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程娆第一次看到尉赤露出这样的表情——是真的在嫉妒。
他的这种嫉妒,作为独生子女的程娆是很难理解的。
可是,他的表情似乎触碰到了她内心某个柔软的地方。
程娆突然就没办法再冷冰冰地对他了。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对他说:“那你应该说出来。”
认识这段时间,程娆一直觉得尉赤这个人挺直接的,没想到关键的时候并不是这样。
“求来的,不稀罕。”掷地有声的六个字。
程娆听完之后略微愣了一下,随后扯了扯嘴角。
也是,求来的感情和关心,给她她也不稀罕。
这么一看,其实她和尉赤还挺像的。
程娆不太会安慰人,于是就选择了沉默。
过了会儿,尉赤自顾自地继续:“他比我小两岁,我六七岁的时候带他一起去院子里头爬树,后来俩人一块儿掉下来了。”
说到这里,尉赤抡起袖子来指了指自己手肘处的吧块儿疤痕,“这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程娆是学医的,她很清楚,孩提时代的疤痕,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话,基本是会蜕干净的。可是尉赤胳膊上这个,疤痕很明显。
如此明显的疤痕,足以说明当初伤得有多严重。
程娆盯着那个疤痕呆了几秒钟,抬起手摸了一下。
“挺疼的吧。”程娆说。
尉赤摇头,“记不清了。”
程娆嗤了一声,“你还能记住什么。”
“我记得我妈说我是祸害,把我弟带坏,我爸把我关禁闭一天一夜。”
程娆之前听说过他们这种军人世家,家规都非常严格。但是百闻不如一见,今天听到尉赤这么说,她才体会到这种传说中的“家规”有多可怕。
一个六七岁的、已经受伤的孩子,关禁闭一整天?
不过这么一想,她也就知道尉赤为什么会说黄萍对她好了。
按照他的那个标准来衡量的话,黄萍这样确实是对她不错了。
想到这里,程娆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
“一天一夜之后,胳膊上的伤口烂掉了。”说到这里,尉赤无所谓地味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程娆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刺眼。
“那你弟弟呢?”程娆又问。
“他膝盖擦破了一点儿,马上就找家庭医生看了,没留疤。”
程娆:“……”
这差别对待,真的挺大的。
她虽然没亲身体验过,但是光听尉赤这么说,就觉得挺难受的。
想起来纪媛和尉钧辽的差别对待,尉赤眼底写满了自嘲。
“就因为你是哥哥?”程娆有点儿想不通。
尉赤:“可能是吧。”
程娆:“一直这样?”
尉赤:“我的家庭教育就是这样,我是兄长,所以我要保证他不出事,一旦他出事,责任就在我。”
“……”真是不讲道理的规定,程娆简直不能理解。
“他出事儿之后,我妈问,死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每每想起这件事情,尉赤都会不自觉地握紧拳头,眼眶比之前还要红。
程娆看到他这样子,有些触动。
张了张嘴唇,想说话,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实在是不太会安慰人。
“我他妈也想,死的人是我多好,我死了,他们一家三口相亲相爱。”
程娆:“……”
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解他。
她正思考的时候,尉赤突然说:“所以,好好珍惜,别特么身在福中不知福。”
好了,说了一圈,最后落脚点还是在她这边。
听到尉赤这么说以后,程娆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她往后退了退,然后对尉赤说:“我的情况跟你不一样,不用你来教训我。”
“意思是我说的话你没记住?”尉赤咬了咬牙,“要不要换个办法让你记住?”
说到这里,尉赤作势要脱衣服。
程娆:“……无聊。”
尉赤捏住她的脸,“行了,规矩点儿。你妈对你真的不错,多听她的话。”
程娆懒得再跟尉赤聊这个话题。她直接从病床上站起来,转身去倒水喝。
结果,刚喝了一口水,胃里突然反酸。
程娆干呕了一声,随后捂着嘴唇到了卫生间里。
这一下,基本上把刚才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尉赤站在外面,听着程娆呕吐的声音,浑身都难受。
能听出来她是非常痛苦的,但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飞速思考了一两分钟,尉赤打开病房的门,准备出去找护士来瞧瞧。
她这本身就生病住院,身体肯定是有毛病的。
尉赤刚打开病房的门,迎面碰上了华楣。
华楣这几天一直在医院里头呆着,她跟着维和部队出去参加任务之前,就是医院的医生。
看到尉赤从单人病房出来,华楣有些惊讶。
她下意识地往里头看了一眼:“你这是?”
“程娆在吐,好像挺不舒服的,你方便给看看吗。”尉赤环顾四周一遭,没看到医生。
正好华楣在,他索性就跟华楣求助了。
华楣已经知道了尉赤喜欢程娆,所以,从尉赤口中听到程娆这个名字之后,华楣的身体不可避免地僵硬了一下。
尽管如此,她还是点头答应了尉赤。然后,跟着他走进了病房。
这里也是单人病房,华楣想,程娆能进这里来,也足够说明她家世背景不简单了。
女人总是忍不住和情敌做比较,纵然通透如她,也终究是逃不过这一定律。
程娆吐得声音很大,光是听着就觉得痛苦。
华楣进来的时候,程娆已经快吐完了。刚才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光了,又吐了些水儿出来,终于舒服了一些。
程娆感觉自己可能是肠胃炎犯了,好久没这么难受过了。
漱完口,从洗手间里出来之后,程娆就看到了华楣。
程娆还没来得及问华楣来干什么,尉赤那边已经率先开口了。
“吐这么厉害,干脆让华楣给你检查一下。”
程娆刚吐完出来,脸色发白,嘴唇也是白的,眼眶有点儿红。
她刚才呕吐的时候,华楣也听见了。
再看看尉赤关切的神情,华楣内心已经有了初步判断。
华楣看了一眼程娆,然后对她说:“要不去做个抽血检查吧。”
程娆自己也是学医的,华楣这话一出来,她就知道华楣在怀疑什么了。
程娆觉得有点儿好笑,“你把脑洞关一下,我只是肠胃炎犯了。”
“还是检查一下吧,万一真的怀孕了——”几秒的沉默过后,华楣又开始劝程娆。
尉赤站在旁边,听到华楣说出“怀孕”两个字,整个人都愣住了。
程娆?怀孕?
要不是华楣这么说,他都要忘记了,之前他们两个人做,基本上就没做过措施。
想到这里,尉赤有些懊恼。
他咬了咬牙,心想着以后还是随身带两只避孕套比较好,免得把持不住。
让女人吃药这种行为太不男人了,他以后不会再做。
不过,要是程娆这次真的怀孕了……
尉赤刚想到这里,那边程娆就开口了。
她说出来的话,直接让尉赤打消了幻想。
“放心吧,不会,别忘了我是学医的。”程娆这话一出,华楣那边也不好说什么了。
她抿了抿嘴唇,对程娆说:“那我去给你拿些治肠胃炎的药吧。”
“不用,现在好了。”程娆摆了摆手,直接对他们两个人都下了逐客令:“二位去忙吧,我想午睡。”
华楣:“……”
尉赤:“……”
华楣本来以为,程娆只会让她走。没想到,她竟然也这么不给尉赤面子。
看起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和谐。
华楣还在,尉赤也不想跟程娆吵,而且她说要睡觉,于是尉赤就先走了。
临走的时候,他对程娆说:“睡醒了我来看你。”
“不用。”程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尉赤:“……”
管她用不用,反正到时候他会过来的。
华楣跟尉赤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程娆的病房。
出来之后,华楣整理了一下头发,朝着尉赤尴尬地一笑,“程娆对你好像有些冷淡,你们吵架了?”
“没。”尉赤说,“你去忙吧。”
华楣:“尉赤,其实你跟程娆不——”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尉赤打断了:“不用提醒我,做好自己,去忙吧。”
这会儿,尉赤的声音已经有些冷漠了。
华楣不是那种没眼力价的人,尉赤已经说得这么明确了,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点点头,之后就朝张白的病房去了。
过来的时候,刚巧碰上沈杨。
华楣脸色不太好,沈杨瞧见之后,直接挡在了她面前。
“你咋了?”
华楣:“没事儿。”
沈杨:“装什么呢,没事儿眼还这么红?”
华楣:“……”
沈杨:“又是因为老大?”
华楣:“不用你管。”
沈杨冷笑了一声,伴随着这一声笑,说话的语调都冷了不少:“谁他妈爱管你的破事儿,随你的便。”
说完之后,沈杨就绕过她离开了。
华楣整个人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沈杨为什么这么对她。
后面几天,程娆都是在医院里头度过的。输了四天的液,情况有所好转,之后才出院。
黄萍那天接完电话匆匆离开之后,就没再回来过医院。
有时候,护士推门进来查房,程娆都会抬起头来往外看。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她又会自嘲地笑。也不知道在盼望什么。
时至今日,她竟然还会对黄萍抱有幻想。
之前不是已经应证过无数次了么,在她心里头,她永远都比不过公司。
大概是之前尉赤的那番话给了她触动,她才会再次对她抱有期待。
现在想想,何必呢。根本不值得。
这几天尉赤很忙,一直在调查任务的哪一项进程出了错误,这次任务是他指挥的,除了张白之外,另外还牺牲了两个战士。
虽然路首长那边已经亲自去安抚过烈士家属,但尉赤内心还是自责得不行。
如果不是泄露了行动的时间和地点,绝对不会出这样的事儿。
路首长那边说已经着手调查部队内部了,这几天尉赤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这件事儿上,也没空去思考他和程娆的事儿。
忙了两三天,终于告一段落。
刚忙完,尉赤就接到了乔如章的电话。
接起电话后,尉赤询问:“您找我?”
“嗯,你忙吗?”乔如章先询问了一下尉赤的安排。
尉赤:“刚忙完。”
乔如章:“娆娆今天出院,方便的话你去接她一下,我这里走不开。”
尉赤:“方便。”
乔如章:“好,那辛苦你了。”
尉赤:“不辛苦。”
正好,给了他一个找程娆的理由。
………
答应下来乔如章的要求以后,尉赤就出发去医院了。
他过来的时候,程娆刚好在收拾东西,看起来是准备一个人出院了。
门被推开之后,程娆抬头看了过去,瞧见尉赤之后,脸上表情一滞。
“你来干什么?”问话的时候,声音有些不耐烦。
尉赤:“送你回家。”
程娆:“我有腿。”
尉赤直接搬出了黄萍:“你妈让我送你回去的。”
这个时候不提黄萍还好,一提黄萍,程娆就更觉得讽刺。
原来她的还记得有她这个女儿。
还有,她可真是一如既往地势利眼。
之前她和萧野在一起的时候,黄萍总是说萧野的职业太危险了,这种职业的男人绝对不能托付终身,结婚之后可能一个不小心就会守寡。
可是现在,她对尉赤完全就不是这个态度。
说到底,还是看上了尉赤的家世背景。
呵,果然,这么多年,她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程娆懒得再说什么,正好她还没叫车,尉赤愿意当司机就当,懒得争辩。
收拾好东西,程娆拎着箱子准备走。
刚拎起来,箱子就被尉赤抢走了。拎着箱子,回头看她一眼,“跟上。”
程娆没说话,默默跟上去。
尉赤今天开了一辆军绿色的越野,程娆一直觉得这颜色挺土的,但是意外地,跟他很搭。
程娆本没有打算往副驾驶坐,可是尉赤把后排的门锁上了,程娆就只能去副驾驶坐。
坐下来以后,尉赤就发动了车子。
甚至都不用程娆说地址,他就已经走上了正确的路程。
程娆这才想起来,尉赤之前跟着她回去过一趟。就是她回家拿钥匙的那次。
尉赤看到程娆在发呆,便问她:“你在想什么?”
程娆回过神来:“你记性不错。”
尉赤:“什么意思?”
“我家的路线。”程娆简单做了个解释。
她这么一说,尉赤就明白过来了。
提起来这件事儿,他勾了勾唇角。
他这么笑起来的时候,看着就没平时那么正派了,带了几分痞气。
然后,程娆听到他说:“我记性是很好。”
“哦。”程娆耸了耸肩膀,“那你怎么总是忘记我有多烦你。”
吱呀——
程娆话音刚落,尉赤猛地踩下了刹车。
虽然系了安全带,但程娆还是被甩了一下。
这样一来,她难免有些不满。
“有病。”
“红灯了。”尉赤往前看了一眼。
经他这么一提醒,程娆才意识到,他们现在在十字路口。
“你有多烦我,我不太记得。”尉赤说,“我就记得你被我干的时候有多爽。”
尉赤这个人说话真的特别直接,程娆哽了一下,然后一脸无所谓地说:“可以,我一直那样。”
尉赤:“你什么意思?”
程娆:“只要先天条件或者技术有一样到位,我都会这样,无所谓对象。”
这女人……尉赤恨得咬牙。
她就非得提醒一下他,她之前有过很多男人?看他不爽,她就爽了?
但是,听到她说出那两个前提,尉赤突然就很想求证一件事情:“那你觉得我是哪种?”
“你?”程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我以为你有自知之明。”
尉赤:“老子问你,你就说。”
程娆:“前者。”
尉赤:“……”
先天条件好的?那她这意思就是他技术不行?
尉赤刚要开口追问程娆,程娆那边又继续了。
身为一个女人,她说起那档子事儿的时候完全没有害羞、矜持或者是不自然。
就像是讨论今天吃了什么一样,特别从容。
“你尺寸挺大,技术么,基本没有。”
“技术不行还把你弄得爽成那样,技术再好点儿你是不是得被我艹得叫哭爹喊娘。”
是个男人就不喜欢在这方面被挑衅,这是涉及到男性自尊的事儿,绝对不容忽视。
程娆听到尉赤这么说,被逗笑了,笑得特别讽刺。
“就你?”简单两个字,但是却很是轻蔑。
倒也不是她小瞧尉赤,别的不说,她觉得尉赤肯定是没时间去提高技术的。
而且,他看着确实没天赋。
“程娆,你瞧不起老子。”尉赤恨恨地咬牙。
作为一个男人,谁他妈能容忍被女人这样质疑的?尉赤巴不得现在就停车跟她干一场,干得她心服口服。
尉赤在生气,程娆听得出。
不过她不怕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没瞧不起你,不用想太多,我只是实话实说。”
去他妈的实话实说——
尉赤陡然加快了车速。等会儿再好好收拾她。
尉赤加快车速,程娆也没说什么,扭头看向了窗外。
………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两个人谁都没开口说话。
十点钟,车停在别墅门口。程娆打开车门下车,尉赤跟着一块儿下来。
程娆本来是打算自己拿了箱子就进去的,但是看尉赤这架势是要送她进门。
抢不过他,程娆只能妥协了。
于是乎,尉赤拎着箱子,跟在程娆身后走了进去。
尉赤四周看了看,然后问程娆:“你房间在哪儿?”
程娆听到他这么问,迅速提高了警惕:“怎么?”
“箱子给你拎过去。”尉赤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箱子。
他这么一说,程娆觉得自己想多了。
“哦”了一声,“你跟我来吧。”接着,她在前面走着,给尉赤带路。
尉赤跟在程娆身后上了楼。她家里很大,上楼的时候,还能听到回声。
尉赤其实不太喜欢这种特别大面积的房子。
尉家也是这样的,太大了,显得没有人情味儿。
尉赤跟在程娆身后进了她的房间。停下来之后,他环顾四周看了一圈。
她的房间,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没有什么抱枕洋娃娃,还有粉红色的窗帘。
她的房间里干净清爽,桌面上也没摆什么东西,乍一看,像是男人的房间。
就连床上的床单,都是灰蓝色的。看着有一种性冷淡的感觉。
她还真是,有很多种面孔啊。
程娆把箱子拎过来放下,然后准备开口对尉赤下逐客令。
可惜,她还没张嘴,就被尉赤扛起来扔到了床上。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
程娆蹙眉看着他,那眼神明显就是在质问他:你想干什么?
尉赤这会儿想起了她在车里说过的话。
他低头凑近,捏住她的下颚,“来给你证明一下技术。”
“不要妄图证明你没有的东西,很可笑。”程娆冷着脸提醒他。
尉赤一听程娆这么说,彻底不留情了,直接开始撕她身上的衣服。
奈何他是真的没多少经验,动作特别地生疏。
程娆被他弄得有点儿软,不过不至于像之前那么夸张。
她笑了笑,“这个动作已经证明了一切。”
“你他妈……真的找死!”尉赤这次不脱衣服了,直接去弄她的裤子。
没过渡,没前戏,没有任何准备——
程娆疼得抓住了床单,表情痛苦。
“你还说不说?”尉赤问她。
程娆疼得说不出来话。
今天的疼,跟之前的那种疼不一样。
钻心的疼痛,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撕裂了,疼得呼吸困难。
………
尉赤也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一直到感觉到自己腿上凉凉的一片,才回过神来。
操……流血了?
看到血迹,尉赤马上停了下来。
他将程娆扶起来,给她穿好衣服,二话不说就带着她去医院。
正好,别墅区附近有一家医院。
尉赤挂了急诊,带着程娆找到了医生。
程娆是真疼,一路上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医生冷着脸给程娆做了检查,然后说:“上的环掉了。”
程娆听完之后攥紧了拳头——
来的路上,她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她没有妇科病,也没到月经期,阴道出血,只能是跟节育环有关了。
尉赤这个禽兽——
“……什么意思?严重吗?”尉赤对这些事儿一窍不通。
旁边的医生听到之后,鄙视地看了尉赤一眼,显然是把他当成那种只顾着自己爽,不管女方感受的男人了。
医生:“性生活过于激烈导致节育环掉了,现在要做个小手术把环取下来。”
尉赤:“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你闭嘴。”程娆冷冷地警告尉赤。
尉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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