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婆子和肥硕男子闻言,反射性的抬头看了看这座极其简陋的小屋,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裂痕斑斑,屋顶也有多处漏雨,这样的房宅,莫说那孩子用木棍敲打墙面,便是再一场大雨,怕是也会顷刻垮塌!
尤其刚刚墙面吃了女娃娃那一记木棍,有些地方已经开始簌簌往下掉灰土!
无双盯着肥硕男子继续道:“这屋子什么样儿,你们应该都心里有数!所以别怀疑我能不能做到,说不定待会儿我再一棍子,这里马上就会垮掉了!”
男子不由面色一变!
陈婆子眼见肥硕男子面露怯意,不由高声道:“爷,别听这小崽子胡说,她一个毛孩子,能有多大的劲儿!再说咱们俩大活人还治不了她了?”
男子回过神来,想到自己五大三粗的爷儿们方才竟然在一个女娃娃前露了怯,也有些恼羞成怒!
“婶子说的对!待大爷我先制服了这个毛孩子再说!”
说罢,他松开钳制靳兰的大手,直接往无双所在的床头走去!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霜儿!”
俞氏和靳兰大喊出声,但俞氏被陈婆子死死绊住;靳兰本想扑上去、又被男子一掌推倒在地!两人上不得前,不由大急!
无双看着不怀好意的男子,冷笑一声,暗道:来的正好,等的就是你!
她飞快自木箱上跳下,又两步蹿到床尾,对着男子,面带挑衅道:“我就在这里,你若是条汉子,可别抓错了地方!”
男子大气,目露凶光道:“好你个小兔崽子,看大爷我抓住你以后怎么收拾你!”
他说罢,便恶狠狠向着无双猛扑过去!
无双看准他身形,待他笨拙的身子一靠近床尾,便猛地自床上跳起,两只小脚并拢,如一把锤头一样狠狠蹬在了男子胸口上!
这一下不偏不倚,力道又甚是巧妙,男子不妨,被踢了个正着,整个身子习惯性的后退两步,却正巧踩在漏了雨水的湿泞地面!
他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地!
“哎呦我的娘啊!”
男子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躺在地上肥实的大手急急摸向后脑勺,一看之下,当即面色惨白道:“血、血!我的娘啊,怎么都是血!”
陈婆子也被那一手的猩红吓得够呛,也顾不得俞氏和靳兰,火急火燎的凑到男子身前道:“哎呦,我的爷,你这是怎么了!”
“霜儿!”
俞氏挣脱开陈婆子,忙急急奔向稳稳落在地上的无双,一边急急检查她周身,一边颤声道:“娘的宝贝,你有没有事,赶快让娘看看!”
靳兰也从地上挣扎着跑过来,方才男子那一推让她摔得不轻,原本受伤的手腕又渗出了血,她却浑然不顾,一双大眼只顾着看无双。
无双轻轻摇了摇头,对两人这样的亲密有些无所适从,前世她没有兄弟姐妹,父皇早逝,母后又紧随着殉情而去,之后也一直孑然一身,是以很少有人同她这样亲近。
不过,看着面前两人满是关切、心疼的憔悴面容,她直觉并不讨厌。
那边厢,肥硕男子也在陈婆子的搀扶下起身,这才发现,原来方才他一摔之下,竟好巧不巧的把后脑砸在了地上一堆碎瓦片上!
还好他身大肉厚,几片略锋利的瓦片被直接压个粉碎,否则这会儿说不定整个后背都是血窟窿了!
男子眼见后脑流出的血愈来愈多,面色也越发苍白,他狼狈的自地上爬起,一把推开陈婆子的手,咬牙切齿道:“陈婆子,老子跟你什么仇什么怨,让你找来这些扫把星害老子!老子今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回头就剐了你!”说罢,便再顾不上其他,急吼吼的往门口冲去。
“我的爷,你听我解释,这都是误会啊!”
陈婆子眼见财神爷要跑,哪里肯罢休,忙急急追了上去。
“爷,你别生气,咱这买卖还没成呢!这么漂亮的大姑娘上哪儿找去……”
男子正吃力的挤过狭窄的门板,动作一大,感觉后脑勺的伤口流的血更多了!
他憎恨的扫了陈婆子一眼,狠狠啐道:“呸!谁稀罕你们的姑娘!大伙儿说的不错,下贱人配下贱货!这永昌巷的女人就是倒贴钱也不能要!”说罢,挤过窄门,捂着脑袋屁滚尿流的跑远了。
“大爷,等等啊!”
陈婆子眼见追不上,不由气得使劲跺了跺脚!
她转过脸,看着紧紧依偎在一起的靳家三口,目光在俞氏和靳兰身上扫了扫,很快便落在了面无表情的无双脸上。
俞氏见她的目光便如一条毒蛇,当即一把将无双搂在怀里,强装镇定道:“陈婶,役钱我们今日会交上去的,这里不欢迎你,请你赶快离开!”
陈婆子冷冷一笑:“好啊,婆子本是来为你们指一条明路,想不到下贱的人什么时候都下贱,生生毁了别人给你们的好机会!婆子我倒也看看,你们如何交上这个月的役钱!想想最后连粉楼都进不了的永昌巷罪妇会是个什么下场,到时候可别说婆子没提醒过你们!”
末了,她又看向无双,语气恶毒道:“不过有一点,听说常光顾粉楼的那些粗人们玩够了粉楼里的娘们,这要是换个没开苞、嫩的掐出水的女娃娃,到时候只要给负责流放的官差大哥多几个铜板,就是被玩死了也没人知道!”
俞氏和靳兰刹那间面如死灰!
无双却面色如常,轻轻挣开俞氏发抖的手,往前探出一步,身量虽小、却语气凛然道:“那些就不劳陈婆婆费心了!我们诚然是罪奴,不过交不交得上役钱、会不会被流放,却不是陈婆婆说的算的!”
“陈婆婆你若这么想做我们的主,何不干脆使使劲,做了这条巷子里说一不二的差婆,总好过现在一把年纪、却只能耍嘴皮子强!”
“你!”
陈婆子登时被戳中了痛处,咬了咬牙,恨声道:“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蹄子,老娘就看你能嚣张到几时!”说罢,狠瞪了俞氏和靳兰一眼,便气匆匆的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