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嬷嬷像是没有看到崔淑婕脸上的鄙夷似的,转身看向秋娘,一字一顿说道:“方才秋姑娘进屋的时候有很多地方能够挑出错来,第一,你一进门就四处打量,这样做是不礼貌的,姑娘家走路要目不斜视,第二,你走路的时候脊背挺得不直,走路的时候要收腹挺胸,方能显得落落大方,第三,太太没有叫你起来,你就擅自站起身来了,与长辈行礼的时候,长辈不说起,是不能起身的!”
这话说的秋娘有些不好意思,若是邹嬷嬷不说,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有这些毛病,第一二点怕是因为太过自卑,每次一来紫荆园总是先看看四周都有些什么人,自己适合说些什么话,至于第三点,则是崔府的规矩一向不大严明,想想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连文氏都是这般,下头的人怎么会有规矩,“多谢邹嬷嬷提点,我记下了!”
崔淑婕嘴角忍不住的都是得意,仿佛在对秋娘说:爹每次见你都会夸你,你不是很厉害的吗?
可是等到邹嬷嬷开始挑崔淑婕的缺点时,崔淑婕可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至于二姑娘方才进来的时候错处就更多了,第一,衣冠不整,这也是姑娘家出门最忌讳的一点;第二,太过于着急,姑娘家走路一定要不急不缓;第三,见到长辈的时候要请安问好;第四,与人说话的时候切记不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她没多说一点,崔淑婕脸上的神色就越难看一分,可邹嬷嬷像是没有看见似的,自己说自己的,若是崔淑婕连直面自己缺点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能够指望她将这些缺点改正呢?
崔淑婕听到最后,已经是满腔怒气了,“在邹嬷嬷眼里,我一点优点都没有呢?”在崔府之中,也就崔志云每次见到她的时候说上两句重话,可崔志云所有的重话加起来,怕也抵不上邹嬷嬷今日所说的这番话呢!
邹嬷嬷也不恼,“我所言字字句句都是实话!”
原本崔淑婕还以为邹嬷嬷会与崔府的其他丫鬟婆子一样,见自己生气了服个软,没想到却听到这样一句话,当即就气的不得了,颤颤巍巍地说道:“哼,既然嫌我这般不上道,为什么还要来崔府教我规矩?大不了不教了就是!说白了,还不是为了那一千两银子的学费,何必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一千两银子可以够邹嬷嬷衣食无忧生活一辈子了,这学费的确是有些贵!
这话连秋娘都有些听不下去了,若是真的把邹嬷嬷气走了,她也讨不到什么好,“婕姐儿,你少说两句,邹嬷嬷先前是文贵妃娘娘身边的人,自然是有真才实学的……”
“这儿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儿?你以为你自己是个好东西?”被管在望雪苑这么些日子,崔淑婕也就表面上看着脾气好了些,本性还是一点都没变,一生气来不管是谁都敢骂。
秋娘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气,如今也懒得和她胡搅蛮缠,冲着距离她最近的安蓉低声吩咐道:“去将太太喊来!”若是文氏再不来,这情况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安蓉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崔淑婕却是尖声说道:“安蓉,你到底是我的丫鬟还是她的丫鬟,若是你这会儿子敢走出门口,我就将你送到知秋苑里头去!”对于安蓉这些日子的变化,她也是看在眼里的,时不时劝她不要与秋娘闹得太僵,在她心情好的时候说说这样的话倒也是没什么,可这会儿子在她气头上,她怎么能忍?
安蓉不知道到底是去还是不去,秋娘也不想叫她为难,冲着璞玉吩咐道:“璞玉,去将太太叫来!”
璞玉可不是望雪苑的人,也不怕崔淑婕,应了一声就去了。
崔淑婕这会儿子可真是气的不得了,她素来是被人捧着护着惯了的,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被邹嬷嬷揭了短,心里已经是恨死邹嬷嬷了,“我娘来了又如何?大不了就换一个教养嬷嬷罢了,京城这么大,教养嬷嬷还不好找?”反正有英国公府撑腰,多得是教养嬷嬷想巴结!
不过她想错了,想巴结英国公府的人的确是多,想来崔府的教养嬷嬷却是没多少,特别是宫里头数得上名号的嬷嬷,可真是有银子都难得请!
从始至终,邹嬷嬷脸上的神情就没有什么变化,如今反而是淡淡一笑,“二姑娘说的是,只是当初我和太太已经说好了,若是我的过失,我会退还那一千两银子的学费,若是崔府单方面辞退我,这一千两银子我是不会退还的。”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底气,毕竟没有真才实学,文氏是一次性将一千两银子给她的。
秋娘心中猛地一惊,这邹嬷嬷的意思可是巴不得崔淑婕将这事儿闹大?半日不到的光景就落得了一千两银子,这天底下怕是再没有这样的好事儿了罢?
崔淑婕是蜜罐里长大的,不管是一百两银子还是一千两银子对她来说不过是个数字罢了,再说了,不过是一千两银子罢了,对她娘来说也不算什么大数字,“不退就不退,一千两银子对你来说是比大数目,对我们崔府来说可算不得什么!”只是她不知道,崔志云一年的俸禄都没有一千两银子了,可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邹嬷嬷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把她的话当真,“我是英国公夫人和太太聘请来的,若是太太说要辞退了我,我什么话都不会说,还是等太太来了再说罢!”不过是短短半个时辰,她心里就已经清清楚楚,依照着崔家二姑娘的脾气秉性,她再怎么教,怕也教不出什么样子来了!
秋娘断定文氏不会答应崔淑婕的要求,一千两银子的损失对文氏来说是可以接受的,但这教养嬷嬷来崔府半天不到就被辞退的消息传出去,只怕英国公夫人再费心费力,也找不到合适的教养嬷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