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妄琴渐渐蹙起的眉头。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好像又不知道。
屏息之间,二人都没有再说话。但就在那漫长的沉默之中,万千复杂情绪,从妄琴心中涌过。
那绝对是西栎的气息。
是西栎对这把琴做了什么手脚?还是泽裕对西栎做了什么手脚?
若是轻举妄动,会不会触发不必要的危险?
一番深思熟虑,妄琴突然放弃说破的决定,反而选择了继续装傻。先不要让泽裕看出破绽,慢慢再弄清真相。
“这把琴真是奇怪,跟我的枉死链有些不一样。”
看她表情突变,泽裕指尖一颤,目光变得紧迫几分。
心中不禁暗自猜测,她看出了什么?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问:“有什么不一样?”
“你的琴除了给你力量,还像是一个容器,你可以通过这个容器控制别人对吗?”她的话,仅仅也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提起关于西栎的事。
“控制别人?那好像不能称之为控制,而是相互制约吧。凡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万物有一个平衡,就像八卦太极,阴与阳相互制衡。我怎么可能单方面能控制别人呢?”
八卦太极,相互制衡。
他的话,虽为玄乎,却更加肯定了妄琴心中所想。
不会有错,泽裕肯定利用铁琴对西栎做了什么?是不是跟他那日奇怪的举动有关?
在临风台的那件事,至今还历历在目。
只不过究竟是控制,还是相互制约?
“所以你曾经付出过什么代价吗?”妄琴试探性的问道。
“我做过这么多事,你若非要问我代价。我该告诉你哪一个?但要说最大的代价,莫过于我这一生都离不开这把铁琴了吧!”
泽裕说时,言辞淡淡。眼角眉梢中,却透露出一种感伤。他极力掩饰,想让语气听起来风平浪静。
这一幕却没能逃过妄琴的双眼。
是错觉吗?他为什么会感伤?这不是从前的泽裕。
“什么叫离不开这把铁琴?”妄琴斟酌字句,小心翼翼地问。
“因为杀我的最好办法,不是与我正面出击。而是——只要毁了这把琴,我就会死。所以说,琴在我在,琴亡我亡。我怎么能离得开它?”
原来这就是泽裕琴不离身的原因。
但也是他最大的软肋,一旦被有心人所知。泽裕的处境就变得极其危险。
可他为什么要告诉妄琴呢?像这种事关生死之事,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吗?
“这种事你不必告诉我的。”
“告不告诉你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此刻的匕首,已经在我项间。若想杀我,无需破坏铁琴,只要动一动手指。你若不想杀我,即便我将琴双手奉上,又有何妨?”他的话略带讽刺。
妄琴忽而一愣,猛地收手。将铁琴推向泽裕怀中,五指毅然离开了琴弦。
眼看重如千斤的铁琴,猛地倒入泽裕怀中。明明从前拿放自如的他,竟被被铁琴压倒三步。
后背撞到了木桌之上。震得壶中茶水洒出几滴。
怎么感觉此刻的泽裕,好像有些力不从心。身体变弱了?
“原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宝贝,虽然让你所向披靡,但也束缚了你的一生。若是我一定不会愿意的。”
“是吗?我倒是觉得,有时候被束缚一生,也是件不错的事情。起码不会被谁背叛和抛弃。”
泽裕若有所思的说着,恍惚之间,又饶有兴趣地开口问道:“这就把琴还给我了?方才不是还摆出一副拼命的样子。我可不会再轻易给你第二次。”
“我本来也只是想看看,你说的秘密是什么。不过好像没能看出来,不如你自己告诉我吧?”妄琴耸耸肩。
似乎对琴弦里,西栎的气息一无所知。
闻言,泽裕淡淡垂眸,虽站稳身形,却并不急于将铁琴再背到背上。
短暂沉思之后,才说道:“没有发现我的秘密?那便算了吧。毕竟有时候知道了也不是一件好事,不知道反而更安全。”
“既然如此,那你方才把我拦下,要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妄琴好像也不想再在铁琴的事上继续深究。
没想到,面对她的发问,泽裕却选择一言不发。
只是将琴靠在桌角,而后俯身。背对着妄琴,往她那空出的白瓷杯中,又斟满了一杯水。
随后转身,往妄琴手中递去。
“说了这么久,也口渴了吧?先喝杯水润润嗓子。”那几句话,他说的神色平常,没有丝毫异样之处。
明明与往常一样平常的关心。
却勾起妄琴心中愧疚,想起自己先前拿刀逼迫。他不仅没有生气,还对她如此体贴。
更不好再出声拒绝,忙接过水杯,将水一仰而尽,豪爽不亚于男子。
又或许只为掩饰尴尬。
见杯底已经一滴不剩,泽裕嘴角划过一抹苦笑。缓缓坐回原地,没有再开口的打算。
“怎么了?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没有了,你要是如果想走就走吧。”
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一炷香前,明明举止那么强势。不惜将她从街上掳至此处,为什么如今却轻而易举地放她离开?
怎么说,都让人生疑。
“那我就真的走了。我会去找纥奚延,把我所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他。这也没关系吗?”
妄琴故意强调了一下,像想引起泽裕的注意。
谁让他转变太快,违背常伦。
泽裕头也不抬,轻笑声中,悠悠问来:“哦。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听到了些什么?”
“你们跟林若在阅兵台说的事情,我都听到了。”
“太迟了。就算你现在去找他,东西也不在他那里了。更何况,你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他的。”
泽裕说的自信满满。仿佛已经掌控全局,不论再发生什么,都可以坐怀不乱。
“什么叫太迟了?”
难道他目的其实是想拖住自己。趁此之际,林若已经去了吗?
糟了!
想到这里,妄琴心急如焚的往外跑去。
然而。脚步刚到门口,泽裕便在她身后,轻声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
“什么?”
“方才你喝的那杯茶中我下了蛊,配合着你抚琴时的举动,也就是说,接下来你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就会触发蛊术。”
“你说什么?”妄琴不敢置信。
“我从不危言耸听,所以你最好还是留在我身边。为了你自己。而且你可能还不知道,纥奚延本来就准备迎娶林若了。”
泽裕云淡风轻的望了过来。
他对她再好,也不代表会相信她的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