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这头一等的大事,还是要准备明年的秋闱。金举人,银进士,若能中举,这才算是跨过了门槛,为娘见着你奶奶,也算是不丢人了,我是生养出来两个举人,她一个都没弄出来。”
王夫人念叨着:“等你舅舅来了,你可要往前面站,你哥我是不指望了,等我老了,也去你那里做个太夫人。今年给你操持的结了婚,日后弄璋弄瓦的我也就不管了。”
王夫人看着杨渊,忽然低声问道。
“三儿,我听下面人说你在外面置办了些产业?”
杨渊一时有些无语,他的确托人在壻水铺那边购置了些土地,又在壻水对岸城固那边也圈了几块地,这几日那边应该是动静不停。
王夫人这刚回来汉中,消息却这般灵通。
“准备起几个场子,做点营生。”
杨渊已经看过洋县周围的环境,洋县这个地方有个特点,那就是煤铁俱全,特别是铁矿资源丰富,可以露天开采,杨渊已经找人看好了矿址,准备着手开采。
具体的冶炼地址,杨渊看上了壻水铺那边,准备先搞一个炼焦工场,然后在着手大炼钢铁。
对于一开始的成本问题,杨渊准备学习两宋的先进经验,让乡兵们先去干活,也算是节省人工。
这段时间的乡兵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壻水铺那边大兴土木,挖土烧砖。目前已经有了些进项,算是让杨渊看见回头钱了。
王夫人想了想接着说道:“娘这里有些银子,去给你添上一股。”
杨渊却是有些不明所以:“都能从家里的账目上开支,我从账上取了三千多两银子,还不缺……”
“人家都说你是滑不留手,我看分明就是个傻的。”王夫人谆谆教诲道:“你从家里的账上拿钱,那修出来的就是家里的,你爹生了八个儿子,你到时候是不是要把这些分给他们,嗯?”
“母亲的意思是?”
“我这里还有些体己钱,你从红绣那里支走两千两,日后要是说起来,就说各处场子都是从我这里支的,也不必跟他们去分。”
而今的规矩是所谓诸子均分,就是杨世禄一旦百年之后,他名下的所有财产要由八个儿子均分,这也是古人常说“富不过三代”的一个主要原因。
一个富翁的财产经过三代之后可能拆成十几份,子孙也就平平常常了。
对于家中的女性来说,他们的财产就是结婚时由自己带来的那一份嫁妆,嫁妆是女性的私产,丈夫无权过问处理,死后也是在这个女性的孩子中间平分。
嫁妆的种类也丰富,不独是财物,还有田产。王夫人刚刚嫁到杨家的时候,王应熊就为她在汉中置办了五百亩妆田。
杨渊办的那些场子,如果是用的杨世禄的钱,那等到老杨头伸腿瞪眼之后,就要跟另外七个兄弟一起分。而要是用了王夫人的钱,这份家业就算是落到长兄杨岳和杨渊自己两个人头上。
王夫人这趣÷阁账算得却是比谁都精明。
“唉,还是母亲老谋深算。”杨渊一副受教的样子:“母亲这一趣÷阁钱交给儿子,保管给您赚个几倍回来。”
“赔光了我也安心。”王夫人念叨着:“这总是肉烂在锅里。”
“儿子南郑这边已经没什么事了,预备着今日动身回洋县去。”杨渊跟着王夫人报备了一声:“我想舅父大人若是来,这一路护送,还是要让乡兵们来壮壮门面。”
王夫人点了点头:“你却是明白事,别看你舅父现在是去位了,可谁知道什么时候皇上又想起来你舅父的好,要给他起复呢?都是自家人,王家下一代里面没几个成器的,你舅舅不提携你,又去提携谁?”
杨渊这般听着,又陪王夫人叙了一会话。
坐了半天,王夫人才打发走了儿子,杨渊这才回到屋里,叶天明此时已经醒了,正在那里翻着杨渊的书。
“准备十刀纸给南郑的宋教谕送去。”杨渊给下人吩咐道:“记得带上我的名帖,再带十斤新窨的菊花。”
“杨兄什么时候跟宋教谕认识的?”叶天明说道:“只听说他是个极方正的人,确是不曾见面。”
“机缘巧合罢了。”杨渊看着叶天明:“我昨日跟叶兄商议的事情,叶兄可有了主意?”
“凭杨兄驱驰,等我过几日了解了这边的首尾,就去洋县与杨兄见面。”
“我这几日若无意外都在壻水铺,叶兄收拾好了可以直接来壻水铺找我。”
杨渊招呼着叶天明跟自己用早饭,厨房里备下的面条,里面煮着鸡蛋,点了几滴香油,还有萝卜条之类的腌菜,杨渊随便吃了几口。
叶天明吃过饭就回去收拾,杨渊也命薛旺等人备好马匹,给杨世禄留下一张便条,就准备回壻水铺去。
“少爷,却还有一件事。”
眼见的就要离开,薛旺脸上却是面露难色。
“怎么?”
杨渊看着他。
“您还记得昨天和叶官人喝过了酒,让小人在城中问问有没有愿意做工的流民么?”
我还干过这事?
杨渊回忆了一下,想不起来自己还让薛旺去办过这样的事情。
这酒以后还是少喝,太过误事。
“嗯,可有人愿意来做工?”
“只有三十来人,”薛旺面露难色:“都是小人无能。”
“没事,把他们都带上,一起带到壻水铺去。”
无能是好的,要是来上三千就该我犯愁了。
杨渊带着薛旺等人从南郑这边出发,沿着南郑奔着城固往东而去。一路官道之上却是一副寥落的模样,虽然是秋收的时候,但是两边的田土之中却是没有什么人。偶尔几只鸟落在田地里面大快朵颐。
官道之上偶尔有行人经过,却也是一副愁苦的模样,心事都写在了脸上。
黄龙所统领的流寇,顿兵南郑城下几天,将周围的田地里的粮食都收得差不多了,南郑、城固两县的百姓也有不少被黄龙令人掠走。
这少了人,自然缺了几分人间烟火味道。
杨渊骑在马上,看着空荡荡的官道,心念里面却是之前自己经过这里时的模样。
“千古兴亡,百年悲笑。”
念了半句辛弃疾的词,杨渊举起马鞭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
自己平生事业,就要从壻水铺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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