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讨好,或者说如何使得苍赫做出站队,这是一个棘手却又十分重要的事情。
此来冥翎断海帮花自重“夺回”殊桐,本是因为友人之间的互相帮助。或者,再绝情刻薄一些来归分,这本来就只是一场无用的精力亏损时间耗费。
但眼下,却有可能可以通过一定的手段,来获得海族一道旁支的支持……这个可能性,叫万羡青十分在意,甚至叫她微微地有些心神激荡了起来。
为了实现这个可能,付出一些代价也未尝不可。万羡青微微思忖,下了决心。
万羡青:“不若,我俩做个交易。”
“先别忙着拒绝。”说着万羡青起了身,仙人对事态具备敏锐的洞察。她见到了苍赫神色的松动,虽不强,但戒备去了一大半。
万羡青心下松快了一些,这与她所料不差。瞧苍赫的战法,走的是阴邪诡诈不择手段的路子,这样的人大抵都会信奉一些类似“利益至上”的人生信条。举凡此类市侩精明人,听得“交易”二字,总会定一定心神的。
万羡青续到:“如你所见,我之所长,在术、在阵、在广博。我也不与你兜圈子绕弯了罢,你这海宫之下的阵法,就我所知的,便有十余处可以提升的地方。”
这话只是点出关窍,却并无给出解决之法。然而说话的条理便在此处,若果她直接许下条件承诺,后续又如何加重筹码与苍赫周旋拉锯?开场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非常足够了。
但苍赫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这点儿小心思他也听得出,然而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叫人最好接受的中性表达。说的人不亢不卑,听的人只要嗯嗯啊啊应付着,一个说前调一个说后调就行了,没有太多的交锋和对抗。
万羡青又道:“正好,我就可以做这个事情。”
苍赫依旧不搭话。
万羡青也不急,只是把现状里的优劣、前景、局限一一给苍赫提出来。一来填补这段尴尬的静默,一来也算是给苍赫造成一些小小的压力。
万羡青:“以大阵储备灵力以备不时之需,又以小阵作为开启大阵的钥匙分发给自己的儿子,我虽看不上你的战法,却也不得不感慨一下你的严厉慈心。这阵中所储灵力精纯,我猜该是自你身上而出,故而苍句苍渐御使起来才会这般得心应手毫无凝滞。这想法是很好,用起来也十分服帖,可你、你们,有想过隐患吗?”
苍赫秉持着某种商人的惜字如金就是不搭话,然而他内心升起又压下,压下又升起的好奇心,却近似叫嚣地在发问:快告诉我是什么隐患!
然而苍赫果然是一个海族的霸皇,无论心底如何暗流涌动,他面上依旧平静,好像什么披着暮色般安恬的水面似的。
万羡青并不气馁,苍赫不答,她就唱独角戏,这与往日经历相比算不得什么:“我猜这阵中灵力该是你还在凡俗境界时存进去的吧?而突破了那个境界之后,你的灵力,不,准确的说——你的仙力还能被凡俗境界的苍句苍渐所用吗?”
行言至此,万羡青便只笑不语。若果点到这个地方,苍赫依旧不为所动,那么后续要用这阵法做筏子来获得苍赫的支持,可能就没有可能了。
苍赫蹙着眉头轻咬着一小块下唇,他终于问到:“你要什么?”
万羡青赶忙接到:“简单。我有一个势力庞大的仇家,待我日后找齐帮手上门寻仇时,还望苍海主能带上三五道兵协助万某一二。”
这说辞简要合理。苍赫当即信了三分。
修士修道需要消耗大量资源灵宝,陨灵界又贫瘠,故而因资源发生斗争结下仇怨的例子数不胜数,单他自身便因这样那样的事情交恶了七八个势力。故而万羡青这话,苍赫是信的。再者她之所求也非难事,苍赫想着应了也无妨,即便日后形势有变,他再矢口否认拒不发兵就是了。
然而万羡青却是知道的,苍赫这样的人,看似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实则在利益面前,什么亲情尊严他都是可以抛弃。一旦叫他知悉她所要进攻之处远在异界,想叫他集结道兵相助于她,恐怕难上加难。这般掣肘局限也在万羡青的算计之中,而与之对应的应对之策,也就安插进了后续的动作。
苍赫:“可以。那你能做什么?”
万羡青轻笑:“如我先前所言,我能修补海宫大阵残漏不足之处。然而此法耗费颇多,虽能解决仙力灵力不相适配的问题,但阵法效用所能提升之处至多不过十分二三。”
言及此处,万羡青顿了一顿看了苍赫一眼,续到:“我倒是想直接给苍海主把阵法换掉,然而前一刻还在生死相搏,现下稍稍心平气和了一些谈拢了一点事情,就要把重要的大阵换掉,难免有些无法取信于人。这法子,便留待日后吧,苍海主,你觉得呢?”
苍赫:“便依你所言,先行修补,其他的就留待日后吧。”
万羡青已料到会是这样一个情况,但她依旧将改换阵法的事情提了出来,这是因为:这就像栽种一棵树木,不先撒种如何得到果实?她要将这种可能先行提出,叫苍赫有个印象,待到日后交集变多,她才好跟苍赫再促成一桩交易。若她不事先提一提,只怕苍赫也难想到这种可能性。
万羡青:“其实想要释出灵力也很简单。仙力,说白了也不过就是天地清气,而灵力可以理解成次一等的清气。要叫污水重归澄澈实为难事,可若要染黑一盏清水,不过一两滴墨汁的耗费罢?言尽于此,个中细节想来也无需万莫赘述了。”说着她又掏出三枚带棱角的玉石递给苍赫,续到:“你大可先行校验一番这物事,或寻一两个信得过的修士瞧一瞧,待确认无害之后,将其放置在大阵的巽位即可。”
阵法源起八卦,八卦又对应八方八势,“巽”便是其中之一。一般来说,阵法一旦启用便再难修改,但精通此道的修士或能着手尝试提升一二,可若要获得成效,大约都要耗费许多精力资源。这般随随便便在一个巽位上放一两块石头就说能提升效用的……连陨灵界这帮对阵法一道了解不多的“土包子”也瞒不过去。
果不其然,苍赫接过这三块石头之后,脸色就有些难以克制地难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