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九,胡家却来了一家意外之客。
修季常和卫文初来胡家拜年,陪同他们一起来的是修季常的父母。
二人此次来安淮府名为送学,暂住在新安街云来客栈,初一下午便从河东道太原府起程,初七晚到的安淮府,昨日在客栈歇了一日,听自家儿子外甥说在此地上学时,受胡家多方照顾,今日特地登门拜谢。
修父年约四十有余,身高体阔,浓眉紧皱,眼睛深邃无比,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着一袭黑色云锦夹棉交领长袍,衣服下,肌肉突起,蕴满了力量,好像一把出了鞘,寒光闪闪的宝剑。
修母年约三十二三,身形秀长,面目和善,朱唇玉面,是一个难得的美人,一双似笑非笑月牙眼,最是让人过目难忘,里面好像盛满了笑意,随时都会流泻出来。头上三尺青丝黑如亮锻,鬓发如云。两边各簪了两支掐金丝镂空孔雀簪,高高的挺着,秀发挽如半朵菊花,玉色云锦半臂,樱色云锦白莲紫蝶戏水长裙,外面披着宝蓝色织锦缎的斗篷,四边沿着黑亮的貂毛,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华贵高雅的气势。
随行还有四个小厮两个丫鬟,看那通身的装扮比之一般富户亦显得更加富贵。
卫文初站在修父身旁,修季常随在其母身边,和其母竟像足了八成。
儿子的同窗父母来访,那是儿子的人际网络,标志着儿子的成长与成熟,胡永强和沈氏激动万分,赶紧将贵客让到正房堂屋坐下,先上了一桌早饭,待贵客稍用了些后,将桌席撤下,换上了各色糕点,那边又吩咐备酒备饭,这边胡沈两家陪着说些闲话,最多不过孩子们的读书考学之类,待到中午正餐上来,分宾主坐下,一番推杯换盏酒菜餍足之后,便分男宾女宾分开陪同着说起话来。
生客上门,杨菲尔并未上前坐席,但母亲陪同女宾在东厢房堂屋闲话,说到家中子女,必然是要上来见礼的,那修夫人见了杨菲尔倒是十分喜欢,本就是一双不笑尚带三分笑的月牙眼,笑的更是如新月一般,一双白玉般的嫩手拉着杨菲尔坐到自己身边,连声哎呀呀道:“好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这长相……看看像不像观音旁边的玉女一般!”
向着沈氏道:“胡夫人你好福气,生了三个儿子,竟还有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儿,都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呢,我是做梦也想要一个的,可就是再也没这样的福气了。”
沈氏笑道:“你那儿子又温和又细心,也是一样的。”
修夫人道:“我那个小子,也还一般,只可惜不是个女孩,我若有个女儿,定要日日将她打扮的花朵儿似的,教人见了都要羡慕!”转头又看向杨菲尔道:“就像你家这姑娘,瞧瞧,这长得也俊,打扮的也好看,可真真羡煞我了。”
沈氏在一旁亦是含笑看着女儿,天下父母皆是一样,别人怎么夸赞自己家孩子都不为过,若是有目共睹,便觉别人夸得适当,若是将没有的优点也夸赞起来,便是首先怀疑自己的眼光来,面对修夫人适当而由衷的夸赞,沈氏深深觉得与修夫人所见略同,顿时好感倍增。
修夫人笑语嫣然,又夸姑娘的眼睛嘴巴,又夸姑娘的仪态端庄,又夸姑娘的性情平和,直夸的杨菲尔浑身上下不自在起来,在这古代社会,还真是很少见有这样性格爽利的女人,可见其在家中必是个极其受宠之人,才能逐渐养成这样的性格来。
茶过三巡,修家一众人按礼节不便久坐,便自起身来告辞回了云来客栈。
修夫人方坐下来,修季常便凑到近前,道:“母亲,你看过那秀儿了吧,母亲觉得如何?”
修夫人但笑不语,端起丫鬟呈上来的茶盏,用盖子拂开飘在上面的茶叶,轻轻抿上一口,复又不慌不忙盖上盖,放在一旁八仙桌上。
这一番气定神闲的动作下来,修季常连带着修父也都急了,修父道:“你可就别再吊着咱爷俩了,倒底是个什么情形,你到是说啊!”
修夫人一双美目向着自家夫君一瞪,那娇嗔的样子倒更显得她美艳非常,修父立刻偃旗息鼓,也端起茶盏喝起茶来。
修夫人这才道:“你们急什么,既要说这事,便也不是三言两语的就说完的,不得让我先润一润嗓子啊。”
修父自然再无语可对,娇妻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修季常心道:“你就是想看我着急的样子才故意这样的,打量谁还不知道谁呢!”却也不敢再催,只连声道:“是是是,母亲大人说的有理,是孩儿性子急了。”
修夫人这才满意,终于话入正题:“据我看来,那胡家的女儿长的样儿的确不错,又很聪明伶俐,只一个方面不足。”
修父道:“哦?何处不足?”
修季常亦耐心听母亲下文。
修夫人道:“我只担心那女孩儿性子只怕清冷了些,以后只怕是一个无福之人。”
修父闻言,一时也有些无语,只蹙眉沉吟,一边用手在桌上轻敲。
修季常却有些急恼,道:“岂可信这些无稽之谈,……”
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一时语塞。
修父道:“那此事就这样算了?”
修季常面露急色,忐忑不安看着母亲,等着他母亲的最终决定。他在家中保证过,只要父亲母亲见了胡家小娘子,定会喜欢,帮他提亲。
修母却转而问修季常道:“不知我家大郎对那胡家之女到底感情怎样?”
修季常情急之下,不假思索,道:“我对她一见钟情!此生此世,非她莫娶!”
修夫人道:“果真?”
修季常急道:“哪还有什么果真不果真的,我这辈子自然只是要娶她,然后就像父亲母亲一样,和她做一对神仙眷侣,游遍四海。”
此话甚对修父的心,道:“我儿这一点很是像我,就是对感情专一执着。”
修夫人点点头,道:“其实,女孩子,菜籽命,主要还是看她嫁的好不好,要是找了一个好男人,可算是二次投胎了,就拿我来说吧,我虽出身世家,只可惜是个命如草芥的庶女,自我嫁了你父亲,谁不羡慕我好命?”
修父在一旁并不言语,只是满脸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
修季常经常这样被迫看父母秀恩爱,已经无感,只急着让母亲表态,道:“母亲,那她嫁我必是好的,是也不是?”
修夫人笑道:“那是当然,你的生辰八字可是孙天师判过得,说你将周游列国,富有四海呢!”
修季常高兴道:“那母亲何时找媒人前去提亲?”
“最快也要到三月,正月里是不议亲的,二月议亲不吉。”
修季常虽然着急,可也无奈,只得这样,修父道:“既然要等到那时,我们就先回去,到时候再遣媒人来也不迟。”
“这一来一回就要半个月,两趟来回倒在路上耽搁了一个月的时间,我们还不如就在这安淮府租个院子住下,一来到时找媒人说亲也好来回说话,完全礼节,二来我们也在这附近转转,领略此处风景名胜,聊作散心,反正即便回去,也是无事,夫君你说可好?”
修夫人连说理带撒娇,修父最是吃这一套,但在儿子面前,只怕答应的太爽快,有点面子上挂不住,故作严肃道:“夫人说的有理,且容我再想想,明日再作定夺。”
修夫人和儿子相视一笑,谁都能看出那人一副外强中瘠、一触即溃的样子,亏得那人还装的一本正经。
而当晚,张甫祯最后一次去找杨菲尔,最后一次敲响了熟悉的房门。
自年跨年那夜两人一吻定情之后,张甫祯每夜都会来,两人或聊一些各自在白天遇到的人或事,或说一本自己在看的书,或倾诉对对方的挂念,总有说不完的话,像是将未来不能说的话在这点日子里统统补偿。
最初的一吻也就是最后的一吻。张甫祯,从那次以后,也只限于用嘴唇轻轻接触一下杨菲尔的手,或是她的衣领、她的一圈头发。
对他来说,杨菲尔是一种香气,而不是一个女人。他呼吸着她。她无所拒,他也无所求。杨菲尔感到快乐,张甫祯感到满足。他们享受在这种幸福无边的状态中,那是两颗童贞的心在理想境界中的无可名状的初次燃烧。
在那相爱的时刻,欲念已在景仰亲慕的巨大威力下绝对沉寂,志虑忠纯的张甫祯,决不会把杨菲尔的裙袍边掀起到她踝骨的高度。一次,在月光下,杨菲尔弯腰去拾地上的什么东西,她的衣领开大了一点,开始露出她的颈窝,张甫祯便把眼睛转向别处。
在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呢?什么也没有,他们互相爱慕罢了。
可是,幸福美满如此短暂,离别就在眼前,杨菲尔打开房门,两人就在书房门口紧紧相拥,默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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