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城门外遇见早早等候在此的二人,花倾诺眼中并无意外之色,用早饭时,在白鸦传回的消息中她甚至知道两人到达城门处的具体时间。
他们监视的对象是宫妍雅,因她最近变得过分阴暗诡谲的性子。
他们知道她最近已经不小心弄死了三个服侍她的小丫头,知道她从一开始的惊恐害怕到如今的面不改色,也知道她不是真的不怕了,而是在刻意自欺欺人。即使这件事就发生在她眼皮子底下,还是她亲自动的手,她也视而不见,敢做却不承认。
他们还知道她找过方梓庭,知道两人曾有几次碰面,然而他们始终没有却刻意关注方梓庭的动向,故而如今他等在此处,花倾诺好奇他会给出怎样的理由?
方梓庭讷讷开口,“过几天是家母忌日,我要回去祭拜她,我、我们同路。”
这个理由还是不错的,花倾诺看他一眼,“嗯。”其实也可以不同路的。
洛城东西两个城门,东城门往外去往西南方向的林家茶庄其实并不一定要取道田家村。
不过,花倾诺决定还是卖他这个面子,“也好,我顺便去看看千雪和姐夫。”
方梓庭面上露出腼腆的笑,仿佛还是初见时那个羞涩的小伙子。
宫妍雅笑眯眯地凑到近前,“林家茶庄的案子是从官府转到缥缈学院请求协助调查的,作为爹爹唯一的女儿,我当然要去。”
倒是理直气壮。
“如此,有劳。”云笑离笑容温雅,看起来一如既往。
只是,如今的宫妍雅却不满足了,不由靠得更近了些大有巴不得黏上云笑离之意,最终在花倾诺清清凉凉的一瞥之下泄了气,只勉强维持住尴尬的笑容,娇声道:“离哥哥,你我之间何须客气。”
云笑离不接她的话,打马同花倾诺一起走出城门。
一夜露宿之后,四人在隔天中午进入田家村地界。
百来口人二十来户住得不疏不密,这是很多村庄都会采用的布局,既保有了私家空间也方便守望相助。村民看见他们时反应很奇怪,欲言又止小心翼翼,还有掩藏不住的惧怕。
见到他们这个样子方梓庭作为本土居民不由脸上讪讪,虽然花倾诺看起来不在意,但他可不认为恩将仇报会是令人愉快的事,更何况这个恩还是对他的救命之恩。不过,有一个人倒是很高兴,这个人就是一路都在有意无意找茬的宫妍雅。
这种时候她又一副天真娇蛮的表情,然后故意用加大的音量表达她的疑惑:“哎呀,离哥哥,这里的人都怎么了?他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们?”调查过花倾诺的她自认为知道原因,而她的离哥哥心里应该也并不是真的不介意吧,如果原先不介意那就提醒到他介意为止。
云笑离若有所思,“找个人问问。”
“可是大家好像都在躲我们。”宫妍雅意有所指,眼神假装不在意地扫过花倾诺所在方向。
花倾诺瞥她一眼,心里的感觉是了然,然后是莫名其妙,再是不以为然。
她自身并不在意那些不够和善的目光,她知道云笑离也不在意,可宫妍雅就是要乐此不疲地换上几十种说法来表示自己的“友情提示”。可她与宫妍雅之间有友情吗?答案是根本没有。或许曾经有机会……
她赞同云笑离的意见,因为她感觉到那些异样的视线里有她所不知道的隐情,而询问对象的最佳选择当穆千雪夫妻莫属。
云笑离和方梓庭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三人对视一眼,于是宫妍雅蒙着雾霭的笑脸尤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医馆门户敞开,还有段距离就能看到屋里田大夫忙碌的身影,穆千雪木着脸站在药柜前对方子抓药,七八个病人在她面前连头都不敢抬。
花倾诺见着这幅样子,不知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可乐,于是冷然的小脸牵起一丝浅淡的笑意来。
穆千雪似有所感往他们这边一看,木然的俏脸瞬间生动,“小妹,怎么回来也不先遣人来个信?用过午饭了没?”她扔下手里的薄纸急急从门里迎出来。
田大夫也是眼带笑意,但到底没在村民们战战兢兢把头埋底的时候表示出过分的热情。
花倾诺和云笑离对视一眼,确定村里的确有事发生了。
两人本打算到了后院再同穆千雪问清楚情况,没曾想刚进屋就有个小姑娘唰一下冲到花倾诺跟前跪下,满屋子的人都能听到她膝盖磕到地上的动静。
有个中年妇人在她身后追过来,想把小姑娘扯走,一边扯一边磕磕巴巴给花倾诺一行人解释,“小、小姐公子们勿怪,我家妞儿还小,她不懂事、不懂事。”
“我不!娘你别拦着我。”小丫头并不领情,一边跟妇人力气顽抗一边执着地说出她的目的,“花小姐,您是世上最厉害的人,甜儿愿给您做牛做马,只求您为甜儿的哥哥报仇。”
妇人脸上显出惶急,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花倾诺,嘴里不住道歉,最后发了狠将女儿扯进怀里按住居然夺门跑了,那动作迅速得好似身后有鬼在追赶她。
穆千雪才暖起来的俏脸又冷下去,没给一屋子人好脸色看,直到拉着花倾诺进了后院脸色才恢复几分。
花倾诺也不急,知道事情闹成这样了穆千雪会好好将事情告诉她的,因此只是握紧了穆千雪与她相牵的手以作安慰。
穆千雪没能释然地笑出来,坐下之后给他们讲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
原来自从花倾诺离开田家村之后,村民们仍然自发地延续了巡防的习惯,只不过不会像过去那样紧张频繁。后面好一阵子都是风平浪静,村民隐隐松了一口气。可半个月前,村里的气氛开始变得奇奇怪怪的,村中巡防的次数又有所增加,她就猜想那林子又出幺蛾子了。
那时候他们小夫妻还在闹矛盾,加上她对村民们的芥蒂也没消下去,因此穆千雪并没有主动开口询问,只是往前面的次数渐渐增多,几乎恢复到两人没闹别扭的时候。
犯了错误的某人自然乐见其成,而穆千雪也如愿获知了这些改变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