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氏幽幽的说着,甄宁若听的呆呆的,心里涌动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担心。
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赖氏这样的妾室,还会牵连这么多!
她重生了,她在改变一些事情,可这些改变的事情,兴许又在改变着别的事情呢!便如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荡起的涟漪,究竟会波及多少水面,她也不知道。
该引以为戒啊!
甄宁若暗自叹息着,而应氏还在说着话:
“前儿晚上,你父亲回来,我把事情和他一说,他便动了真怒了。
我在赖氏给他的荷包里,很容易便找到了‘不匆匆’,你父亲便亲自去蘅香院盘问了。我顾着他面子,没让一个人跟着去。
你父亲盘问到丑时才回,唉!回来和我说,赖氏的乳母姜氏,把什么都扛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甄宁若看着母亲无奈的样子,问:“那姜氏呢?”
“你父亲直接带走了。结果怎么样,我不想问,也不想知道了。宁儿,你也要记住,有些时候,男人们做事,你看着眼色便好,不要非最根究底。你父亲从来不是个心软的人,他窝着一肚子火,姜氏又是奴籍,下场不会好就是了。”
“可……就这样?”甄宁若咽了口唾沫,小声道。
应氏摸摸她头发,道:“还能怎样?你父亲亲自唤的人,连夜把赖氏母女俩赶到轻月湾了,她们从西南带回来的人都换了,这已经是你父亲体贴处。
赖氏禁了足,而且你父亲已经告诫她了,二小姐都快十四了,婚嫁大事还在我这里捏着呢,她若是再出幺蛾子,你父亲绝不怜惜她!”
甄宁若垂头不语。
前世,这对蠢母女顾首不顾尾的事多了,可最终她们和广安侯府一起,最终都死了!不管她们在这府里怎么折腾,可终究,在皇帝的眼里,她们还是广安侯府的人。
世间的事,就是这么无奈。
应氏心中,大概倒真是觉得满意的,看着女儿的样子,反而嗔怪道:
“你呀,难道你以为,你父亲会把她们赶出去?这是不可能的。
赖氏这样的,就算死,也得死在府里。你父亲丢不起这个人,我也一样!
这京城看热闹的多了,若是赖氏刚回来就被赶出去,外头的人自然觉得你父亲不齐家,而我,就是那不容人的恶妇!”
甄宁若努力扯了扯嘴角,道:“我知道的,娘。只要她们安分些,也只能这样了。”
应氏这才笑起来:“算了,别提她们了!再过十日,是你生辰了,你想怎么过?还和去年一样,请各府小姐们来玩?若是的话,后日兵部严尚书家老夫人做寿,你便带些帖子去,顺便请你的好玩伴吧。”
“我?娘,生辰过不过的,没甚要紧。倒是怎么忽然冒出严尚书家的事了?”
“什么忽然冒出来的,早几日娘不是和你提过吗,你都没放在心上。严尚书家可不比江左相家,你父亲可在意着呢,我们府是一定要去尽个礼数的,可如今我不便出门,只好你去,难道还让赖氏去?”
“可是……”
甄宁若舌头打个结,心里“我不想见宫里那些人”的话可说不出来,只好换作:“可是我怕说错话呢。”
“你如今可真能干呢!这次的事,娘再想不到你这么机灵,若不然,后果是什么都不敢想。明年你便及笄了,如今学着帮我出门应酬应酬也没什么了,只管去吧,难不成你还让娘去那么多人的地方?”
“是。宁儿知道了。”
“你生辰的事,你也自己想想,要怎么办都行。”
“娘,不用了,不是什么大生辰,不用那么麻烦。”
“什么话!这怎么会麻烦呢!小姑娘家,闺阁里的日子才宝贵呢!就该想怎么过便怎么过。你好好儿请几个小姐来玩,说来奇怪,你最近好久没有和甘家大小姐几个一起玩了呢,你不闷么?”
甄宁若不好分辩,倒显得她和别人实在不一样,也怕再说什么,引出母亲对婚嫁之事的疑惑,只好笑道:“我这不是想着,娘怀着弟弟呢,别麻烦了。”
却不想应氏立马沉了脸,道:“你若是这么想,那我更要好好替你操办了,娘心里最疼的是谁,你还不明白么?”
甄宁若抿了抿唇,慢慢的站起来,把头在母亲胸口靠了靠,甜甜的喊一声“娘”,再不出声。
应氏抚着女儿的背脊,轻轻叹一声:“唉!娘只盼着你高兴。被那两母女一闹,我更想你好好的过个生辰了。”
轻月湾,名字叫的好听,可和别的院落隔了一个湖,十分的寥落。
赖氏望着窗外的湖水,眼泪也要流成湖了。
一旁的甄思若还在不断的踢打着一把木椅子,“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
终于,守门的一个婆子探进头来,冷声道:
“二小姐,可别怪老奴多嘴,轻月湾就这么几把椅子,你踢坏了,可没人跑到别的院落去搬啊,侯爷吩咐了,不满一个月,除了饭食,啥也不给的啊!”
甄思若听着,越发气的狠狠踢了几脚,却用力过猛,反而踢痛了自己的脚,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啊!好痛!啊!欺负我,都欺负我!娘,我不要在这里!凭什么!我做错了什么,要被赶到这里!
呜呜呜!娘,你不是说是姜氏那老不死的搅事情吗,为什么父亲要把我们赶到这里来!呜呜呜!我要回西南!什么破京城!我不要在这里!”
赖氏听她连骂带哭的吵着,倒顾不上自己哭了,走过去把甄思若从地上拉起来,道:
“好了,快小声些,外头这些人可都是夫人派来的。”
“夫人个屁!她算什么夫人!就会让父亲拿捏我们!你才是夫人!在西南谁敢不敬着我们!”
“收声!长点心吧!别提西南了!如今你父亲在京里了,我们只能也在京里。你小声些!如今姜妈妈不在了,咱们得自己想办法,总不能让你父亲把我们丢在这儿!”
甄思若却不甘心,喊道:“死姜老婆子!都是她害的我们!”
赖氏倒又哭了,捂住女儿的嘴道:“别说了。你懂什么!要不是姜妈妈,说不定你娘我都要被你父亲休了!住嘴!如今我先教给你,你不比我,你怎么的也要先出去才行。”
母女俩戚戚错错的开始耳语起来,甄思若倒安静了下来,频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