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三人续自往前走,李成姝口里道:“怎么,徐少侠快些走呗,看你为了小姝的安危,不惜冲撞那个老东西的网面上,小姝一会儿请你去我家吃顿饭罢。”
徐青跟上来,朝李成姝轻道:“李姑娘没事就好,我师尊没为难你罢,我怎么觉着画风有些不对。”李成姝道:“是的呀,太奇怪了,适才先生与这老匹夫打得那叫一个凶啊,吓得我就差没晕过去了,可是不知怎么地,我竟然真的晕过去了,这还真的是匪夷所思,本姑娘胆量就这么小么?这点场面就把我给镇住了?不过我醒来后,见他二人竟是平淡如水,方前的大战恍惚如一场梦一般,我当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梦里醒来的。”
徐青看着叶迹,却见叶迹面无波澜,便愈发得困惑了,四人又走了些刻,终于出了山林,正踏着荒草,却见陆云湘亦从林子走出,陆云湘瞧见了这四人,甚是吃惊,急步走过来问道:“几位去了何处?”
叶迹道:“陆观主不必担忧,先生好客,带着我等游林赏风,这借云周边的风色果然尤好,日后叶迹定要再来游玩几回。”
陆云湘暗觉有异,见叶迹似有隐瞒,几人又神色不常,暗知他们不愿透出实情,便也顺之而道:“晚饭已经好了,吕家夫妇请你们过去用饭呢。”
李成姝喜道:“太好了太好了,我这肚皮早就嗡嗡地叫个不停了。”
叶迹道:“我等只顾赏风,倒是耽搁了好些时候,竟还劳烦陆观主亲自来寻,真是对不住啊。”
陆云湘道:“不打紧不打紧,事不宜迟我们快些走罢,陈寨主他们还在记挂着呢。”
五人走到赵笙家,赵笙踏步走进院中,陆云湘忙道:“先生不如一起去罢。”
赵笙没有回应,依旧挪着步履,李成姝道:“这位陆姐姐,先生向来一个人习惯了的,陆姐姐就不必客气啦。”
陆云湘捏着李成姝的鼻头道:“是你饿极了罢。”
李成姝摸着鼻头嬉笑着,徐青深深望了赵笙一眼,心里的疑团始终不能释解。
陆云湘也瞥了一眼赵笙,几人走在路上,陆云湘暗想先生家的院门屋门尽开,院中又掉落了些许瓦片,院中步印痕深,定是有打斗武事。
叶掌门如此借由欺瞒云栖之辈倒是无虞,可却是瞒不过自己,况且神隐一向孤寡,怎会起了兴致带着生人游林赏风,种种解释不通的漏洞,陆云湘望着叶迹的身影,陷入了沉思,稍后,于村东拐角处撞见了陆云栖,陈昭并钟柳烟还有林静等人,叶迹惊道:“林师太?你们这是做甚?”林静急道:“我们听云栖说先生家中发生了打斗,于是纷纷绕着村子寻了好几户,叶掌门,究竟发生了甚么?”
叶迹一怔,转而笑道:“哪有甚么打斗之事,不过是虽先生走了几步而已。”
陆云栖道:“不对,我与姐姐到先生家中时,见到先生家的院门是开着的,先生的屋子也是敞开的,院内还有碎瓦残砾,院中定是有人打斗。”
言罢又朝陆云湘道:“姐姐,你没告知叶掌门么?”
陆云湘一时未及回应,叶迹笑道:“我与先生在这附近游走,又不会去多远的地方,院门为何要闭上,至于院内的瓦片,叶某便不知了,兴许是甚么鸟雀打碎的也未可知。”
陆云栖看向陆云湘,见她没有要辩驳之意,一时间也寻不出漏洞,故而只得作罢,林静嗔道:“你这丫头,总喜欢大惊小怪的。”
又朝众人道:“既然是虚惊一场,那便快些去吕家用饭罢。”
一行人至了吕子昂家中,吕妻早就候了多时,桌上的饭菜凉了许时,见几人折返回来,便端着冷菜去罩炉上热热,约莫二刻,吕家夫妇陆续将饭菜备上桌,几人坐下用饭,期间林静问道:“看来叶掌门与神隐先生甚是投缘,可有问过先生,你身上的丹毒可有解法?”
叶迹道:“师太尽管放心,先生给叶某把脉,交给叶某一粒药丸,叶某服下后只觉精神大好,体内游滚的毒气已然散去了大半。”陈昭欣道:“没想到这位先生的医术竟达至此等境界,陈昭粗学医术,却是半点没瞧出叶掌门体内的丹毒,只觉叶掌门体内气血翻涌,却不知源自何来。”
坐于桌角的李成姝忽道:“先生何时为这老匹夫把脉的,又是何时赠他丹药的?我怎地不知?”
一语震惊四座,吕子昂嗤道:“你这小姑娘没大没小的,叶掌门是客人,你怎能如此冒犯?”
李成姝辩道:“你都不知道这老....”
这时她瞥眸至叶迹,忽见叶迹面色阴沉,眸目深深盯着自己,李成姝想到方才那老匹夫凶恶的神情,暗思倘若自己说错了话,那老匹夫生了怒,岂不是要寻自己的不快,似那般凶神恶煞,取自己的性命犹如探囊取物般轻便。
之前在村道上,见那老匹夫东扯西扯的,自己便是不敢道出实情,眼下像他这般吃人的神态,更是半个字也不能说。
陆云栖疑道:“你要说甚么?”李成姝道:“没甚么....许是方才我半路上去了另一处玩闹,错过了先生为叶前辈把脉的罢。”
陆云栖稍有疑处,但见陆云湘半字不吐,便没了后语,一席人用饭用菜,只因来客诸多,吕子昂便将余下人尽数领往他表兄弟吕子深家中安寝,途中徐青见陆云湘心事重重,自也明白她当是为叶迹老儿一事所忧,却不知叶迹老谋深算,城府颇深,便是如此一个心机深沉之人,却是在二十年前将自己从皇宫救出,说甚么自己都不会信。
本想着好生问问叶迹自己的身世究竟如何,可左右试探,皆不能将实言套出,明摆着叶迹有意遮掩,不愿透露。
而方才一度要杀李成姝的叶迹,目露凶光,满脸透着狠辣,那神隐深藏不露,二人进了丛林,再番撞见竟然相安无事,他二人在林子里究竟说了些甚么?徐青想到了李成姝,不过据她所言,叶迹确实是起了杀意,不过有神隐的阻护,便不能得逞。之后李成姝忽地没了意识,晕倒在地,定是这期间才有了转机。
推测应是神隐将她打晕,有意不让她知晓详节,如此一来,李成姝昏迷的几盏茶功夫便是犹为重要。
一行人到了吕子深家中,吕子昂交代了几句,便走出屋外,折返回家了。
吕子深好客,要请众人饮茶赏月,家中屋舍俨然,在此隔离外世的贫瘠小山村内,算得富户一家。只因吕子深本是在外经商,一次偶然间巧见失散多年的表兄吕子昂,得知他已归隐山林,本是不屑一顾,后来经商亏本,变卖家产,决意跟随吕子昂一同归隐。
不过吕子昂习惯贫苦日子,妻子惠氏亦是穷苦人家出身,不愿接受吕子深的接济,二人依旧住在破屋草房之内。
吕子深家里便稍稍富足一些,不过这些年过去了,家里余钱不多,吕子深便早早同朴实的村农一般下地干活。
不过家中客屋倒是不少,足够叶迹等人居住留宿了,此时吕子深拿出自东临采置的杏花茶,倒上几盏摆步院中凉亭,吹风望月,打听起江湖中的种种趣闻。
陈昭向来好于结交,三年前也曾拜访过吕子深家,与他谈起江湖中的琐事,亦将近月来的劫难挫折一一道出,吕子深听得津津有味,余下几人站身于院内闲步,陆云湘向徐青使了使眼色,二人走至墙角梅树旁,陆云湘道:“徐师弟,今日之事你应当是清楚的罢,可否同我讲讲?”徐青道:“陆观主想知道些甚么?”陆云湘道:“徐师弟明知故问,你师尊所说的云湘半个字都不会信,你快些告诉我,到底发生了甚么?”徐青道:“果然不愧是陆观主,说起来徐青其实也有诸多疑问。”陆云湘道:“你有何疑处?”
徐青便将今日之事全数告晓,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旁人听见,陆云栖正与钟柳烟并陈昭与吕子深有说有笑,叶迹望月愁思,又与林静小谈几句,丝毫注意不到此处,故而二人便放心叙聊。
陆云湘听罢,眉头紧锁,道:“先生竟然有此功力,真是看不出,平常来说,倘若此人怀有深厚内力,同为习武之人,自他呼吸喘息,步伐足履之间便能瞧出端倪,而这位先生竟是半点痕迹都不展露,看来此人真是不简单。”
徐青道:“而且师尊也甚是让我吃惊,一代宗师竟然还要为难一介女子,李成姝不过十七岁,他竟因她几句唇舌便要掐脖欲杀,一反平日之常,先生仗义相救,师尊追他到深林中,更怪异的是待我再次撞见他二人时,竟然没了半点方才的杀意,似是同归修好,尽释前嫌了。”
陆云湘道:“徐师弟,你有没有想过,你师尊是有意为之,如此一反常态,为难十七岁的花季女子,为的就是要引出那位神隐先生。
你可反过来想想,倘若不是你师尊弄这一出,那位神隐先生断然不会出现。”
徐青大惊,道:“听你这样一说,好似甚有道理,师尊有意为之,为的便是要引先生出来,可是先生迟早会出现,他又何须要引?”
转念一想,又道:“师尊不单单是要引他出来,而是要引他出手救人,可师尊是如何知道先生定会出手相救的?”陆云湘道:“看来叶师伯是察觉到了甚么。”
徐青疑道:“察觉?你是说师尊怀疑神隐先生是....”
陆云湘道:“是他的一位故友,或是曾经相识之人。”徐青道:“定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