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军,出巴郡、临江,水旱两路并进,直取白帝城。
陆路三十万大军由张郃、郭援、郭嘉率领,已经抵达夔关。甘宁率领,水路两百条战船,士兵六万余人,计划跃过白帝城直取夷陵和夷道两座城池。
船队过白帝城,就是瞿塘峡。江流进入这里,两岸悬崖壁立,,河道狭窄,犹如两扇大‘门’,人称‘夔‘门’天堑’右岸的山岩上刻有‘夔‘门’天下雄’五个大字,险峻而雄伟。江面最宽处不过五十丈,最窄的地方三十五六丈。堪堪的能容三四条楼船经过。船队只能排成个一字前行。呼啸奔腾的江水仿佛奔腾在巨斧劈开的狭缝中。
船行峡谷之中,只见高山夹峙,危岩高耸,滔滔巨流,一泻千里,仰望高空,云天一线,俯瞰江面,巨‘浪’翻腾。仿佛船只正在地窟中行驶。白帝城紧靠瞿塘峡峡口,坐落在毗邻江畔的白帝山上。
甘宁对岸上的白帝城视若无睹。指挥船队,迅速的通过险滩。做了这么多年的锦帆贼,甘宁熟悉大江航道,就像是熟悉自己的手掌。那里有暗礁,那里有暗流,那里容易搁浅,一清二楚。就算是吴国和荆州的水军上将,也没有他这种水平。瞿塘峡和前方的巫峡,都是大江水道中最为凶险的地方,到了这里,大船无法迂回,万一遭到伏击,危在旦夕。
不过,这种伏击战,并非什么人都能打。水战和陆战,风马牛不相及。就算是曹‘操’来伏击,他也不一定会。甘宁还是很乐观。
二百条战船,在开阔平静的江面可以齐头并进,但到了这种地方,只能一条条的衔着尾巴缓慢行进,甘宁、周仓、张绣分为前、中、后三军。甘宁在前军带路,导航。好在,这段水道只有二十里。
甘宁和蜀中降将傅彤、张楠、冯习、程畿卓立船头,目光炯炯,注视前方。程畿是个文官,多年来都驻防江州,也谙熟水战。看到前方水道越来越窄,就像是急速收缩的喇叭口,怒龙般一往无前的江水到了这里,水位陡然升高,滚滚白‘浪’,像一团团的棉絮,叠起三四丈高,争相拥挤抢过峡谷。耳畔天崩地裂,万雷轰鸣,气魄惊人以极。担心的道:“将军,前面就是滟滪滩。江心处,暗礁横亘,达到三丈,需要绕行江边。
甘宁当然知道滟滪滩是个什么地方。同时他也惊讶于程畿的博学,没想到,蜀郡中还有人懂得大江水道。便笑道:”程先生懂得水战?就请先生打起旗语,告诉身后的周仓将军和张绣将军请他们二人,跟着旗舰绕行。”
程畿心中冷笑,古拙修长的面容冷静如常,知道甘宁是有意讥笑蜀中将领只会陆战,不懂水战。拱了拱手,也不答话。走到船舷处,登上旗舰楼船的指挥塔,取了黄旗和红旗在手,面对西方,左三右四,然后‘交’叉晃动,示意周仓和张绣,改变航向,绕行暗礁。周仓和张绣虽然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强化训练,对航行旗语仍然是一知半解。好在,甘宁早就想到了这点,训练了三五十名,信号兵,只管站在瞭望塔上望风,看到旗语,立即执行。否则砍头。信号兵自然两眼直直的盯着旗舰,等候命令,一刻也不敢松懈。命令一下,舵手立即改变了航向。
程畿拍着身上的尘土从指挥塔上走下来。甘宁在颠簸起伏的甲板上行走如飞,迎上去笑道:“没想到先生如此全才,还懂得水战。”
程畿微微一笑,指着两边群峰耸立,悬崖万丈:“敌人若要伏击,这里是最佳的地势,只需在两岸布置发石机和弓弩手,整顿河道将处于礌石羽箭的威胁下,水道虽长不过二十里,也能给整个舰队造成难以估量的打击。”
甘宁笑道:“先生果然对水战了如指掌。不过,这点我早已经做了准备。我们的船队,每两条船之间,相隔二十至三十丈的距离,若是前方出事,后面的船有充足的时间,停船登陆,打击岸上的敌人。这些战船已经经过了改良,安装了专‘门’用来守城的,每次可以发‘射’七十只巨箭的排弩。威力无穷。船头、船尾、船舵、船舷,加起来,每条船上也有八台排弩,旗舰之上,更加有二十几台。可以用来还击敌军。这就不同于,以往的战船只靠弓弩手护航这么简单了。再加上每条船上的四台发石机,威力就更大了。还有——”
甘宁笑了笑道:“先生可以放心,宁料定,曹真和夏侯恩这两个旱鸭子,是不懂得在岩壁上埋伏的。他们一定会追到江中来。不来还好,来了——就别想走了。”
天空逐渐的‘阴’暗,乌云堆积,江水的颜‘色’也随之黯淡。本来酷似棉絮的白‘浪’,变得和天空中汹涌的乌云一般。给这战云密布的峡谷平添了无限的杀机。
暗黑‘色’的江流。
江风突起,旌旗被风吹的向后倒卷。空中的乌云瞬息万里,不断地变换着阵型。江水像是被‘激’怒的猛兽咆哮着。;两岸青山,绿树低头,咔嚓作响。风化‘裸’‘露’的岩石,经不住打击,纷纷坠落江心。除了甘宁之外,船头上所有人都站立不稳。程畿紧张道:“不好,是逆风行船,形势对我军不利。”甘宁只是哈哈大笑:“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山雨‘欲’来风满楼!
甘宁抬头望天,空中闪过一条金‘色’的巨蟒。突然,巨蟒发威,雷声爆响。巨蟒带来了无数的金‘色’小蛇。欢快的在空中翻腾穿梭。覆盖整个峡谷。甘宁命令扯下风帆。逆风强攻。甘宁仰望天宇,漫天细雨开始飘落。
昏暗的江面上,火光突起。傅彤戟指远方,高声喊道:“甘将军料事如神,贼子果然入江截击。”甘宁哈哈大笑。
程畿还是紧张:“将军,曹贼分明是想趁着顺风,堵住谷口,击垮我军,我军深处险地,速度上还是机动‘性’都受到了制约,还是撤退为妙。”甘宁大笑不止,指着前方道:“若是孙权和蔡瑁的船队,宁,肯定要退避三舍,娘的,曹真?他今日死定了。哈哈。我甘宁成大功,就在今天。”
程畿不以为然,连连皱眉。
对面急速驶来的战船,有几百艘,火光连成一片,把江面染得通红,和甘宁船队的规模差不多。只是规模上要差得多了,可见曹‘操’对战船之道,比甘宁差得远了。虽然战船不‘精’良,但凭借着江上的大风,鼓满了帆的大船也像是离弦之箭般飞驰过来。甘宁大笑道:“如此船速,在这滟滪滩中岂有不败之理。”程畿也乐了,这曹真当真是一点水战也不懂,这种险要之地把船开的发疯公牛一般,怎能活命。
甘宁厉声吩咐:“给我打起旗语,吩咐所有船只,保持编队横锁两边航道,每船前后左右,留出两丈的空隙,把整个中央航道,让给曹真先生去走。”
程畿亲自登上指挥塔,挥动旗语。周仓船队偏离主航道向左,张绣船对,立即靠右。把整个的中央航道,让出来给曹真横冲直闯。
曹真不明白这些‘乱’七八糟的,唯一能够引起他兴趣的就是此刻江面上的大风。他就认一条,谁的船比较快,谁就能横行大江。一百多条,长三丈,阔五丈的大船,在水峡下游顺风逆流,冲入了甘宁所布下的口袋阵。船上的弓弩手,全部弯弓搭箭,准备顺风放箭。
这船?怎么说呢,甘宁差点没笑的掉了大牙。太可笑了,是不是从本地渔民手中抢来的。太简陋了吧。甘宁根本就不怕他‘射’箭,他制造的战船,考虑是相当周到的,船队中的几十条主力驱逐舰两侧都有防箭的铁板,从两旁斜伸上来到中间结合,形如人字形的屋顶,开有圆孔,做透气和‘射’箭只用,‘操’船的战士和舵手都躲在其中。防箭、放火,还防止敌人水兵在下面凿穿。船头另装上见礼的钢锥数百只。相当于现代汽车的保险杠。用来冲击的。
大雨蔽空,惊雷阵阵。雨水像是被人直接从半空倾倒下来的洪流,快赶上流淌的江水了。甘宁借着火光看到,冲过来的敌舰上的弓弩手,正抱着船舷呕吐。当然,他的船上也有吐的。不过,比较少。因为,甘宁和程畿在船头稳住了阵脚。
“准备排弩,发石机、等到敌舰半数过了峡口,一靠近就发‘射’火箭?”
程畿的脑袋里立即掠过一大堆的问号?火箭?这种天气里有可能发‘射’火箭吗?还是逆风的,小心箭矢不要落在自己的船头。程畿还没见识过,排弩的威力呢。
曹真这个蠢货。快速的战船,一起蜂拥而至,一下子进来了三十艘,两条船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一丈,这样很有可能自己相撞,最要命的是,船队太密集了,容易遭到炮火打击。照这个速度计算,用不了半个时辰,瞿塘峡的东面,将被曹军战船所壅蔽堆满。投石机将把那些桅杆全部摧毁。
来吧,来吧。甘宁命令他所直接指挥的舰队,之字形逆风航行,绕过对方的旗舰,从中间把对方舰队切为两半。然后张绣由右面切入,逐个击破。
程畿看到了甘宁说的火箭。箭头上沾满了火油。箭身上包裹了七层油布。这种布沾火即燃,遇火不灭。在江面上照样燃烧。再看那箭身的样子,一句话,根本就是一只只的长矛,有点像是渔民使用的鱼叉长短。每发‘射’一次,需要五六十人搅动杠杆。然后这五六十人回来,装箭矢。速度很快,乘风破‘浪’,无与伦比。‘射’中船身,立即穿透。就是城墙,也让你房倒屋塌。
火把点燃,点燃火箭。甘宁亲自走到船头之中,脱掉铠甲,赤身‘露’体,滂沱的大雨,无情的冲刷着他钢浇铁铸的肌‘肉’。甘宁双膀用力,吆喝一声,抓住缴杠:“来,‘射’他狗日的旗舰。上。”士兵们一拥而上。
大江上空划出一道道诡‘艳’的弧线,命中敌舰的满张的风帆上,烈焰熊熊而起。发石机同时‘射’出了巨石,这些庞然大物,完全的排除了大风的阻力,强横的破入船体,刺穿船舱,排弩把船舷穿透出一只只拳头般大小的‘洞’,江水咕噜咕噜的滚入船舱。曹真的旗舰,抢在最前面,首当其冲的就覆灭了。夏侯恩中军隔着二十几丈,看到一个身穿铠甲,酷似曹真的人影,被一只‘洞’穿了船舷的火箭‘洞’穿了‘胸’口,强大的冲击力让他倒退十几步跌下大江。整条船已经燃烧起来——
“曹真将军——”失声痛哭。
发‘射’排弩和巨石的不只是甘宁的一条船,临近曹军船队中路的十几条战船,同时开火,又有十几条曹军战船,土崩瓦解、木屑横飞,陷于瘫痪,而后沉没,士兵纷纷的跳下大江逃命。结果是死的更快一些。
前面的战船在大风下,来不及守住风帆,一下子窜出去和船队失去了联系。后面的战船则和击沉十余艘主力舰撞到一起,犹如触礁一般,有的船体从中折断,咔嚓爆响,死伤无数。有的船舷被撞塌,顷刻间被滚滚江流所吞噬。还有的不了解地形,行驶到了主航道,被河道中的暗礁撞沉。
张绣指挥着船队,迎着和大部队失去联系的冲在最前面的十几条战船冲去,没费吹灰之力,围在中央,一顿炮火,打得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江水之中平添冤魂无数——
大战持续到夜晚。当大雨渐歇,风声消弭,一切重过寂静。甘宁水军大获全胜,击毁敌舰包括自己触角、撞击沉没的攻击一百三十艘。能够逃离白帝城的不过十余艘。其实就说全军覆没也无不可。甘宁方面损失战船两艘,死伤一千几百。值得注意的是,这三艘船,是夏侯恩在穷途末路,视死如归的情况下,指挥自己的巨舰,凭借着强大的风力撞沉的。夏侯恩自然也跟着同归于尽了。事后,有士兵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捡到了,夏侯恩替曹‘操’背着的倚天剑,献给了甘宁。
甘宁留下周仓十几只船收拾战场,自己和张绣扬起风帆,迅雷般向夷陵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