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1)

屋外的钟摆滴答滴答的响着静谧又祥和,屋里撤了大灯,只留了一盏昏黄的羊角灯在角落里,洒下一片朦胧柔和的光,殊兰迷糊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见床边还靠着个人,她揉了揉眼睛仔细看时,才见着是胤禛,他穿着家常的衣裳,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棱角分明的脸庞此时柔和了很多,只眉头皱着,薄唇依旧抿出一条有些严峻的直线。

殊兰抿了抿嘴伸手去拉他的手,胤禛像被惊着一样陡然转醒,眼里一丝刚刚睡醒的茫然都没有,见殊兰醒了,长长的透了一口气。

殊兰有些不好意思:“吓着爷了。”

她的声音是刚睡醒时慵懒的沙哑,眼睛却比平时要明亮,看的胤禛松开了眉头,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要起,扶着她的腰抱她起来:“要如厕?”

殊兰摇了摇头:“几更天了?”

“三更了,还难不难受?”

殊兰又摇了摇头。

外面守着的怜年听到声音披着衣服进来看:“主子可醒了,爷一直在跟前守着的。奴婢去给主子把还温着的燕窝粥端过来。”

殊兰看她出去,伸手握着胤禛的手:“都这会了,爷上来打个盹就天亮了,好歹歇息一会,明日还有不少事情等着爷做,别累坏身子了。”

屋子里没有侍候的下人,胤禛自己脱了衣裳,又脱了鞋子,上了床重新拉了一床被子在殊兰的外面躺下,也许是因为看着殊兰无事了,他身上的气息柔和了很多,幽深的眼睛亮亮的,摩挲着她的手说话:“行军打仗,夜里一会都睡不得的时候也多的是,粮食跟不上的时候就整日整日的挨饿,那时候夜里风太大又冷,我和八弟几个出去巡逻,披一件大氅挤在一起取暖,还冻得直哆嗦,最后没办法就扯着嗓子喊,喊的都惊动了皇阿玛,皇阿玛气得不行,让我们围着营地跑,跑了几圈果真就不冷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愉悦几分怅然。

殊兰想起那个时候愣头青一样的胤禛和八阿哥,将脸埋在他的身侧直笑。

胤禛觉得手暖和了,伸进被窝隔着衣裳摩挲着她的肚子:“不过一个丫头,你就风风火火的赶过去,要是真伤了自己怎么办?”

殊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胳膊:“那时候没有多想,只觉得喜丫还小,挨几板子怎么受的住,一急就自己过去了,只顾着直冲冲的去跟李姐姐理论,她到也未必是故意去推我,其实现在想想也挺后怕的。”

胤禛的手顿了顿,低叹了一声:“你呀…”

怜年端了燕窝粥进来,殊兰不怎么饿,喝小半碗就没了胃口,剩下的都进了胤禛的肚子。殊兰到底是孕妇又迷糊了起来,胤禛到不怎么有睡意,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跟她说话:“…也不知你是有心还是无心…额娘和皇阿玛的事还有那个番薯是帮了爷的大忙不过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你的情…爷都记下了…”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殊兰听的不清楚,往他跟前缩了缩,嗅着他身上特有的清香,渐渐的睡了过去。

雕花拔步床上围着厚重的帘子,钮钴禄雪珊躺在里面,媚儿躺在外面露出一截白嫩的胳膊在帘子外,上面铺了帕子,老太医捏着胡须闭着眼左右手都试了一遍,才睁开眼恭喜道:“恭喜八爷,这位格格有孕一月有余了。”

八阿哥笑着让下人带了太医下去写药方,他自己无意识的在地上转了两圈,到现在还觉得朦朦胧胧的,似乎即将要做阿玛的感觉还不真实,他吩咐何柱儿道:“你去给福晋说一声。”

何柱儿苦了苦脸,他去了郭络罗氏的院子站在外面扬声道:“福晋,钮钴禄格格有了身孕,爷让奴才来给您报个喜。”

他等了一会,只隐隐听到几声咳嗽,觉得郭络罗氏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松了一口气,一转身一溜烟小跑出了院子。

郭络罗氏正在抄写经书,她停下了手里的笔,咳嗽了好一会,毛笔上的墨汁都滴在了纸上,她低头看了看,缓缓的揉成团,又重新取了一张,重新抄写。

八阿哥在郭络罗氏安静的院子门口站了很久,久到自己都僵硬了才转身离开,他是期待能发生些什么,但那院子一如既往的安静。

书房里九阿哥还等着,见了八阿哥拉着就问:“这事情怎么办才好呀,欠钱的官员那么多,哪一个能轻易得罪,咱们前些年的功夫不是白费了吗?”

八阿哥垂下眼眸站在窗前:“有的人的钱,咱们来还。”

九阿哥一怔,随即一惊:“八哥不是说那事情不能在做了吗?被人发现可就完了,在说,四哥还说过那样的话,要是在有动作,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小的时候在宫里他被教养嬷嬷罚着一整天没有吃饭,饿的难受躲在阿哥所里西北面的僻静处哭,胤禛在衣服里藏了一只鸡腿偷偷给了他,回去了又因为自己衣服弄的太脏也被教养嬷嬷罚,还有一次他写错了字师傅打了手掌,他疼的饭都吃不进嘴里去,胤禛拉着他躲在角落里给他喂饭,一边喂还一边说:“你可别饿着了,要是在饿着,又该躲着哭了。”

他不知怎么眼里有些湿润。

九阿哥在他耳边一连声的问他怎么了,他好半响才缓缓的吐出几个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李卫坐在台阶上晒太阳,无聊的数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脸上长黑痣的胖子,也不知道数了多少,暖洋洋都快睡着了,才见着佟如玉从锦绣楼出来,他打了鸡血一般腾的一下跃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立时就站在了佟如玉跟前。

佟如玉做了荷包来卖,她的绣活做的好,锦绣搂里六钱银子一个收她的荷包,她见李卫亮晶晶的眼睛,自己也抿嘴一笑,一见着她笑,李卫也跟着傻笑。

佟如玉顺手替他拽了拽皱巴巴的衣裳,一面往回走,一面跟他说话:“掌柜的意思,让我多绣些福字的和石榴花样的,我做的四十个荷包他都收了,如今就是二两四钱得银子,这个月的房租至少就不用愁了,等我着做了荷包在做几样大件的绣活,挣个十两到是可以的,这样饭钱也就有了。”

她说的兴致勃勃,但李卫听着怎么都高兴不起来,说起来容易,要真的要挣够十两,她要没日没夜的做,他希望她过的好,很好很好,并不是这样为了吃穿就要日夜劳累。

佟如玉走了几步见李卫没有跟上来疑惑的转头去看,狭窄的巷子里他刚好站在明媚的一边,披了一身的阳光,好像从天而降的神祗,她看见他猛的向她跑来,到吓的她往后退了几步。

李卫在佟如玉跟前站定,他浑身的每一寸肌肉都绷的紧紧的,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力量,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好像即将要干一件天大的事情,正在积蓄力量,那眼睛灼灼逼人,又隐隐含着几丝羞怯,连佟如玉都不自觉的跟着紧张了起来,屏住了呼吸。

有个怯怯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你…我我…你…唉…这样…是这样…你娶不是是我娶…我娶…你嫁给我吧!”

他最后一句话像是带着千军万马的震撼,佟如玉的心都跟着颤抖了起来,她一直觉得她是被老天遗弃的,而李卫是老天派来救她脱离苦海的。

她脸上笑意越来越大,大声回复他:“好!”

邬思道正从书房出来,一见着满身都是用不完活力的李卫忙朝着他招了招手:“快过来,拿了爷的牌子去太医院请太医。”

李卫恨不得所有的人都知道佟如玉答应嫁给他了,但也知道这话现在不好说,又憋的难受,正想着去找殊兰说说这事看什么时候给他把这事办了,就被邬思道给叫住,他大着嗓门道:“谁身上不舒服?”

邬思道拍了他一下:“叫你去你就快点,是爷身子不好!”

李卫一听这话,也忘了自己的事,转身撒腿就跑,邬思道本还想叮嘱他请哪个太医的,想了想又觉得他常跑腿应该知道请哪一个。

邬思道进去看闭目靠坐在榻上的胤禛气色实在谈不上好,叹了一口气:“爷大约是累着了,要不现在躺一会?”

胤禛觉得晕晕沉沉的,也不再强撑,苏培盛侍候着他脱了靴子在榻上躺下,又盖了一床被子。

就是睡似乎也并不能沉睡,一直在做梦,梦里面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围着他转圈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的睁开了眼睛,早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苏培盛忙将茶水送到他跟前,又让丫头打了水上来侍候着他洗浴。

胤禛只觉得头越发疼了,听得苏培盛道:“太医说爷是气血两亏,疲劳过度应当好好休息,给爷开了药方,已经熬着了。”

胤禛的心头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他起了身在书房里四下看了看,他的书房分内外两间平时议事在外面,若是休息就是里面,寻常人都不能进去,半响才叮嘱苏培盛:“爷的衣食住行要谨慎,让粘杆处这几日眼睛放亮了。”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疲惫。

苏培盛忙应了一声。

胤禛的身子这几日总不见好,只是一日比一日憔悴,连康熙都看出来不大对头,下了朝特意叫了他问话:“你要是身子实在不好就歇息两日。”

胤禛忙道:“并不碍事,谢皇阿玛挂怀。”

他去给德妃请安,德妃摸着他的脊背直叹气:“什么都没有身子重要,你要是不好开口,额娘去求你皇阿玛,累垮了身子可怎么办?”

胤禛勉强笑了笑:“额娘不用管了,儿子的身子儿子心里清楚,不会有事的。”

德妃见他不听,让人去库房里翻出了不少药材:“拿回去看看殊兰有没有什么用的上的,让她给你做了药膳吃。”

他到是几日都没有进后院了,身上又不好,也不敢去看她,好几日都没见她和孩子。

胤禛在宫门口遇上了正等着他的十三,十三每日都要跟着胤禛回去,缠一缠兰红,被兰红抽了几鞭子,到像是被打上隐了,日日都不间断。

他见胤禛的样子,也露出了担忧:“四哥,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胤禛摆了摆手,现在退缩,在皇阿玛心里会留下懦夫的印象,这也不是他的本性。他也不骑马,上了轿子,十三上了马跟在一侧,一会轿子里就传出了胤禛疲惫的声音:“这事情不能在这么拖下去,必须想个折子,“擒贼先擒王”,先从那几个巡抚下手,告诉他们,不还银子就是跟四爷过不去,若还想保住顶戴花凌,就听话些,欠的多的时间多给几日少一些的就少几日,但时间必须定死了,迟一日,四爷亲自上折子。”

“四哥说的是,不给那伙王八羔子给点厉害,真就无法无天了,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姨太太娶了一房又一房,还敢说自己没钱,惹急了我,十三爷把他们都砸个稀巴烂!”

胤禛带着十三进了芳华院的时候,殊兰正坐在廊下看兰红耍鞭子,小格格坐在怜年的怀里咯咯的直笑,指指兰红,又转过脑袋对殊兰依依呀呀的说话,仿佛是在炫耀,我额娘厉害吧。

殊兰被她逗的直笑,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兰红一见着十三进来就没好脸色,鞭子扔到一旁小丫头的怀里,朝着胤禛福了福,抱了怜年怀里的女儿,扭身就进了屋子,十三到不觉得尴尬,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她哄回去。

殊兰被丫头扶着往胤禛跟前走,胤禛忙道:“爷身子不大好,你不必过来,就站在那里跟爷说话。”

殊兰愣了愣,抬头仔细的端详了几眼胤禛,几日不见他就瘦的厉害,瘦到不是最重要,他眼下有浓重的青黑色,眉宇之间透出深深的疲惫之色。

在仔细看,殊兰忍不住轻呼了一声,从一个人面上的气色能看出一个人的身体状况,就像里所说的一样,一个人面上的气色,青的像翠鸟的羽毛,赤的像鸡冠,黄的像蟹腹,白的像猪脂,黑的像乌鸦羽毛都是生色。

但若一个人像如今的胤禛一样,脸上隐隐的透出像死草一样的青黑色,那就是死征!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要害四爷,下一章女主要大发神威了~~~~

另外黄帝内经里确实有那么一段话,偶没有胡诌~~

妹子们表在霸王了,冒个泡安慰安慰我吧~~~

再次感谢给我票票的妹子们,有个妹子她只给了俺霸王票,唯一的是俺的萌物,爱死你了,么一个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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