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异样?”宁修睿脸色微沉,声音骤然冷肃冻人。
宁墨面色发白,如实回禀道,“主室内有血腥气,但却找不到来源。”
“带路!”宁修睿命令道,即刻朝外走。
沈锦文心脏猛地向下一沉,担忧至极。该不会是孔胜遭遇了不测?!倘若那样,线索便真的要彻底断掉,那两桩案子的真相将永远埋葬在地底。
等等——
沈锦文的凤眸瞬间射出凌厉的光芒,她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赶上宁修睿。她拉住宁修睿的胳膊道,“孔胜是盗墓贼!他最擅长的是挖盗洞!”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是宁修睿却是第一时间听懂了她的意思。他眼底一喜,将她往怀里拥了一下,赞道,“做得不错!”
沈锦文漂亮的脸庞上有红霞飞过,心底也有甜意掠过。不过,她很快正色,凤眸里是办案时独有的专注认真神色。
她和孔胜交过手,知道他的那双“尖利”的手有多厉害,也知道孔胜的狡猾狠辣,所以此刻已经打起全部精神,严阵以待,进入战斗状态。
很快,众人来到主室,房间里布置得极为简单,除了必须的床椅之外,其他的东西几乎都没有,乃至于看起来空荡荡的,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沈锦文皱眉扫视一圈,清晰的感觉到宁墨说的血腥气的确是从这屋子里传出来的,但是不是从地下传出来的,她一时间还真无法确定。
“这里可找到什么机关密室?”她开口问道。
宁墨肯定答道,“没有。”
沈锦文皱眉,的确,这里所谓的床也就是一个好点的床板,哪怕用料再奢华,还是显得很是简陋。这哪里是一处金屋藏娇的处所,根本更像是一个关押犯人的牢房。
“你们要找的人肯定不会在这里!你们不要乱动我娘亲的东西!”邬锐心急火燎的赶来,木轮轧在地板上发出黯哑的咯吱声,苍白方正的脸上露出不可抑制的怒气,困兽般地直勾勾瞪着屋内众人。
沈锦文眉心微动,她能理解他的孝心,却也同时抓住他话语中的漏洞,她反问道,“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里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邬锐近乎恼怒的声音响起,“因为这里是我娘亲的房间!这里四处都布下了玉铃铛,若是有人擅自闯入,我绝对不会不知道!”
沈锦文凤眸里有什么情绪被触动了下,竟然如此!邬锐为了维护他过逝的娘亲,他的孝心居然已经到了这般程度!只是,这种孝心就如同墓洞中子贵母死一般,都太过执着,反倒成了一种执念。
她想起父亲在教她如何做验尸之前,曾经说过一句话,“人死如灯灭。仵作便是对死者最后的尊重,为死人发声讨回一个公道,一旦真相大白,便应该彻底埋葬。走的已经走了,活着的才更要好好的活。”
可是,眼前的邬锐可不就是舍不得,放不下,甚至有些魔怔了么。
沈锦文隐隐心头有些不安,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在一旁无声观察四周的宁修睿,心底暗道,他说得对,这事的确没完。
“二少爷,很是看重此处?”宁修睿忽然开口。
邬锐眼底锐光一闪,“是。”
宁修睿平静的道,“可是,这里有血腥气。不管孔胜是否藏在此处,你难道不想查清原因?”
邬锐脸上的敌意顿时消散,表情僵硬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宁王爷说得对。不过这里毕竟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最后的一点念想,我不希望这里有一丝一毫被损坏。”
“这是自然。”宁修睿示意宁墨等人全数退下,房中只剩下他,沈锦文以及邬锐三人。他淡淡道,“二少爷,现在可满意?若是你仍旧有所顾虑,尽管可以亲自查找。本王保证,绝对不会插手。”
宁修睿的反应如此之快,令邬锐都挑不出错处来。
邬锐心底虽仍然有些不情愿,可到了这个时候,也只得点头应下,“王爷放心,我定然能找出血腥气的来源。”
他说到做到,下一刻便推着木轮椅在房中四处仔细寻找。
半个时辰过去,房间已被邬锐检查了数十次,依旧一无所获。
宁修睿淡淡道,“若孔胜真遭遇不测,这气息只会越来越浓。哪怕是冬日天寒,不过半月这房间也会腥臭逼人。”
邬锐听此,脸色倏地黑透。他无法想象,若是孔胜真死在这个房间里的某处,便是弄脏了他心中最珍贵的东西。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不过,也有第二个可能性。我们会派人死守此处,相信若是孔胜只是受伤,他定然会想方设法挖洞逃出,这样一来,守株待兔,也未尝不可。”宁修睿面色平静的继续道。
邬锐脸色更加难看,断眉明显抽搐几下,看向宁修睿的眼神已经有了浓烈的恨意。
沈锦文见此,心下转动,紧跟着揉了揉鼻子,试探性的开口道,“其实,这件事我能帮得上忙。我的鼻子,一向不错。”
“我可以证明,她说的是实话,且她比阿黄还更好用些。”宁修睿道。
沈锦文眨眼,“阿黄是谁?”
“夏小姐救回来的奶狗。”宁修睿道。
“你骂我——!”沈锦文气得不行,这个病王爷居然拐着弯在骂她是狗!是可忍孰不可忍,太过分!
“够了!不必再争,我听懂你们的意思了。”邬锐目光沉冷的看向沈锦文,冷冷道,“沈捕头,查找时请你格外小心一些。”
沈锦文心头一喜,忍不住睨向他,“你同意了?”
邬锐苦笑一声,“沈捕头您和宁王爷为了让我同意,如此煞费苦心,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我能拒绝吗。”
“不能!”沈锦文。
“不能。”宁修睿。
二人默契得异口同声,彼此互看了一眼。
沈锦文心脏倏地乱跳一通,这才恍然明白宁修睿方才是故意激将,软硬兼施逼着邬锐合作。她定了定心神,踱步走到窗户边,目光落在阳光下反着光的银线上,脸色微凛,“二少爷,这可就是你布置下的铃铛机关?用来警告闯入者的?”
邬锐点头,目光顺着银线往下走,盯着窗边木栏下方绑着的玉铃铛上,缓缓道,“这个小机关门口也有,分别是用鱼线制成,门上有十二根线,窗上布有八根。”
“这里的玉铃铛和院中玉兰树上的玉铃铛,可是一样的?”沈锦文又问。
邬锐道,“是。”
沈锦文再问,“我可以拿下来看看吗?”
邬锐皱了皱眉,道,“我来为沈捕头取吧。”
他推动轮椅来到窗边,极为小心得将玉铃铛取下,递给沈锦文。最后,他还不忘又叮嘱了一句,“小心些。这玉铃铛是我寻人特别为我娘亲打造的,里面是我对娘亲的一份孝心,很是珍贵。”
沈锦文凤眸转动几下,霸气地将玉铃铛塞回给邬锐,“既然如此,接下来还是由你亲自动手吧。”
邬锐一怔,“要做什么?”
“打开玉铃铛,我要核查铃铛里面的悬胆。”沈锦文直截了当的道。
邬锐不满皱眉,“我看没有这个必要吧。血腥气明显不是从玉铃铛里传出来的。”
沈锦文眉梢一挑,破案时的较真劲儿便冲了上来,“你到底还想不想查出真相了?要是想,就老老实实的合作,要是再讨价还价,我保证你绝对会后悔这个决定。”
说话间,她哐得大喇喇伸脚,气势凛凛踩住邬锐的木轮椅,骨子里的匪气霸气四射。
邬锐傻了眼,头一次见到嚣张成这样的沈锦文,猝不及防之下,完全被压制得无还击之力。
宁修睿笑了一下,忽然想起初识沈锦文时她脸上夺目的风采和玩世不恭的倨傲,薄唇上扬的弧度里便更多了几分宠溺。
“你不说话,我就不客气了。”沈锦文不待邬锐答话,直接转身抓住一个玉铃铛,用力在掌心一捏。
咔——
玉铃铛在她掌心被暴力捏开,露出里面的悬胆来。
“你!”邬锐气结,可是如今说什么都已来不及。他只能黑着脸,来发泄他的不满。
沈锦文拿起玉铃铛里的悬胆仔细查看,阳光下只见比珍珠还小的悬胆上清晰可见那个熟悉的蛇形符号——龟兹国图腾!
“果然也有这个图腾!”沈锦文脸色骤变,立马拿悬胆给宁修睿看。
宁修睿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深邃的墨玉眸里射出锐利的寒芒,“二少爷,你可否能解释一下,为何你刻意打造的玉铃铛,里面会有这个图案?”
邬锐脸色平静,断眉都不曾动一下,便不甘不愿的答,“这有何奇怪。我娘亲原名玉铃,便是因为她总是带着一对玉铃铛耳坠。我既是为了娘亲打造这些玉铃铛,自然要制出和娘亲生前最爱的饰物一模一样的铃铛出来。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我岂不是在敷衍我过逝的娘亲!”
“二少爷,你可知这个图案乃是龟兹国独有的图腾,且只有龟兹皇室才有资格使用。”宁修睿淡淡道。
邬锐的脸色顿时不自在起来,他看向宁修睿的眼神有些错综复杂,反问道,“宁王爷,我娘亲的身份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假不知?还有,邬同昌当年的战功是如何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