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一种极度糟糕的情绪,它一般被形容作日了狗的心情。
这世上还有一扇可怜至极的门,它就是改造学院里唯一一所画室的大门。
“砰!!”随着似曾相识的一声巨响,大门从外被狠狠地打开,从声音上便可听出开门的人有着满腔的怨愤。
“……”
开门的前一秒,画室内的两个学生正安分地各司其职,小一点的那个在自己的位置上翻阅着不知名书籍,大一点的那个则搬了个凳子坐在窗户边,双手玩弄着手心里的火焰体,炽热的火苗在他手中犹如流水一般,从一只手缓缓引燃至另一只手,从起始点到终点一路突突窜进,看上去活泼又听话。
在大门被打开后,二人纷纷停止下了手头的动作,以同样一种不解的目光朝门口看去。
只见童夏君气冲冲地走进画室,她手拿一袋被捏的有点皱的煎饼袋子,将里头最后一口饼猛地塞到嘴里,还没完全咽下去就打算开口吐槽一番自己的经历,哪知这未嚼碎的煎饼卡在了她的喉咙里,直接将她噎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师,”墨安直勾勾地盯着她,“你今天是打算教我们演喜剧吗?”
顺了半天的气,童夏君才缓过神来否认道:“……才不是!”
“哦。”
接着她拍了拍讲台的桌子,说道:“我可没跟你们说笑,都严肃点,认真听我讲。”
“好,你讲。”
“今天我来学校之前,遇到了一种十分恶劣的丢锅行为,作出这种行为的居然是那么小的一个小孩子,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现代教育的败坏,还有教师责任感的泯灭!所以我决定了,现在开始我要好好教你们做人,要把你们教到乖乖听话,呵。”
“……”墨安用看智障的眼神瞥了一眼她,对她头头是道的发言不置评论。
“关我们屁事,”阎承阳白了她一眼,“人傻被骗能怪谁?现在还要我们背锅,老子才不陪你玩这种模范师生的游戏。”
台上的童夏君闻言,破天荒地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他,而是沉默无言地与他对视了片刻,随后领悟到什么,说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玩意了?”阎承阳带着嫌弃地看着童夏君,她那种恍然大悟般的神情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要教好整个班级,首先我得从最不听话的学生入手,而你,现在就是整个班级里最有问题的学生。”
“我??……喂,这个班级的学生就我和那个小矮子?你这话说的让我很不爽啊。”
“我不叫小矮子,”墨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叫墨安,谢谢。”
“得得得,管你叫啥,哥哥不跟小朋友玩。”
“你自己看看你这态度,”童夏君见状,不满地教训起他来,“不但不配合老师的工作,还给同学们起不文明的绰号,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育你。”
“你要干嘛,你又打不过我,我不配合你能咋的。”
童夏君对他不屑的态度不以为然,她秉着一副大义凛然的架势,走到画室角落,搬起一个画架和其他一些东西,回来后重重地将画架摆在阎承阳的位置面前,借着双方的站坐姿势,一脸严肃地俯视着他。
“……做什么?”阎承阳毫无畏惧地与她对视,目光里还带了几分疑惑。
“你,今天,给我画出一幅画出来。”
说罢,她将手里的其他东西丢到他的面前,撂下一句命令就走回了讲台。
“???”
阎承阳莫名其妙地收获了一堆东西,他捏了捏手里的画笔与颜料,又拍拍画板,确认都是自己见都没见过的东西,他眉头一皱,将东西一丢道:“神经病啊,谁要玩这种破烂东西,拿远点拿远点。”
一听到自己专业的东西被称作破烂,童夏君额角的青筋突了一突,她怒极反笑道:“成,不画随你,反正我只是个手无寸铁的美术老师而已,既然你不配合,不如我们这样,这学生我带不了,交给白城好了,我觉得你跟着他会学到更多东西。”
“……”阎承阳瞬间收了不耐烦的神,严肃地问,“……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而已,我说……你是选择跟他呢,还是跟我呢?”
“你恐吓我?!”
“对,我就是恐吓你了,”童夏君耸耸肩,坦然承认,“所以你到底画不画?”
“……”
阎承阳不满地瞪了她好一会,发现这个女人并没有在和他开玩笑,继而他在尊严和自身安全中抉择了半晌,最后还是拾起那些被他丢掉的东西,咬牙道:“画就画,老子才不怕你。”
“行嘞,乖,你开始动笔。”童夏君忍着得逞的笑,朝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干瞪着手中从未使用过的工具,一不做二不休,拧开颜料的盖子就往画板上挤了上去,甚至连它是什么颜都没看,直接用粗号的画笔沾上一坨,啪啪几下就在干净的画布上甩了起来。
童夏君看他动作粗狂豪迈,下笔用力且肯定,不由地眼前一亮,心想说不定像阎承阳这样的学生,在绘画方面会意外地有天赋?
好奇心驱使着她又走下了讲台,走到阎承阳的身边看向他的画作。
只见干净的白布上已经被他涂上了好几笔,鲜艳的颜十分触目惊心,画笔甩过的痕迹先是化作了一个圆圈,之后又歪歪扭扭地下来几笔,勉强接住了上头的圆圈,整体图像形成一个人形,还是火柴人。
继而他又戳起一笔更浓郁的颜料,在火柴人的身体上笔直地画下一笔横杠,收笔后他意犹未尽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画,感叹道:“真是完美。”
“?”童夏君实在看不见美在哪,“你画的什么是鬼东西?”
“老师你看不出来吗,多么美妙的一幅画作啊,”阎承阳指着画面上歪七扭八的人,自我陶醉般介绍道,“我画的就是您啊!您看着浮夸的大头,还有这相当搞笑的身子,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这一杠,这一杠你看到没有,简直是您那一马平川的胸部的真实写照,哎哟,老子简直是个天才……”
“…………”
童夏君觉得自己体内的怒火从百分之十,直接飙到了百分之二百,代表着怒意的青筋在手背上清晰地跳动着,她挽起袖子状嚷嚷道:“老娘今天就让你跟你的画同归于尽!!”
“好害怕哦,”阎承阳从位置上蹦起,假装往后退几步,嗤了一声,“可是你打得过我吗?”
“你……”
她被他这么一挑衅,气得就要往他那方向走几步,不料却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放弃,老师,”墨安诚恳地抬眸与她对视道,“你是打不过他的,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觉得我有必要拦住你。”
“让开!我打不过他也要揍他,揍不过他我也要把他丢到管理员那碎尸万段!”
童夏君是许久未曾发过这么大的气了,都说女人生气起来是人间地狱,可她这个地狱却对面前两个学生来讲毫无威胁力,只有她一人气到脑子糊涂,连手机铃声响了都没注意到。
为了防止二人间的矛盾更加激烈,墨安忙借助她的手机发挥劝说:“老师,你的手机响了,快接。”
被他这么一提醒,童夏君这才从怒火中分出一些意识,反应到自己的铃声响了,她急躁地从口袋中抽出手机,连来电人是谁都没看,就直接摁下接听放到耳边,没好气道:“喂,谁啊?!现在忙着呢,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我就挂了啊!”
“呜……君君……”
“……嗯?”对面熟悉的声音令童夏君一下子回了神,“娜娜?”
“对,是我,君君啊……我做错事了,怎么办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这个向来成熟稳重的姑娘,现在突然给自己打了个求救电话,语气里还透露出几分绝望,童夏君那无所谓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就……就是,”程初娜稍稍平复了一下颤抖的语气,“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还记得?”
“嗯……忘了,什么事?”
“哎呀你什么记性,就是你上一次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说我很忙,还要帮忙照顾我姐她女儿的那件事!”
“哦哦哦对,我想起来了,”童夏君豁然开朗,“那是好几天之前了,怎么了?发生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了吗?”
“可严重了我跟你讲,不行不行,急死我了,我慢慢跟你讲,因为这段时间是我带她,所以我每天上班之前都会先把她送到幼儿园,然后昨天我们公司突然多出来一天休假,你懂得,就是那种不按照常规的假期。”
“我不懂啊,我之前一周七天假。”
“行了闭嘴你,”程初娜连忙反应过来,“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今天是我休假的日子,可是我忘记了我外甥女她还是要去幼儿园上课的!!”
“然后你给她迟到了?”
“比这个严重一万倍!!!是她不见了!”
“不见了?”童夏君顿时疑惑,“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凭空消失?”
“对,就是凭空消失,等我起床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家里和附近都没她影子,你知道吗!!找不到了!!”
“这算是离家出走了,你是不是平时虐待她啊?”
“哎哟喂怎么可能,我可是把她奉为祖宗一样侍奉的啊,都不让她磕着碰着的,她怎么好端端的就离家出走?我本来还以为别人送她去了幼儿园,结果我问了下老师,她根本没到幼儿园!”
“这就……有点糟糕了啊……”
“就是说啊,糟糕透了,你说她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身无分文能去哪??不去幼儿园要去做什么??万一被人拐走卖了怎么办?”
“你别急,别急,”童夏君连连安抚道,“这时候就可以报警了,相信我,人民警察很厉害的。”
“我报过了,可是他们说要超过二十四小时才能算是失踪,我勒个去,二十四小时后这娃还能在吗?!这些警察能不能别这么死板办事?!”
“……”
“呜呜呜我外甥女还这么小……长得还这么可爱,我要是人贩子我肯定拐她……”
“停,停,别瞎想啊,这不现在还大上午的,你多在家附近找找,一个小孩儿,跑不了多远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程初娜一改沮丧的语气,振作起来道,“实在不行我就自己去打印寻人告示,我就不信翻了整个镇子都不能把一个橘衣服长翅膀的小孩子找出来……”
“对嘛,发挥你那超乎常人的智慧,你可以的,我这里的学生刚教训到一半呢,就先挂了,祝你好运啊……”
童夏君给予程初娜最真挚的祝福,然后拿开手机正准备挂断电话,突然间意识到什么,下一秒又急速把手机贴回脸上:“……等、等会!”...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