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可是,你上节目的目的又是什么?挽回夏利?还是……”我正想和罗兰商量,可她已经醉得人事不省,我只好帮她把被子盖上,看着她满脸泪痕暗暗发愁。
我虽然工作转了正,但目前只是负责从热线和留言中选一些可能做成节目的求助人,记录下他们想解决的困难,还从来没有实际写稿编一整期节目的经验。
之前跟着宋新学着编片子时我就知道,完整编一期节目需要编导们把整期节目的发展走向,大致的调解过程,解决方案,甚至主持人要说的关键台词,都在节目录制前写好。
然而……像罗兰和夏利现在的这种情况看,就算上了节目求助,我又该怎么调解才能帮助他们呢?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我却依旧想不出个头绪。
伤脑筋,偏偏我对这种男女之间的爱恨纠葛最没经验了,我伸个懒腰,忽然想起翊森还在我隔壁呢,对了,找他商量看看吧。
我想着,蹑手蹑脚地朝隔壁房间去。
门是虚掩着的,翊森带着耳机云淡清风坐在落地窗下,看上去像在听音乐,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夕阳仿佛给他略微瘦削单薄的身影镀上淡淡的忧郁,或许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他,我居然就站在门口,很久没有出声……
“怎么,被我的美貌迷住了?”一只洁白欣长的手在我眼前晃晃,翊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面前。
“你少臭美了,我是在想事情,”我掩饰着一笑,“本来想问问你的意见,但又一想这次你肯定出不了什么好主意。”
“你在求我还是挑衅我?”翊森有些桀骜的挑挑眉,把窗户关上,露出和刚才判若两人的笑。
“你说,假如要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对男女,但是男生突然有一天变心了,有了新的女朋友,那女生用什么办法能把他追回来呢?”
“哦,看来你的那位朋友被甩了?”翊森转过身来反问,“找你不会是为了到电视台求助吧?”
诶,神了奇了!
看来翊森确实比我见多识广,我赶忙把罗兰和夏利的事情告诉他。
“……你觉得这种情况下,她还有没有可能靠着多年的情分,把夏利追回来呢?”
“嗯……这个嘛,现在几点了?你饿不饿?”他忽然问了一句。
“啊?不饿。”我心急如焚,“你快帮我想想有没有可能呀?”
“可是我饿了,咱们先出去吃晚饭怎么样?我想吃西餐,现在完全没有力量思考了!”翊森见我着急却偏偏故意卖关子。
好吧好吧,谁叫我在求教他呢,我赶紧从前台点了晚餐。
“来来来,招待不周,请多见谅,请您先喝一杯再说说看,你觉得罗兰还有没有可能把夏利追回来呢?”我殷勤地给他倒上酒,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然而,翊森却干脆地给了我一个心碎的答案,“没有。”
“为什么?”我大失所望。
“人家两个人的事情,你操什么心呀?”翊森不紧不慢地问。
“我当然得操心了,假期一过我就要正式在节目组编片子了,罗兰可算是我的第一个求助人,我自然得想法子帮她解决困难了。”
“这样啊,那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没有啊!”我叹口气,“只是我觉得罗兰虽然满口不在乎,但心里一直喜欢着夏利,要不她也不会特地去打击夏利的新女友,我觉得还是约他们见面好好谈一谈。你觉得可行么?”
“不可行。”翊森摇头,“人家现在不是有了正牌新女友么?你怎么不考虑考虑人家的感受呀?他们之前又没在一起,谁算第三者?”
“可是,话虽这么说,”我心里不服,“她新女友我没见过,就算是美若天仙倾国倾城,但也不过是今年才认识的,怎么能比得上她们十八年的情分呢?”
“呵,”翊森再次摇头笑我,“小q同学,你是不是从来没谈过恋爱。”
“欸?”我大脑短路,怎么突然问到我头上来了。
可看着他得意的表情,我顿时觉得好没面子,“谁说的,你刚才也听到了,大学追我的男生可以排一操场,我怎么可能没……”
“不不不,我听到的是你是全校最难追的女生,这二者可有本质的区别呀!”
翊森哑然失笑打断我的话,接着却又一本正经地说,“这并不代表你真正谈过恋爱,因为你一点都不了解一个男人的心,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天生是感性的动物,如果一个男人坚持不懈追一个女人,或许可以日久生情打动她,但反过来却不可能,男人是相信一见钟情的。所以他们一旦真的变心了,绝不会拖拖拉拉,女人再怎么后悔和挽回也没有用的。”
“欸?这话,你听谁说的?”我震惊不已,结结巴巴地问。
“没有听谁说,只是见多了这样的人和事,因为我……”他说到这里突然微微停顿了一下,继而口气凉凉地回答,“因为我就是这样。”
“……”
我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望着他的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其实翊森的眼睛长得很漂亮,像夜空下深不见底的海水般清澈却又神秘。
“额,你是亚欧混血么?”一阵微妙的沉默后,我突然莫名问了句毫不相关的话。
“嗯?”翊森的眼波里闪过一丝诧异,“你怎么知道?”
“欸?我真的猜对了么?”听到他变相的承认,我兴奋不已,脱口赞叹,“难怪我总觉的你的眼睛长得很漂亮,比亚洲人深,却又比欧洲人精致。”
“嗬,那你有没有被我电晕呀?”翊森言语依旧是油腔滑调的,但脸上却挂上淡淡的腼腆笑容,不自然地用手推了推眉心,天呐,他还会害羞么?
“那你是哪国的混血?你家里有金发碧眼的亲戚么?”我无视了他的调戏,好奇地继续追问。
“我祖母是爱尔兰与德国的混血,二战结束后移民到美国和我祖父结婚,但他们都已经过世了。”
“对不起。”我忙道歉。
“没事,已经过去很久了。”翊森靠在窗棂上,淡淡地摇头示意不要紧。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我的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浮躁,眼看天渐渐黑了,我环顾着这间小小的客房,忽然想到一个尴尬的问题,“对了,你今天晚上不走了么?那你住哪?”
“不走,”翊森眼皮都没抬一下便理所当然地反问,“我就住这里不可以么?”
“当然不可以了,”我瞬间炸毛,“这是我早就定好的单人客房,你去前台再开一间房。”
“我刚才就问了,你们大学同学把这家乡村酒店包下来了,没空房了。”
“不会吧?”我跳起来去隔壁房间敲门,可惜罗兰已经睡死过去根本叫不起来,我只好乞求道,“那,那周围这么多度假村呢,离这儿两公里外有五星级酒店,反正你有钱,自己开车去那住吧!”
“可我刚才喝酒了,酒驾很危险的。”
“欸??那我帮你交个代驾吧,”我又掏出手机,“现在叫代驾开车很方便的。”
“可我的车开起来恐怕不方便。”
“啊?”坏了,他的车偏偏是右舵。估计请代驾也没人敢开。我气急败坏,“那怎么办?”
“简单呀……”翊森抬起头一副诡计得逞的表情冲我笑。
“喂,”我跳着脚拿起床上的枕头砸他,“你故意的吧?”
“天地良心,我刚才就劝你走人你非要留下来的,酒也是你给我倒的,”翊森一手接住抱枕,一副不怀好意地样子凑过来,“你就老实承认,你是不是想把我灌醉了,对我图谋不轨呢!”
“你少自恋!”我扭头一把推开他,“对了,反正你也没喝醉,我可是滴酒未沾,今天正好带着驾驶执照,干脆我送你好了。”
“你有驾照?”翊森愣了一下,但顷刻脸上笑容更盛,“好啊,那先在这度假村开一圈,让我看看你的车技如何。”
“走吧。”我和他一起出门,路过305号房,却不知为什么又老生常谈地把话拉回来,“对了,你刚才说……男人都是相信一见倾心动物,一旦变心就再也追不回来的话……真的是认真的么?”
“当然是。”夜色下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到他干脆的回答。
我不再问什么,他却又说了一句,“所以,即使不爱,你要善待我这种一直爱你的人呀!”
这是什么鬼道理?我顿时来气,“上车,我马上送你走。”
但我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坐上驾驶座才感觉潘翊森的这辆老爷车真的不是一般二般的难开,方向完全相反还是纯手动挡,操作起来别提多不方便了,我手忙脚乱一阵折腾。
而翊森跟个陪练一样,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开始还指导我向左向右,到后来干脆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够了,够了,拜托你还是让我回去打地铺吧,就你这车技,你是贿赂考官才考下的驾照吧?”
“才不是呢!都赖你这车,你趁早换了吧!什么英国皇室的专用呀,简直是个古董,比拖拉机还难开!”
我气得跳着脚下了车,把钥匙丢给他。
看着翊森把车熟练地开回停车场,顺便把我刚才弄掉的精致的桃木装饰品摆回原位。
我突然觉得十二分气馁,右舵的英国进口车,稀有却并不适用。
如果不是翊森的话,我可能永远都不会见到。而他的人和他的车一样,太过与众不同、奢华尊贵,我非常清楚,无论是哪一样,都不是我能够驾驭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