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解逍遥也不再多说,他心知孔先生心性,其实二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颇为相似……
英雄惜英雄,好汉惜好汉。
“孔先生,你要去南方,我们袍哥会可以帮忙,我们袍哥会和青帮一脉相承,上海,广州,都有我们的兄弟伙,我可以帮你!”
一直站在跟前的高天王闻言,拱手道。
“那就有劳兄弟了!”孔先生举举手,左右一看,陈一仙正要开溜,他一把将陈一仙揪住。
“你跟我一起去!”孔先生瞪了陈一仙一眼。
“这,我一个糟老头子,跟你去南方做甚?南方的术士多,江西有麻衣相术,两广有南派风士,我……”陈一仙正欲狡辩,却被孔先生一把抓住了褡裢,毫不客气抢夺过去,陈一仙见状,只能服服帖帖地跟在了跟前儿。
原来这陈一仙之前趁着人少,在明器中也捞了不少好的。
“孔先生,俺们兄弟两个也愿跟你同去!”
见孔先生要走,孟三儿和陆铁柱两人拉着孔先生,孔先生见状,轻轻地点了点头。
“解魁首,我去了!”
孔先生望了一眼飞燕子,长吁一口气,转过身来。
“孔先生,舍妹解林彬,目前在广州十三里洋行中打理解记古玩生意,你去南方后若是遇到困难,可去广州十三里洋行解记寻找她,南方情势复杂,洋人势力更甚,你此番前去,定是危机重重,你又身单力薄……”
解逍遥话语未曾说完,孔先生就摆摆手。
“无妨,有这小孟子,小陆子,还有陈一仙相伴,我此番定能理顺南方龙脉,还华夏子民一个朗朗乾坤,青天明君,飞燕子……照顾好她!”
孔先生说完后,头也不回,钻进了人群中,孟三儿和陆铁柱连忙跟上,陈一仙叹口气,也是跟了上去。
丘巴子本来想要阻拦,想了想,最后气的哎了一声,在地上跺了跺脚。
袍哥高天王这边,见手下明器都拿的差不多了,回过头来对解逍遥拱拱手。
“解魁首,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江湖相见,自当把酒言欢,三山有同住,四海共庙和,你我虽然没有歃血斩黄鸡,但我认你这个兄弟,我袍哥人家,虽说在北方势单力薄,但云贵川一代,我高天王说一不二,日后若是你在北方待不下去,来南方你我平起平坐!”
高天王说道。
“高天王你要回南方了?”
解逍遥问道。
“北方局势太乱,我们这些袍哥以船为生,漂泊长江大河,早些年还有江湖道义,有祖宗规制,如今洋人来了,撒子龟儿几把规矩都么得咯,我和兄弟们干了这票,回家的盘缠也够了,解魁首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以后我必定肝脑涂地,报此大恩!”高天王重重地拱手,做了一个江湖道礼。
“好,好……”
解逍遥点点头,看向丘巴子:“丘八爷,你帮我送送高天王和孔先生,去吧!”
丘巴子闻言也没说什么,做了个请的手势,默默跟着去了。
“诸位漕泾庄的乡亲父老,这宅子里还有些明器,你们去取一些,换成粮食,早点离开此处吧!”解逍遥又对躲躲闪闪,观察这里的漕泾庄本地人喊道。
这个年生,还留在这儿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混吃等死,所以解逍遥这么说,他们根本不敢来拿。
“大档头,我看还是算了吧,穿官服的差役,比周扒皮还狠,若是给了他们金银,他们少不了麻烦,给他们做顿好儿的吃了的了!”
解六道。
“嗯!”解逍遥轻轻点头,眯起眼看向船山,那一边,解家先祖的棺椁已经被掀开,那些丐帮众人很讲礼数,小心翼翼地将解家先祖的骨灰坛丢入了盗洞内,其他的明器,悉数取出。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孔先生,你这招,是要让我解逍遥做恶人啊!”
解逍遥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怀中,鼻翼嗡动,轻喘香气的飞燕子,不由苦笑,但是眸子渐渐清亮,盗门历经千二百年,每逢改天换日的时候,总有魁首起事。
这千古骂名,就让我解家背下吧,孔家,背的够多了。
解逍遥眸子中隐约有一丝泪花,瞬间被泯灭,他抱着飞燕子,走向前方。
……
庄子外头,窜天豹子听到手下人所说,气的跌脚。
“爹,你说说这个解逍遥!”
窜天豹子看向放蜂老汉,本以为放蜂老汉会很生气,谁料,他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口烟雾来,身体周围,几只尸蜂缭绕。
“你小子有解逍遥一半的聪明,我们猎户也不至于这般没落,按你私通外敌这个罪名,他解逍遥完全可以杀了你,他是看在我老头子面上,放了你一马,盗门乃是绿林盗门,土匪大盗,岂能讲理?杀人不眨眼,说的不就是大盗么,他已经卖够了面子了,走吧!”
放蜂老汉轻轻摇头,拉过身边的小驴子,自个儿翻身上去,拍了拍驴屁股,抽着旱烟锅锅走了。
身后,一群猎户犹豫一会儿,都跟了上去。
比起窜天豹子来,还是放蜂老汉,更有威望,这让窜天豹子气的咬牙切齿,眸子中露出凶光来……
……
丘巴子将孔先生送上船,见他有些恍神,丘巴子道:“孔先生,不然你别走了?”
孔先生摇摇头。
“你不懂,这自古以来,盗门不容二主,再说了……”他露出一丝轻松惬意笑容来:“我孔家背负骂名几百年了,也得歇歇吧?听说南方四季如春,美女如云,我过去游玩一番,顺道儿定几处龙穴!”
“那飞燕子你能舍得下?”
一边的陈一仙冷不丁来了一句。
“你给老子闭嘴,我孔家还有账没跟你算呢!”孔先生哼道。
“咳咳,那我也不挽留你了,等这边事了,我也去南方投奔你!”丘巴子挥挥手。
“你好好帮着解逍遥吧,他如今,是古往今来少有的,将千斤重担扛在肩上的人,这都怪咱们中国人有个屁思想,改朝换代,另立新朝,就必须要掘了前朝皇陵,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孙子鼓捣出这么个狗屁传统,等老子找到他的祖坟,一定要在他嘴里拉泡屎!”
孔先生怒骂。
周围的人听的憋不住笑,嘿嘿笑了起来,孔先生见两个小青年,孟三儿和陆铁柱在笑,道:“以后我将这盗门的绝活儿都传给你们两个,我要是死了,你们帮我完成这个遗愿!”
见两个小子还愣着,一边的陈一仙在二人脑袋上一人拍了一下。
“还不快跪下磕头,这可是河南北邙孔家,发丘孔氏掌印人,前任魁首,这前一会儿还是魁首家的,屁股虽说离了盗门魁首宝座儿,但还热乎着呢,他随便传你俩一门手艺,你俩这辈子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陈一仙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孟三儿和陆铁柱两个傻小子再笨,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连忙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喊师傅。
孔先生颇为自得,轻笑着点了点头,此时船已动了,丘巴子只能在岸上轻轻摆手送别。
船行的很快,袍哥人家常年混迹运河,很快划出去很远。
岸边另外一头儿,孙殿英站在岸边,身后的新军正在抢夺刚刚得到的明器。
花袄子阴测测地站在跟前儿,看着孔先生乘船远行。
“我说花袄子,这到底是你们淘沙孔厉害些,还是发丘孔厉害啊?”
孙殿英大烟瘾犯了,抽了抽鼻子问道,眼睛发亮,贪婪无比。
“孙大队长,这还用说么?自然是我淘沙孔了,忘了跟您说,当年我们淘沙孔一支帮蒙元挖北宋皇陵,手里还有不少色目人,如今这些人,都跑去南方啦……”
“哦?南方的钱,好赚么?”孙殿英道。
“嘿嘿,孙大队长,您这话说的,这世上还有什么钱,比从死人嘴里撬来的快?”
“哟,那我真得给您作个揖,好好请教请教了,为啥你们这个什么盗门,一定要挖了满清的龙脉呢?”
“这个,孙大队长,您附耳过来……”
耳语一番,孙殿英大惊,失声道:“什么,咱们大清国,已经亡了?”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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