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景噗嗤一笑。
这一笑倒是把池渊笑楞了,“你笑什么?”
阿景回答:“阿景感念公子好意,替师傅跟我教育了师弟,公子今日的举措可比平常师傅跟我的教导有用多了。”
池渊闻言静默。
地上的王纯阳却不淡定了,抱怨道:“师姐!你在说什么呀,他哪有什么好意,我都快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阿景又嗔他:“我的傻师弟,平素里我跟师傅让你好好静心学习基础,你不听,不然你今日怎会看不出来池渊公子是在戏弄你呢。”
“啊?戏弄我?那我身上的毒......”王纯阳傻眼了。
“你的脉息虽然看似凶险杂乱无章,却并无大碍,身上的僵直症状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能自动解了。”阿景回答他的疑问。
池渊心下讶异,虽说这王纯阳学艺不精,但自己这毒也并不只是打好基础就能看出来的。本来还以为这阿景金玉其外,跟她师弟一样是个草包,没想到却是有真本事的。
“你.......你竟然!”王纯阳心下羞愧难当,只能把愤怒的视线投向池渊。
“阿景姑娘聪慧,池渊佩服,刚才是在下说错话冒犯了姑娘。既然令师弟并无大恙,请容在下先行告辞。”池渊觉得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你!你等着!以后我一定会超过你!”身后传来王纯阳不甘心的叫喊。
池渊不理会,转身离开。
阿景望着池渊离开的背影,歪了歪脑袋,眼中笑意盈盈。
僵直症状一好转,王纯阳便从地上一骨碌地蹦了起来。
“师姐,我们回去吧,我再也不敢背着你们私自下山了。”王纯阳垂下脑袋丧气道。
“真的?”阿景拔高了声音问。
王纯阳连连点头。
阿景笑了出来,道:“可算有人把你治了回,让你平日总是调皮。”
王纯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阿景话锋一转,道:“不过,纯阳,这次你要自己回去了。师傅已经允许我下山历练,这次来我是托了师命专程先来找你回去的。”
王纯阳惊讶,师姐一向乖巧,最听师傅的话,循规蹈矩,总是只做师傅吩咐的事情,不想像自己,总想研究出一些新鲜玩意儿,所以他一直以为师姐的医术只是中庸。刚刚师姐看出了他没看出来的东西,露了一小手,他已是心下暗叹,没想到师傅竟然认可了师姐的医术允许她下山历练了。
思及此,王纯阳不由得羞愧,自己从前太自大了,一心想着出去打遍天无敌手,没成想,却连身边的师姐都比不过。
“师弟遵命,这就去师傅身边。师姐,这外面人心险恶,你从前从未离过山,以后你身边不会有我们给你护着了,你自己多加小心。”王纯阳郑重地道。
阿景看着像是一瞬间成长了的师弟,笑着“嗯”了声。
有天,池渊听闻,自己之前惩治过的那个王员外,当时他是下毒把王员外弄瘫痪了的,结果近日,王员外的瘫痪竟被人治好了,而传说医治王员外的人,是一名美丽的女医师,名唤景娘。
景娘?难道是那日见到的那个阿景,她不是应该早就带着王纯阳回到太轩尊者身边去了么。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池渊便前去寻找这个传说中的景娘。
景娘并不难找,她在闹市中摆了个小摊,专给人看病。
当池渊找到景娘所在时,景娘的摊子前排了一条长龙的队伍。
排队的大多是衣着简朴的贫苦百姓。将景娘的摊子围得水泄不通,池渊无法瞧见这摊子后面的景娘的真容。
突然,有个小厮模样的人推开了前面排队的人,挤到景娘面前,池渊透过这会儿的人群变化露出的空隙,看见了一张少女俏丽的脸庞,果然便是那日自己见到的阿景。
小厮掏出一大锭银子,摆在阿景的摊子上,对着阿景道:“景娘大夫,坊间传闻您妙手如神,我家夫人近日感染了风寒,您随小的去府里给夫人诊治吧,这银子是夫人的心意,不成敬意。”
阿景将银子拿起来塞回小厮的手里,声音依旧轻轻柔柔地拒绝道:“景娘感谢夫人好意,只是,夫人只是感染了风寒,并无急病。景娘看病不收钱财,还请这位小哥到后面去排队看诊。”
小厮还没见过看病不用给钱的大夫,不由得楞了一下,回过神来还想继续劝说:“景娘大夫,你就跟小的走吧。”
阿景依旧拒绝,轻轻摇了摇头。
围观群众开始为阿景叫好。
“好!景娘大夫这是真正的医者仁心啊!”
“就是!你这狗腿别以为拿着你家大人的几个臭钱就能目中无人了,景娘大夫才不稀罕你们的臭钱,要看病就去后面排队,别挡着景娘大夫看病!”
“快让开啊,信不信我动手啊!”
小厮见群情激愤,暗叹不妙,灰溜溜地跑走了。
阿景笑了,对大家感激道:“谢谢大伙儿为景娘解围。”
“景娘大夫,你这是哪儿的话,免费为我们这些穷人看病,该是我们感激您才是。”
“就是啊,景娘大夫,隔壁家老张的多年的头疼便是您治好的,我这不是来求您也给我看看病嘛。”
“我老马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不收钱财的大夫,更何况那些收钱的庸医医术还不及景娘大夫千分之一,您可真是活菩萨下凡,别这么客气。”
众人纷纷夸赞阿景。
阿景又向大家道了谢,继续看诊起病人来。
池渊心下更为好奇,真是个怪异的女子,才貌双全,这世俗气她却是一点没沾。
池渊走到了这条队伍长龙的末尾,跟着排起了队。
池渊对自己的行为也觉得有点好笑。
池渊这一排队,就从早晨一直排到了正午。
火辣辣的太阳当头照,阿景却一丝汗都没出。池渊看着阿景白得不似常人的肤色,阳光下白得仿佛透明,心下奇怪。
终于排到了池渊,池渊道:“阿景姑娘,别来无恙。”
阿景听到池渊的声音,抬头看他,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池渊公子也是来找阿景看病的么,那阿景就献丑了。”
说着,阿景便去探池渊的脉搏。
阿景的手一附上池渊的脉搏,池渊仿佛触电了一般。
感受到阿景指尖的凉意,池渊反过来抓住阿景的手,给她把脉。
阿景愣了,怔怔地任池渊探着自己的脉息。便听到池渊平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阿景姑娘,你有心医别人,为何不医你自己。”
阿景的指尖轻微地颤了一下,想要把手从池渊手中抽回去。
池渊却不放手,继续沉声道:“姑娘这是天生寒毒,太轩尊者这么多年没给你治好么?”
阿景沉默了下,最终淡淡道:“阿景谢过公子好意,只是这寒毒,却不是阿景所能控制的。”
池渊闻言放开了阿景的手腕,拂袖而去。
阿景继续给人看诊。
翌日清晨,阿景上山采药。阿景免费给人看病,自己的生活开支都是靠着采药材再卖给药铺所得。
阿景现在住的地方便是山脚下的一间茅草屋。
而池渊竟然就在茅草屋外等她。
阿景惊讶,问道:“公子是在等阿景?”
池渊不回答,取下阿景背上的药篓,背到自己身上。然后兀自朝山上走了过去。
阿景只得跟上。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山上,阿景开始采药,采了几株草药,惯性地朝背后的药篓里扔,才反应过来药篓不在自己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