹年纪轻轻就已经能坐诊看病,看来这些年在这里也是很努力啊。”
听到史寒霜话语里带了一丝丝酸味,楚墨风一把搂住她说:“我说娘子,你有没有闻到空气中有什么味道啊?”
“什么味道?你不会是鼻子失灵了吧,除了中药味就是中药味,还有什么味道?”史寒霜一时没反应过来楚墨风在打趣自己,便随口接了话。
“除了中药味还有酸味啊。”
听到楚墨风如此一说,史寒霜才反应过来又被他打趣了,随后佯怒到:“你个登徒子,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我不是那种吃酸捻醋之人,你放心就是了。”
正在说话间,诊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女子,一边走还一边对屋里人说:“那谢谢莫大夫了,我先回去了,告辞。”
“好的,您慢走,外边问诊的可以进来了。”此时屋里那个清脆的声音再次传来,楚墨风拉着史寒霜一步踏进了诊室里。
一进诊室发现一个女子背对着自己似乎在架子上翻找什么,一边翻还一边问到:“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先坐下来稍等片刻,随后我给你号一号脉。”
等了许久也不见进来的人答话,莫梓瑶又再次问到:“您先说一说哪里不舒服?”
“我那里也没病,就是想你了。”
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莫梓瑶猛然一怔,手中握着的纸瞬间从手中滑落,眼泪顷刻间涌出,心中不停地默念着:“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听错了。”
此时那个声音再度发出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转过头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听闻此人如此一说,莫梓瑶猛然转过身来,抬眼一看,眼前之人不是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还是谁。
莫梓瑶回想起种种过往,情绪瞬间控制不住,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此人面前,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你终于舍得来找我了,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楚墨风抱着莫梓瑶,一边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一边笑了笑说:“我怎们可能把你们两个忘了,你没见我这不是把霜儿接下山就来接你了么。”
一听似乎进来的是两个人,莫梓瑶挣脱了楚墨风的怀抱,抹了抹眼泪看着旁边的女子笑到:“这位一定就是霜儿姐姐吧,刚才情绪太激动,让姐姐见笑了。”
史寒霜赶忙走上前去握住莫梓瑶的手,对着她笑了笑说:“妹妹说的哪里话,当初他去山上接我的时候,我见到他的状态还不如妹妹你呢。”
二人随即凑到一起,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倒是把楚墨风晾在了一边,楚墨风见状无聊地走出诊室,在院子里四处观望起来。
此时从远处走来一白衣男子,径直来到莫梓瑶诊室前,高声对着屋内喊到:“莫师妹,随风请你出来一叙可否。”
楚墨风站在一边望着这个白衣男子,只见此人一身白衣,俊俏的脸上透着一种异样的白色,似乎是擦了粉,手中握着一个红色的盒子,盒子上还绣着些金线,楚墨风记得这种盒子在大兴城也见过,价格不菲,想必里面装的东西也一定是名贵之物。
男子话音刚落莫梓瑶便开门走了出来,怒气冲冲对着白衣男子说到:“柳师兄,我这里今日有朋友造访,你有什么事就赶紧说。”
白衣男子一见莫梓瑶走了出来,赶忙上前几步说:“莫师妹,今日我从街上看到一副上号的琉璃金耳坠,便想着买来送你,希望你能笑纳。”
“柳师兄,你的礼物我不能收的,而且你我非亲非故,我怎能随意收取你的东西呢?”一听这个柳随风又送自己礼物,一种厌烦的神色在莫梓瑶脸上一闪而逝。
此时楚墨风站在一旁,心想:你小子当着我的面泡我没过门的媳妇儿,你是当我不存在还是怎么的?正待上前说话,只听柳随风又说到:“师妹此言差矣,你我大业八年同一时间入门跟随师父学医,四年时间我一直很仰慕师妹,况且我对师妹也是倾心许久,难道师妹就看不出我的心意么?”
“柳师兄,实话跟你说吧,梓瑶早已有心上人了,而且梓瑶在来洛阳学医之前就经爷爷同意与他定了终身,万望柳师兄不要再对梓瑶心存幻想了。”
“谁,你与谁定了终身了,我不信,师妹你肯定是为了敷衍我才这么说的。”听到莫梓瑶这么说,柳随风踉跄了几步,抱头大喊到:“那你一定是被此人骗了,什么样的人才能配上师妹你?”
“我,我就是与她定了终身的人,今日我到此地就是为了接她回去成亲的,这位随风兄,你请回吧。”楚墨风一见自己再不出场媳妇就没了,赶忙上前一步拦在莫梓瑶和柳随风之间。
柳随风望着楚墨风厌恶地说到:“哪里来的粗鄙之人,如此不懂礼数,真不知道莫师妹是如何看上你的?”随后高声对莫梓瑶说:“师妹,你如此高洁之人,怎么能配这等粗鄙之人呢?一定是他对你强了是吗?那我现在就叫人赶他走。”
楚墨风一听顺势将背后的焚天抽了出来,对着柳随风说:“死在我这把兵器之下的大盗、山贼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了,突厥狼崽子我也杀过一些,你要是不想死就赶紧走开。”
柳随风见楚墨风掏出了兵器,一边哆嗦一边给自己暗自打气,强装出一副强硬的气势说到:“你不用吓唬我,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看你年纪也就和莫师妹相仿,谁相信你说的话?”
望着面前强装镇定的柳随风,楚墨风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将腰间的夜叉面具取下,缓缓地戴好之后,对着柳随风说:“每当我戴上这个面具,掌中兵器必然饮血,彼岸花你听说过么?我就是彼岸花的领头人夜叉,我们以前杀的都是无恶不作之人,今日一见你也是如此,对一个女子苦苦纠缠,我想如果我们不在这,或许你会对她做出一些不好的举动吧。”
柳随风一听楚墨风提到‘彼岸花’、‘夜叉’之类的词,不由地愣了一下,思索了许久对楚墨风说:“西平郡红衣少女杀人恶魔是你们除掉的?”
楚墨风点了点头并未作答,见到楚墨风点头,柳随风瞬间跪倒在地对着楚墨风倒头就拜,一边拜嘴里一边还喊着:“恩人,刚才多有得罪,请恩人恕罪。”
见到柳随风突然转了画风,一时间在场之人无不惊诧万分,楚墨风摘下面具将焚天往后背一放,面带疑惑对着柳随风说:“你且先起来,为何称呼我为恩人?”
柳随风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楚墨风说:“恩人可曾记得西平张府?那是在下姑母家,表妹当年被红衣杀人恶魔害了之后,是恩人抓住了凶手替表妹报了仇,之后姑母将此事告诉了我母亲,听说西平现在家家都给你们彼岸花供了长生牌位,母亲大人写信告诉了我这件事,因为表妹离去我很伤感,所以也在心里暗自记住了彼岸花,请恩人再受在下一拜。”
说话间柳随风又对着楚墨风拜了下去,随后他起身对着莫梓瑶喊到:“莫师妹,没曾想你的夫君是一位顶天立地惩恶扬善的大英雄,随风祝你们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随后将手中的盒子放到楚墨风手里说:“恩人,这幅耳环就当做在下给你们的新婚贺礼,万望恩人收下,告辞了。”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此时史寒霜和莫梓瑶站在门前望着楚墨风,眼中流露出无限的暖意,随后三人回到诊室,楚墨风对莫梓瑶说:“梓瑶,此次我是按照约定接你回张掖完婚的,希望你能跟我还有寒霜一起回去,好么?”
莫梓瑶用力的点了点头,对二人说到:“今夜你们先在客栈留宿一宿,明日一早我会跟师傅辞行的。”
二人点头称是,随后暂时辞别莫梓瑶,出了太医署,向着南市的客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