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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我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下雨的傍晚,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面无表情地对我们一家人说,“我们已经尽力了,请各位节哀顺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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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撕心累肺的哭声贯彻在死寂的医院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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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什么?跟妈走,妈今天就带你离开这个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冷冷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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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愤怒地吼着,“滚,你现在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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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瞧你这个样,就知道和你爸一样没出息!”
……
“啪”的一声,好像有一个耳光打在我的脸上……
……
我的鼻子狠狠地一抽,一下子就睁开了眼,泪水顺着眼眶滚落下来。
难道,刚才的一切……是梦么?
我挣扎着坐起来,模糊的视线从雪白的天花板移到明亮的窗前,有个白衫黑裤细细高高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那里翻看着什么文件。
真的是翊森,他听到声音后立即转过身来,惊喜地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你终于醒了?还有哪不舒服么?我去叫医生来……”
“不,不用,”我猛地拉住他的袖口,“我没事,真的没事,你不要走。”
我说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再次流下来,我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忽然觉得害怕,害怕他就这样再次从我眼前消失。
“好,我不走,我不走。”
翊森像抱一只被人丢掉的布娃娃一样搂着我,温热的手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一股暖流渐渐在我的四肢蔓延开了,我慢慢觉得自己好多了。
金发碧眼的医生操着标准的普通话来给我一连串地量体温开药挂吊瓶,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是被翊森送到了哪个医院。
“等等,那我之前,咳咳咳……”徐振威,谭欣,月波,一个个名字和一件件要命的事情重新涌到我的记忆里。
我刚想说话,嗓子却像烧着了般一阵剧痛。一只精致的银色小勺凑到我的嘴边,一股凉悠悠的糖浆水从嗓子流到心田。
“你不用再说,我都知道了。”翊森悉心地倒了杯水,坐在我的床边,一边喂我吃药一边解释,“你都发高烧昏迷了一天一夜了,昨天你有个叫石月波的同事打过电话来,我替你请过假,也听她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
“那月波老师现在在哪?”
“她现在暂时被你们制片主任停职了,不过也好,她不是一心要帮谭欣讨回一个公道么……”
“什么?”
我虽然早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但真的听到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你既然都知道了,可恨我们组里的人全都慑于钱主任的淫威,没一个人敢替她说句公道话!就连凯文都……”
想到这里,我又觉得酸涩和委屈涌上心头,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翊森,他能不能以赞助商的身份向台里施压,还谭欣和月波一个公道,把真正无德无才却勾结势力的钱主任赶下台。
“好好好,你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
我的话还没说完,翊森便轻笑着摇摇头安抚我,“你别想那么多,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出去回个电话马上就回来。”
“真的……”
我顿觉心里舒畅了好多,病痛也觉得去了大半,刚好护士来换吊瓶,我赶紧叫她拔了针,跟着翊森的脚步追上去……
“……哪里,小q不懂事儿,还请您看我的份上多包涵……”
病房外的走廊拐角,果然见翊森靠在墙边不知在跟谁讲电话,奇怪,他这是在说我么?我趴在墙上侧耳一听,血液霎时间凝固住了,这声音我太耳熟了,对方居然是钱主任。
虽然他们刻意压低交谈的声音,但由于此刻走廊上空旷无人,我还是清楚地听到翊森与他谈笑自若的回应,“早知道主任您在电视台一向德高望重,再辛苦过这一阵子,我自当请您吃酒……”
一瞬间我仿佛从温室掉进了冰窟窿,几乎不敢相信地看着翊森满面春风地挂断电话,冷冷道,“你在跟谁讲电话?”
……
翊森吃了一惊,扭过头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怎么不好好躺着出来了?”
我心里一阵恶寒,用愠怒的眼神死死地瞪着他,“你在跟钱主任说话是不是?”
这……你都听到了?”翊森尴尬地摸了摸鼻梁讪笑,我第一次见他这么没底气地狡辩,“偷听人讲话可不是件礼貌的事情哟……”
“嗬,我不礼貌?那你就是无耻!”
其实我并没有听到他到底说了什么,但他那从未有过的别扭表情却出卖了一切,我忽然觉得心痛得都在滴血,使劲扯着沙哑的嗓子喝断了他的话,“你早就跟钱主任商量好了是不是?!”
“不……”翊森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试拉住我的胳膊,“小q,你听我解释……”
“别碰我!”我气极,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你不用解释,我都听明白了,不愿意帮我们你跟我直说呀,又何必敷衍我?!嗬,亏我还那么相信你,觉得你会站在我们这边……”
“啊?你是指的这个……”
翊森愣了一下,又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淡淡地笑笑,一边拉我回病房一边解释,“既然你听到了,我也不好瞒着你,听我说,你们节目的制片主任我的确很早就认识的,虽然的确是个油滑老练之人,但话又说回来,他做起事也还算稳妥,这些年也积攒了不少人脉和手段,所以我敢说,现在你们台里除了台长,暂时也找不到比他更有能力的人了……”
“嗬,你不用跟我说那么多了!”
虽然翊森的评价说得很客观,但我现在已经听不得这样的话,我再次冷笑着打断他,半讥半讽道,“你不是就想说钱主任德才兼备将来会当台长么?你就说你是得罪不起他,还是打算和他们一伙人同流合污么呀?”
“哎,你这叫什么话,我海湾集团传媒业起家,和世界多少电台媒体合作,连总统都揭发,什么时候与人做过与人同流合污的事情?”
翊森不悦地白了我一眼,“只不过我们也得替人家想想,人家不过是想努力往上爬,自然需要借助周围更有权势之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