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二小姐这话一出,亭子里先是静默了片刻,忽然,再爆发出一阵大笑。
谭慧雅捂住嘴吃吃的笑;
刘九小姐拍着石桌子大笑;
甄宁若趴在刘九小姐身上偷笑。
其余的人还不明就里,那谭慧雅便忍着笑和众人说明说:
“这位范小姐,刚才吟了一首恨缘故人的牡丹诗,却说是她自己做的,还要等我们写下来了,署上她的名,给我父亲品评呢!”
于是,本来刘九小姐几个笑过去了,此时另外几个人却笑的更久了。
笑声此起彼伏,范媛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她无措的站着,见众人时不时鄙夷的看自己一眼,有些受不住,最终一把拉过甄思若到一边,急问道:
“这怎么回事?你刚才说什么?你说这诗谁做的?”
“恨缘故人啊!我也是来了京城才知道的,我姨娘说我该学点诗词,从外头买的诗抄让我背,前面的我记得不大清楚,但“唯有牡丹真国色”这句我想起来了!呃……你是和她们开玩笑的,对吧?你不是真的不知道的,对吧?”
范媛媛根本没有时间来深究恨缘故人是谁,她只觉得自己后背冷汗涔涔而下。
她读了那么多年书,印象里最深的歌咏牡丹的诗句,就是刘禹锡这一首嘛,刚才她想打败谭慧雅,急于表现,自然就脱口而出了,哪里想到,竟然是这朝代有主的!
这不是架空时代吗?隋朝以后并没有唐,李白都没有,怎么刘禹锡倒又有了呢?
真倒霉!这回真出丑了!
范媛媛难堪急了。
但她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此时看着甄思若天真的眼睛,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赶紧让自己笑道:
“我当然知道!我和她们开玩笑的!要不然,怎么好玩嘛!”
甄思若释然的也笑起来:“我就说嘛!你最会讲笑话了!我刚才还信以为真了呢!她们都信以为真了呢!你装的可真像!”
她又趴到范媛媛耳边道:“我知道的,你是想用恨缘故人的诗,去笑话那个谭小姐什么也不懂呢,对吧?可刘九她们还不领情!我早说了,她们可假惺惺呢!”
范媛媛吓的心狂跳着,却点点头:“可不是!她们哪里有你那么明白事理,我得跟她们说明白。”
范媛媛夸甄思若一句,脑子里却立刻有了主意,她不能让人这么鄙夷她,她必须马上修复她的形象。
范媛媛立刻回转身,亭子里众人还在大笑,看她的眼光如在看一只猴子。
范媛媛深吸一口气,只管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夸张的拍了拍手,道:
“怎么样?好笑吧?我刚才那样做,是不是比说笑话还好笑?这就叫表演啊!众位小姐们可喜欢?”
这下,所有人倒收了笑,面面相觑起来。
刘九小姐从桌子上抬起头来:“你是说,你刚才……是说笑的?你知道那诗是恨缘故人所作,然后你故意说是你做的,来逗笑我们?”
范媛媛夸张的拨拨头发,拿出春晚节目谐星的样子,笑道:
“可不是,我又哪里来的本事,几步便成诗了呢?逗大家笑一笑嘛!”
众人看着她的样子,倒不知道该笑还是不该笑了。
甘露一向心直口快,此时看看众人的表情,不禁冷嗤了一句:
“这么说,我们还被她耍了?”
原本有些缓和的笑意,因为这一句话,众人看向范媛媛的眼神都有些不友好起来。
范媛媛赶紧走上前,摆着不标准的姿势给大家行礼,道:
“先给大家行礼赔罪!媛媛可没有耍大家的意思,媛媛自来爱说笑,今日甄大小姐生日,欢歌笑语才好嘛!大家都是甄大小姐好友,想来不会介意媛媛一番好意的吧?”
她这么说了,众人倒不好再摆脸色,好像再摆脸色,就是对甄宁若这个主人不怀好意了。
别人倒罢了,谭慧雅想了想刚才范媛媛说这些诗的过程,终究心里很不舒服,轻轻道:
“这玩笑,开的可有些过了,我倒还真以为遇上才女了呢,这么说,你前面几首也是说的别人所做的诗?”
这个时候,范媛媛怎敢再说前面两首是自己做的,只好打着哈哈道:
“谭小姐教训的是,媛媛以后不敢了,自然都是别人所做,媛媛拿来博大家一笑罢了。”
谭慧雅转头看看主人甄宁若,抿了抿嘴,不再说话,却明显的对范媛媛极不喜欢了,也很不高兴,只是碍于主人的面子不说罢了。
气氛有些尴尬,甄宁若从刘九小姐身边缓缓站了起来,她笑容甜美,言语轻缓,道:
“难为范小姐这第一次见面,还能给我们说笑话,辛苦了。既然我们二小姐请了你,那范小姐便也去那边敞轩里用些茶水,歇一歇吧。”
谭慧雅抬起头,看看甄思若,再看看范媛媛,“哼”了一声,转过身子再不看范媛媛。
众人也都听明白了,原来是甄二小姐的客人,甄宁若之前也不熟识,大家脸上的表情便有些“原来如此”的样子,眼神里轻视更重了几分。
二小姐甄思若在一旁瞧着,倒又觉得别人看不上她,才不待见范媛媛,有些受不了,过来一把拉了范媛媛,道:“走!我们喝茶去!”
范媛媛心依然跳的不规律,她也确实需要缓一缓,便一言不发的跟着甄思若,到了附近敞轩喝茶。
敞轩里此时只有范媛媛和甄思若,那群小姐们正嘀嘀咕咕的议论刚才的事,自然不会过来。
甄思若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里,只管拿茶几上摆好的点心来吃。
范媛媛心里乱遭遭的,无心饮食,凑过去问道:“甄二小姐,这恨缘故人,也是刘禹锡的别号?”
甄思若正拿着一块杏仁酥吃的香甜,翻翻眼睛道:“什么刘禹锡?我怎么知道!你刚才不是说,你就是知道那诗是恨缘故人所做,特意拿来逗她们的吗?怎么现在又问我?谁又是刘禹锡?”
范媛媛心里对今日笑话她的每一个人都恨的要死,包括甄思若,但眼前却不便把这唯一的盟友给得罪了,耐着性子道:
“《赏牡丹》不是刘禹锡所做的吗?我只知道刘禹锡,别的称呼及生平都忘记了,你跟我说说。”
“什么生平?谁又是刘禹锡?我只知道这诗是恨缘故人所做,别的我不知道,你到底在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