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福德少校跪下来,从桌下拽出那三只纸箱。开始腾第一只。
“全是赫斯收集的有关外层空间的乱七八糟的读物,”埃尔福德说,“他在电视上看到月球登陆后,就求我们给得克萨斯的美国国家航天局写信,代他索取材料,所有这些小册子都是从那里寄来的。这只箱子里没有其他玩意儿。”
福斯特帮助少校把东西装回去,两人又来看第二只箱子。这里面装穿的。埃尔福德拿出一双最初强迫犯人穿的木底帆布鞋。“这是施佩尔特意为集中营的入狱者设计的,”他说,“后来到了施潘道监狱,他也得穿这东西。一天他穿着这鞋练习跑步,结束后便说:‘如果当初我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也要被迫穿这种鞋,我会在鞋里垫些皮子的。’”
福斯特从箱内拿出一顶蓝色的破帽子,一件蓝色的脏上衣和一条裤子。“这些东西是……”他问。
“是最初战犯必穿的囚服。这一套被赫斯穿破了。”埃尔福德朝箱子里瞅瞅,“里面不像有建筑图纸的纸卷。”
“箱底那张折着的纸是什么?”福斯特问。
埃尔福德少校将纸拿起,小心翼翼地展开。展到一半便看出是一张蓝图,上面清清楚楚地签着蔡德勒的名字。
“估计,这就是您要找的东西。”埃尔福德说。
“正是。”福斯特答应。
他们将纸箱重新推回图书室桌下,快步走回监狱长办公室。埃尔福德把蓝图铺开在写字台上,两人仔细观看起来。
“奇怪,”福斯特迷惑不解地说,“其他六张图——它们的地点都是注明的。但这一张,全图找不到任何标示。”
“您肯定这是张地下暗堡的图?”
“绝无问题。您看看发电机和氧气通风设备的安装位置就明白了。这就是失落的暗堡图纸,没错。假如它已建成,希特勒将它建到了何处呢?”
“看来,这属于绝密。”埃尔福德重新卷起图纸,交给福斯特,“您唯一的希望是带着它再去找蔡德勒。他可能记得详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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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德勒刚一打开前门让福斯特进来,福斯特便举起蓝图的纸卷,凯旋般地挥舞起来。“第七个秘穴,”他高叫道,“我找到了!”
“干得好。”蔡德勒兴高采烈地说。他一边将福斯特拉进屋,一边问:“在哪儿?是施潘道监狱吧?”
“不出您的所料,”福斯特说,“我希望您能马上看一看它。”
“绝对可以,”蔡德勒答应,“走,到我工作室去。”
穿过房间时,福斯特向蔡德勒叙述了在施潘道监狱会见埃尔福德少校,以及如何在赫斯的杂物堆里发现这张图的详细经过。走进工作室,这位德国建筑师打开荧光灯。他细心研究起这张蓝图来,渐渐蹙起眉头。
福斯特盯着对方的脸问:“想起来了吧?”
“是的,这图纸是我画的,没错。”蔡德勒回答,“我绘制后还亲笔签了名。通常我搞这种设计,希特勒总要我在暗堡的施工现场印制设计图。显然,这座暗堡他没有叫我去。不知为什么,回想不起来了。”
“大概,希特勒尚未决定在何处兴建。或许,他决定了,但不想让别人知道。”
蔡德勒难以言对。“有可能。可是,我给希特勒设计的其他暗堡也都属于保密的呀,但每座暗堡的地点我都知道,除了七号暗堡。显而易见,不是他忘记告诉我,就是他不愿告诉我。”
“这么说,”福斯特道,“您根本不知道您搞的这座暗堡的设计希特勒是否付诸实施了。”
“是的,我不晓得它是否已经建成。只有那些实际施工的劳工才有可能知道它兴建与否。元首暗堡由柏林的一家老建筑公司承建,但其他地下暗堡大部分是由强迫劳动的奴隶挖掘和修筑的。”
“您是在提示我,找到这些奴隶中的一个,就可以知道这座暗堡的位置了?”
蔡德勒使劲摇头道,“不、不,福斯特先生,我没这个意思。每当劳工们建成一座暗堡,他们就被送到达豪、奥斯威辛等地,受到住毒气室的‘奖赏’。所以,依我看,找到一个逃生的劳工恐怕像大海捞针一样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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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兰波把梅塞德斯牌轿车停在达尔曼街一座龌龊的五层楼房前,福戈尔的公寓和邮寄书店就在这里,托娃紧跟着埃米莉走下汽车,匆匆走进楼里。他们爬完一层台阶便向左转入走廊,几乎三步就跨到了福戈尔的门前。门框上有个门铃,埃米莉按了按,等着开门。门不开,埃米莉又去按门铃,她急于要验证福戈尔的话是否与他的日记相符。但,仍无回答。
埃米莉开始大声敲门,一会儿,托娃也帮着敲。只有楼梯下面传来人的反应。一位长得圆滚滚的老妇人摇摇摆摆地走上楼来。
“怎么啦,这儿出什么事啦?”她一爬到上面便气喘吁吁地问。“你们把人吵得好不安宁哟。我是房东莱基夫人。你们是谁?”
“我们是福戈尔先生的顾客,”埃米莉镇定地回答,“我们约好来此与他相会,时间已过了五分钟。”她指指门,“但他不开门。”
莱基夫人马上明白了缘由。“哎呀,福戈尔呀。你们认识福戈尔吗?有一半时候都敲不开门,因为他听力不好,拿掉助听器,他就什么也听不到了。”这位房东太太伸手在围裙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既然福戈尔说他要在这里见你们,他会在家的。让我进去告诉他,有客来了。”
莱基夫人将一把****插进钥匙孔,打开门,便嘭嘭嘭地迈着重重的步子走进去,并得胜地哼了一声:“不出我所料。那不,他正在摇椅里,没戴助听器,睡熟了。你们进来吧,我去唤醒他。”
托娃一走进起居间就不由地抽起鼻子直嗅。“什么怪味?”她悄悄对埃米莉说,“会是什么呢?”
但埃米莉正聚精会神地望着福戈尔,老者躺在摇椅里,双目紧闭着。托娃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见状怔住了——那略显干瘪的小老头正安眠在摇椅里,嘴唇发紫,下陷的双颊几乎全白了。
“他像是有病。”埃米莉嘀咕道。
莱基夫人摇晃着福戈尔的肩膀说:“醒醒啦,福戈尔。顾客来了。”
福戈尔不但没有睁眼,而且脑袋也耷拉到前面去了。房东抽回手后,他滑向一侧,倒在摇椅的扶手上。
“我看他像是死了。”托娃压低声音说。
埃米莉一个箭步上去,单腿跪在福戈尔面前,抓住福戈尔软垂的手臂,触摸他的脉搏。
“太可怕了。”埃米莉吓得透不过气来。她摇摇脑袋:“他死了,毫无疑问。”她又看了眼这个在摇椅里永眠的人,“托娃,我觉得屋里的气味是氰化钾。这个可怜的人服毒了,或是被迫服毒了。”
房东太太这才明白了一切。她用手捂住嘴呜咽起来。“不,他不能死!他不该自杀。但他——他已经寻了短见。”
“说不定有人帮忙。”托娃悄声对埃米莉说。莱基夫人正向电话机走去。“太可怕了。骇人听闻!必须打电话叫警察!”她拿起听筒,发现电话线垂在下面直摇晃,“这线……被切断了!我去我房间打去。”她转身跑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