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巴子语塞，还真是如此。
这几年燕子门因为飞燕子的缘故，再加上京城里这些酒楼茶肆里头说书人的渲染，名气一天打过一天，到处都知道燕子门的大名。
“好了，李三儿！”飞燕子瞪了燕子李三儿一眼，看向孔先生：“这么说来，你们孔家有好几个分支，但是许多年没见过，虽然都姓孔，可是没什么隶属关系！？”
孔先生露出窘态。
“他们本是我孔家分支，但，现在世道变了，我虽然是宗家，却只是草头将军。”
“那这些人劫走了解五，是所图何事？”丘巴子道。
孔先生左右看了看，想了想道：“我没猜错的话，这次又有巨擘，想要干点改天换日的大事，所以有人找来了这些牛鬼蛇神，先断龙脉，盗龙陵！”
“莫非是……”丘巴子嘴里那“革命党”三个字没说出声来。
“嘘，走吧！”
孔先生带着他们向前面走去，很快，他们就走到了一排小摊子，这鬼市的小摊子，卖什么的都有，有卖死人穿的旧衣服的，衣服又脏又丑，就那么随意丢在地上。
飞燕子指着那衣服摊子：“这死人穿的衣服？”
孔先生扫了一眼：“是的，京城到处都是布坊和做衣服的作坊，这些衣服拿回去洗洗，就有人能穿了！”
“可是，死人的衣服！”飞燕子觉得很恶心。
“哪又怎样，现在活人还不如死人呢，我给你说了，这地方卖什么的都有，你别小瞧这些衣服，穷苦人家的还买不起呢，你看看这衣服，有些是上好的丝绸，苏缎，拿出去都能卖点小银子！”丘巴子接茬。
又走了一步，前面出现了另一个摊面。
这摊面上头，竟然摆着一排排古怪的肉，都切成小片儿，用一瓷盘盛放，上面盖着布帛，血迹斑驳。
“这是！？”
燕子李三儿指着那布帛问。
“哼，这个更厉害，这是两脚羊！”丘巴子道。
“两脚羊，难道说，是人！？”燕子李三儿骇然，往后退了好几步。
“菜市口凌迟的犯人，肉被刮成一片一片的，一文钱一片，那菜市口的人都抢着买呢，有什么稀奇的！”丘巴子哼了声。
“这世道，还有人吃这……肉！？”
飞燕子和燕子李三儿两个人都觉得匪夷所思。
“直隶一代的饥民，易子相食数不胜数，现如今人命如草芥，这些东西少看为妙，走吧！”
孔先生又带着人朝前面走去，果然在前面的一处地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暗号。
那是一朵白色的莲花。
这莲花在墙角，门口摆着一个小摊子，卖的是些膏药一类的，往里面看，有一处亮着红灯的小铺子，里头阴森森的，两个面无表情的童子，手持刀剑站在门口。
“这是什么地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劫走了解五的人，就在这里面！”孔先生深吸一口气。
“那还等什么，进去吧！”飞燕子说着就要往里面闯。
“等等！”孔先生忌惮地看了看周围：“这是个医铺，一会儿进去之后，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能冲动，记住！”
飞燕子俏生生地哼了一声，理也不理他，直接走了进去。
那门口的两个童子，神色冷漠，什么话也不说，像是菩萨跟前的善财童子一般。
燕子李三儿走过的时候，故意在那童子面前做了个鬼脸，见那童子真的不动，于是踮起脚在他脚下狠狠踩了一脚。
童子脸颊一抽，露出痛苦的表情，但是没有丝毫动弹。
“嘻嘻！”燕子李三儿这才笑嘻嘻地走了进去。
这个铺子很小，需要穿过一条幽深的小巷，往里面走了一阵，墙壁上才出现一盏昏暗的马灯，众人走的浑身凉飕飕的，面前出现了一处庭院。
此时，庭院里正有人在喊叫。
“记住，进去了千万千万，不能冲动！”
孔先生道。
几个人都钻了进去，原来这庭院里正在进行一场宗教仪式，只见里面摆着一层层的台子，上头摆放着两盏红色灯笼，周围围着红布，两边各自站着两个长髯彪悍，手中持着刀剑，身穿神袍的大汉。
而神台正中间，乃是一个披麻戴孝，身上扎着白花白翎的“圣母”，端庄地坐在神台上，这“圣母”闭着眼睑，犹如神祗，动也不动。
庭院前，许多穷苦小民，跪伏在地上磕头，口中念念有词。
“白莲圣母，普世救民，白莲圣母，普世救民！”
“这是，红灯照，白莲圣母？”
飞燕子疑惑地问。
孔先生点点头，当年义和拳和打洋人，在河北和天津一代四处都是团练，头扎红巾，自称刀枪不入。
不过，他们很快被洋人打的七零八落，慈禧老佛爷初期本想用这义和拳牵制洋人，后来又下令诛杀。
可是这义和拳并非一朝一夕出现，洪门，青帮等反清复明的组织，也渗入其中，尤其是洪门，背后还有伺机准备起事的革命党。
河北沧州一代，早有乡间拳社，拜坛练拳，练十三太保洪拳，直隶乡间也多有民众习练“太祖长拳”，这“太祖长拳”便是洪拳，当时义和拳风声一起，四方云动，一月不到，聚集齐了几十万拳民。
眼前的这位白莲圣母，就是义和拳“红灯照”中的一位“娘娘”，自称是九天玄女下凡，拥有起死回生之能。
孔先生轻轻点头。
几个人在人群后面站定，静观其变。
只见一个小民，怀中抱着一个女童，那女童不知是否吃多了观音土，肚子肿胀，浑身发紫，脸颊青乌青乌的。
“求娘娘救救我的孩儿！”
那小民哭的不成人样，悲戚地道。
周围的民众，或是身上带伤，或是面黄肌瘦，但是看着这白莲圣母的表情却特别虔诚。
“天灵灵，地灵灵，白莲圣母来显灵，将病人抬到前面来，娘娘要施法啦！”
那白莲圣母前，有一个身穿神袍的童子，脸上涂抹着白色粉底，却有两坨嫣红的胭脂，就像是死人坟前的童儿似的，说话阴阳怪气。
地上的小民，赶紧将地上的女童抱起来，摆在了白莲圣母跟前。
那身穿神袍的童子，这才回过头来跪在地上：“请娘娘显灵！”
地上跪伏着的民众，也一起大喊：“请娘娘显灵！”
紧接着，又有这白莲圣母的信众，拿起几炷香来，点在香炉中，虔诚地呼喊。
这时，也不知怎么做到的，忽然有一道磷火轰地一声，喷涌出道道白雾来，那端坐在生态上的白莲圣母红光满面，身周“仙雾缭绕”，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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