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轻悠冷笑地看着他,这个人总是在很多时候让她迷恋,可是现在,她看到他那张脸,确实充满怨怼:“顾安澜,我怎么能相信你呢?这世上,我最不该相信的,是你才对。你说过,我护我孩子一辈子的安宁,这安宁,你怎么给?我进手术室的时候,你还承诺过,却在我手术的时候离开,害得我们的孩子现在不知道被谁带到了什么地方。我怎么就,相信你了呢?”
她说得悲戚又沉痛,泪水又一次没有忍住落了下来,她平日里神采飞扬的眼睛此时红肿着,像极了怨妇的模样。顾安澜却没有接她的话,只是问道:“孩子丢了?”
一旁的洛希槿终于看不过眼,一把揪起顾安澜的领带,愤怒地说道:“你没有听她说什么吗?除了这句话你就不会说别的?”
顾安澜却冷静非常:“我在和我孩子的母亲说话,你不要插嘴。”
孩子的母亲,他叫她孩子的母亲,所以,她在他的心目中,只是孩子的母亲,再也没有别的身份?
姚轻悠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起来,带着满脸的泪水,嘲笑自己,笑自己好像一个笑话。
顾安澜看到她这个样子,蹲下身子来,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不要着急,我去医院,马上调查发生什么事情。”
姚轻悠再没有说别的,只是推开他的手:“去吧,快去。”
顾安澜站起身来,看她一眼,便转头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洛宅外响起他的汽车发动的声音。
姚轻悠满眼泪水,可怜的样子,抬头看洛希槿:“你说,你都知道我是顾安琪,为什么,他就从来没有发现过呢?”
洛希槿看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心疼,细细地帮她擦泪:“他没有发现,是他没有和你相爱的福分,知道吗?”
春节越来越近了,但是姚轻悠的周围却丝毫感觉不到这个传统节日的任何气息。已经是事情发生的第三天,顾安澜没有任何的消息,洛希槿也调查不出什么来。姚轻悠整日窝在卧室里,苦苦思索,却也想不出为什么会出现那么一个女人。
她瘫倒在床上,身下好像压倒了什么东西,是自己的包包。包里有东西有硬硬的感觉。姚轻悠打开包,发现那是老爷子送给自己的戒指盒子。
她打开盒子,那枚戒指静静躺在盒子里,周身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辉来。姚轻悠拿起来,将它戴上,却忽然觉察出一股异样来。这个戒指,似乎过于轻了。难道,是假的?老爷子为何,为给她一个假的戒指?若是不舍得,为何干脆不给她?难道,一边是不舍,一边想要保护她不成?可是,为何现在,却又弃她如敝履?
姚轻悠想起老爷子那次的出国,老爷子态度的转变,似乎,就是从那一次开始的。
她迫不及待拿起手机,约老爷子出来见面。
老爷子并未拒绝,和她约在了一个咖啡厅,虽然时间有些晚,但是姚轻悠却没有计较,现在她的地位,还有什么资格和老爷子计较这些?
姚轻悠到的时候,咖啡馆里只有寥寥几个人,她依旧选择了角落的位置,静静等着老爷子过来。外面的月色很亮了,这个城市,车水马龙灯红酒绿,虽然霓虹灯的强度已经让月光被人忽视,但是姚轻悠还是能轻易地抬头看到月亮,来判断晚上的月光。
一个人若能在城市的灯光中还能再看看月亮,这个人,至少,是心中有一片净土的。
咖啡厅里的服务员也是百无聊赖地倚在柜台上,少数的几个客人各自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姚轻悠看看表,已经过了约定时间的十五分钟了,老爷子却还是没有出现。
门口又进来一个穿着大衣的人,姚轻悠没有在意,拿出手机准备再给老爷子打电话。
地板很亮,姚轻悠眼角的余光感到地板忽然有一道光闪过,她抬头,正对上刚进来的那个人的目光。
她本就机敏,那个人目光里,是满满的杀气。
她意识到什么,端起手里的咖啡往那个人脸上泼出去,一点也不留情。那人很快躲过去,咖啡厅里却因为这混乱有人开始尖叫。
姚轻悠拎了包便往外面跑去,一不留神,那人手里的匕首便刺了过来,正中她是的后背。姚轻悠心里一阵恶寒,这分明,是冲着她的心脏去的。她不顾后背的伤口,急忙冲进了自己的车,那人还要追来,姚轻悠飞出一脚,将那人踹出很远,终于把车开上了路。
她不敢开去医院,强忍着腹部剖腹产的伤口和后背的疼痛,一路开会了洛宅。
洛希槿看到姚轻悠满身是血地从车上下来,吓得只知道站在原地发愣。姚轻悠苍白着脸,紧紧抓住他:“帮我,叫医生。”
话音刚落,便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接下来的这几天里,顾安澜再也没有任何的消息。
姚轻悠几乎可以确定,孩子的失踪,和顾家有关。要么是顾安澜,要么是顾老爷子。毕竟,顾家的私人医院,不是谁都能进的,就算是现在的宋婉兮也不能。而除了宋婉兮,她没有得罪过任何人,除了,认为她在欺骗的顾家。
那天的杀手,她不敢往那方面想,却又忍不住往那方面想——或许,就是顾安澜,或者顾老爷子派来的。
她本来打算卸下所有的强势,好好开始在顾家的生活,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她的期望撕得粉碎,也将她推入万丈深渊。虽然这一切,不像四年前那样生不如死,但是足以再次摧毁她的铠甲。
洛希槿看她整日这般死灰般的样子,不敢轻易离开她,于是每日陪在她的身边,甚至为她端饭送水。姚轻悠虽然感激,但是连感谢的话都已经无力说出口。
这日洛希槿来到她的房间,手里端着的,是一碗香喷喷的鸡汤:“起来喝一口,你刚生完孩子,又受伤,一定要好好补补。”
姚轻悠看他忙碌的样子,喉头一阵酸涩:“洛希槿,你本不用这样的,你是大家少爷,竟然来伺候我一样。”
洛希槿看她坐起来,便把汤递到她手上:“什么大家少爷的,我们两个不是一样的吗?”
姚轻悠冷笑:“我们两个怎么会一样呢,我现在不过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洛希槿看她这个样子,忽然把碗从她手里夺下来,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神严肃而真诚:“顾安琪,你振作起来好不好?你现在的样子简直糟糕透了,我认识的顾安琪,是骄傲的高贵的,绝对不会这么自暴自弃,不会整日像一个怨妇一般度日!”
姚轻悠呆呆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睛,垂下了头。
她不是,不是那种,自暴自弃的怨妇,不是。她应该,做回那个,骄傲,美丽的顾安琪才行,她不能让她的敌人得逞。
她的眼睛里,仿佛慢慢恢复了神采,虽然因为多日的流泪还是有些红肿,但是已经不是先前的呆滞的样子,她回握住洛希槿的手,感激地说道:“你说得对,我不能这个样子,谢谢你。如果顾安澜不是我的良人,如果他那么多次让我伤心,我就不能再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洛希槿赞同地点头,露出了笑容。
这或许,真的是时候,忘记顾家,重新开始。
妆镜前的姚轻悠,细细描画了眉,本来就长的睫毛上翘着,穿了黑色的大衣和长筒的黑靴,看起来气场十足的感觉。
房间有敲门的声音,是洛希槿:“好了吗?”
姚轻悠走过去打开门,门口的洛希槿,目光里是很明显的惊艳。
姚轻悠笑得比以前含蓄了很多,但还是看起来那么明艳照人。她和洛希槿和客户约好,准备去一家饭店吃饭,顺便谈一下洛家准备开业的商场的事情。
去的是一家姚轻悠以前没有去过的餐厅,是洛希槿选的。或许,并不是巧合,而是他小心避开了那些姚轻悠以前去过的地方,害怕勾起她不好的回忆。
这家饭店没有所谓的主题情调,只是一家普通的高档饭店,很多包间,适合谈生意。姚轻悠和洛希槿订的房间在玫瑰厅,最里面的包房,也是最贵的包房。
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两个人皆是黑衣的打扮,路人经过,纷纷忍不住回头去看。那样的角色女子,看起来又是那么冷艳高贵,谁都想多看几眼。
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旁边包房的门打开,一男一女走了出来。
姚轻悠和洛希槿看到那两个人的瞬间,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是顾安澜和那个晚宴上的女人。
又一次,姚轻悠看到对方顶着一张和以前的自己完全相同的脸,同样的高傲,同样的不驯,同样的冷静。
姚轻悠稳定了自己的心神,再没有看那两个人一眼,直接从那两个人身旁走过。
一旁的顾安澜,手还搭在那个女人的腰上,脸色没有一丝改变。
姚轻悠在心里冷笑:看,那就是一个冷情的男人。
酒过三巡,姚轻悠觉得脸有些发热,便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镜子前,站着一个女人正在补妆。白色的大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正是她。姚轻悠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径直走到镜子前面,打开自己的化妆盒。
“很失望吧你?”那个女人突然开口。
姚轻悠抬头,透过镜子,那个女人正在看着她,满是戏谑。
姚轻悠站直身子,她的身高,和那个人不相上下,可怕的是,竟然连声音也惊人地相似:“你说什么?”
那个女人嘴角依然带着那种笑,合上了化妆盒,抱着双臂打量着姚轻悠:“你给顾安澜生了孩子,孩子不见了,顾安澜也不要你了。嫁入豪门的梦破灭了,难道不是很失望啊?”
这个女人,简直可怖。她的姿态,就连姚轻悠自己也有些迷惑,就连她自己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梦到了另一个自己。两个人的神态气质,可以如此相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