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奶奶和我正在吃着晚餐，餐桌上不知道有多少以前吃都没吃过的饭菜，而奶奶却不吃，只是在一旁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脸上出现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的笑容了，笑容里有着慈祥、幸福和坦然，看得我心里一颤，我问她什么事情那么高兴，她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继续叫我多吃点，别饿着了。既然奶奶不说，我也就不多问了，吃着这以前梦寐以求的饭菜却没有什么胃口。
“怎么不吃了？”见我放下筷子，奶奶忙问，焦急的神色出现在那已经堆满了皱纹的脸。想想奶奶应该已经有七十多岁了，整个人都因为贫穷显得那么干瘦，满头苍白的发丝。
“奶奶，我没什么胃口。”
“怎么会没胃口呢？这些都是很好吃的东西啊，哲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奶奶你为什么不吃呢，而且奶奶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平时的样子，到底怎么啦？”
见我又问她这事，她不再回答说没事了，但却沉默在哪里一言不发，目光迷离了起来却透露这无尽的沧桑，这应该是老人独有的气息。毕竟经历过了那么多的事。
奶奶叹了口气，“离你爸去世已经有三十来载了吧？”
我不确定她是不是有点不记得东西了，或者忘了了，就提醒她说：“已经有三十一个年头了。”我算了一下大概也差不多。
“已经三十一个年头了，时间过得真快但又那么苦。”奶奶看着墙壁上的那幅画说，那幅画是我小时候在小学时候画的，画得很幼稚，画着两个女人一个男人还有一个小孩，也不知道奶奶怎么就把画装上去挂了上去，那时候只是想表达自己的想法而已，多么想有和画里面一样的家，温馨而又温暖。
“你爸去死得早，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出车祸死了，却你妈因为不堪重负，生下你后就跟着别人跑了。”奶奶眼里闪动着悲伤，对于失去孩子的母亲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此时她又想了起来，无论隔了多少年都一样。
“嗯。”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回应她。
“我拉扯着你十个年头，虽然十年里有点艰辛，不过你还是健康的长大了。”我也知道她拉扯一个孩子长大已经很不容易了，不料她下一句却在自责，“但你却服侍了我十五年了。”
“这是应该的嘛，我…..”看到奶奶眼中的泪光，我打住了。
“没有什么事是应该的，就是我拉扯你一样，我完全可以送到孤儿院而不是自己把你养大。”
“可是你还是把我带大了。”
“是啊，把你带大了，我却成了你的累赘，让你没吃好穿好，更没有上好学校，还让你照顾我。”奶奶说的很慢，却很自责。
“其实也没什么啦。”我说得很坦然，只是心里却没有那么坦然，“再说了，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如果你也不要的话，我……”说到这里我已经说不下去了，这已经是很久以前就思考过的事情了。
那时候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活着，活着就要受到别人的嘲笑、欺凌，而自己的奶奶一点都帮不了自己，甚至身体因为生病已经需要卧床了，自己还要照顾她，生活又异常的拮据，很多次都想着要不了了结了算了，可是一想到还有奶奶，如果自己走了，奶奶就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而且没人照顾，心里纠结了好一阵子。到后来，我知道奶奶也非常的自责，也怕她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所以我不再往哪方面想了。
“我知道，你想的奶奶都知道。”奶奶对我很了解，毕竟是看着我长大的，“不过，也是时候让你放下包袱了。”说得很释然。
“奶奶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点不明白。
不过看到奶奶摇摇头然后很坦然的笑，我感觉好像有什么要失去一样。
“奶奶你怎么可以觉得你自己是包袱呢！”我恍然想到了什么，“再说了，照顾亲人也应该的。”
“亲人嘛……”语气拉得很长，奶奶应该是在感叹。“不过你现在已经有亲人了，好好对待你的亲人。”说的好像遗嘱一样。
“奶奶你说什么啊？什么亲人，我唯一的亲人不正是你吗？“她的话让我感到茫然。
“不，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知道什么啊？”
“没什么。”奶奶摇摇头说。
见奶奶不再说话，我也就没说，相互沉默，但我们彼此之间并没有感到尴尬，这样的时刻在过去也出现过很多次。奶奶的目光已经从迷离中转到了餐桌上，哪里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动呢。
“快吃，免得着凉了啊。”很多时候奶奶都会用对小孩的语气对我说话。
“嗯。”
应了一声后，我就开动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的肚子像一个无底洞一样，怎么吃都不饱，很快我就把餐桌上的东西一并下肚才感觉到肚子里面有点东西，奶奶看见我吃完了东西，很高兴的笑了，连同脸上的皱纹也一样，就想一朵花一样。
“也是时候该走了，真希望能看到你娶媳妇。”奶奶略微有点遗憾的说出这句话。
“奶奶你要去哪里？”
“奶奶、奶奶……”
看着奶奶渐渐透明了的身体，我失声的叫了起来，开始无论我怎么叫奶奶都是笑着看我，没有说一句话，看着奶奶慢慢地从我身旁消失，我的心就像被什么掏空一般，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让我的心很慌张很烦乱。
“奶奶。”
突然睁开眼，眼前白蒙蒙的一片，周围没有任何声音，安静的吓人。自己急促的呼吸都能听得见，这才意识到刚刚的一切都是梦，不过醒来后慌张的心情却没有完全改变，也不知道奶奶为什么出现在我梦里，而且她究竟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