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苍白了大地,晚秋的天宇下一片银色,微风渐渐生冷,摇曳了花花草草,还有少年乌黑的长发。
他半蹲地上,不敢直视昏迷的少女,漫长的沉默!只有风吹来的丝丝的声响。
三月抬头望天,他的名字中带着月字,他很喜欢明亮的月光。就这样一瞬不瞬的望着,眼中流露出一丝温和。
他眼中看到的月亮和别人有些不同,月亮上仿佛有一个宫阙轮廓,还有大树的影子,每当看着这种场景,心情总会莫名感到亲切。就好像是别人口中的‘家’,温馨,幸福,美好。
对,在少年眼中,月亮带给的感觉就是这么的亲切!
银色的天宇下,如披上一道帷幕,梦幻朦胧,看不透却总能感觉到欲眼望穿的错觉。便在黑夜中,多了几分深沉,清风吹来的时候,带来了几许睡意。
少年疲倦了,迷迷糊糊间,背靠一块石头,沉沉入睡。
被风吹久了的大地,不知是多长时间,少女红莲蓦然醒来,睁开眼睛,之前的紧张感尤在心头,她不知道有没有彻底摆脱追杀,之前遇上半妖少年的时候,她以天凤之火为要挟,随之昏迷了过去。
她身子很虚弱,苍白的容颜还没有恢复血色,之前神魂被重创,加上被一群化龙强者攻击,险些身死,若换做他人,早就死上好几次了,她能活着摆脱追杀,已是自身极限。
秀美略微一皱,她察觉到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体内暗得到治疗,好了很多。
唯一令她感到惊怒的是,自己身上有些伤处于敏感部位,竟然也愈合了!心中升起一种难言的怒意,于是她望向熟睡中的少年,只能看见月光下的则脸,睡得有些安详,气息平缓且踏实。
红莲带着怒意,来到少年身前,抬起秀手,却于半空僵硬了起来,只要她一指点下,少年体内的天凤之火降火焚毁他的神魂,如此,他便在睡梦中永远也不会醒来,没有痛苦的死去。
她细细打量少年的面容,看了很久的时间,心中升起一丝不忍,毕竟是他救了自己,若是这般绝情出手,倒显得自己冷血无情了。
可是,自身落得这般惨样,和少年有脱不开的关系,若不是被他以某种手段将所有人控制住,她也不会遭受重创,妖书也被人夺走。
越是打量着三月的容颜,红莲莫名感觉到一丝熟悉感,好像是前世见过的面孔一样。
月光下,她陷入了沉思,越陷越深,最后忘记了她心中开始时的想法。
三月悠然醒来,入眼处是月光下的少女!
她竟然醒了,三月很懊恼,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你……醒了……”三月心中一片慌乱,面色佯装镇定的样子,随后立即补充一句:“你大可放心,我给你治伤时,是闭着眼睛的……”
红莲的思绪被少年打断,她将悬着的手放下,坐在了少年身前,不冷不淡的说:“你的眼神有些闪躲,是不是做了亏心事,你心里最清楚!”
三月尴尬笑了几声,深吸一口气,尽量将心中的紧张压下,见到红莲好像并不是很责怪的样子,不再是正襟危坐,也学着她,细细打量起来。
对三月来说,眼前的女子有些陌生,也不是很陌生的那种,前后总共见过三次面,却每次都是不一样的心情。
从生死大敌到现在面对面相坐,宛若隔世感,在这之前,谁能想到两个欲杀对方而后快的人,能够这般淡定而坐!
月华披在少年少女的身上,清风拂过,挽起少女的衣裳,打乱了她的秀发,在发簪上轻轻舞动,如此的明亮动人。
眸光交错的瞬间,风止,有那么一瞬间,天地间寂静无声,停止了晃动,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三月收回目光,取出一些灵源放在红莲前边,道:“身为药师,治伤是我本职,有时候难免触犯,还请见解。你之前受了重伤,才刚醒来体虚的很,吸收这些灵源补充一些灵力吧。”
红莲淡淡点头,一手岔决,开始吸收身前的灵源,眼睛依旧望着半妖少年,淡漠开口。“我身上的伤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痊愈?”
“如果是别人给你治伤,需要十几天时间,但给你治伤的人是我,所以大致需要四五日的时间。”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自信。”
“我只不过实事求是罢了,你现在该将天风之火撤回了吧?”
“等我伤势痊愈之时,自然将你内体的天凤之火收回。我走南闯北多年,见过的人形形色色,我信不过任何人,若我现在将天凤之火撤回,你没了威胁,指不定暗中做手脚,给我下毒,到时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红莲冷笑道。
“我不是你眼中的那种人。”
“是非善恶谁又能分得清,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不会因为仅有两三面之缘的人而选择相信你。”
“算了,随你吧,反正你记得遵守承诺就好,待到伤势痊愈时,将天凤之火收回。”
红莲继续冷笑,“我何时做出的承诺?”
三月哑然,有怒不敢言,他知道红莲在报复,因为给她疗伤之时逾越了雷池,她心中肯定很不爽。
许久,红莲将三月给的灵源吸收殆尽,源海中终于恢复了一些凌厉,面色看起来也多了一丝血色。
三月失去了睡意,在月光下走走停停,一直在思索该怎样做,体内有红莲的天凤之火,这是一个潜在的威胁,若不能尽早解决,恐生事端。
魂海中,影子忌惮天凤之火,如今沉睡了起来,这对三月来说是一件很坏的消息。
后半夜,三月替自己疗伤。
红莲站在月下的青石,看着半妖少年的身影,这样看了很久的时间。
遥远的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这便是将破晓之时……
三月终止了疗伤,盯着远处走来的身影,那是一个妖媚十足,整个人透着无限妩媚的女子。
鬼女,竟然在这个时候找来了!
她脸上的笑颜如春风荡漾人心,让人心中激起一片又一片涟漪,骨子里透着的媚意,在她的眼波里化成了一丝丝怜楚,还掺杂着幽幽的眸光。如,窗扉前女子轻掩珠帘的幽怨眼神,欲望穿千山万水,远在千里之外的沙场,那是盼君归的期许。
三月固守神魂,鬼女施展的鬼魅术太可怕了,脑海中经法符文垂落道道圣洁之气,才能让自己不陷入她的魅术中。
红莲眼中升起丝丝火焰,望穿了鬼女的本质,嘴角冷笑连连。
鬼女身若无骨,体态轻盈,莲步款款而至,从始至终,她眼中只有三月一人。“当初对你施展鬼魅术时,你竟能在关键时刻清醒,而今让我大感好奇,你从头到尾却不受一点影响,我对你真是越来越感到好奇了。”
三月警惕着,如今体内有天凤之火,影子为了避之而选择沉睡,自己目前的处境非常危险。“你能数次都找到我,看来你手段更高超。”
回想之前,影子控制场中所有人的时候,鬼女忽然失去了踪影,再到现在,她又能轻松找到这里,真的令三月感到很困惑。
“比起你的手段,我这点算什么?以三魂一魄的境界斩杀十几名化龙强者,你身上才是充满了变故。”
“你苦苦纠缠不放,到底所为何事?我不信你仅仅是因为罗蝶之死而一直想致我于死地,若是那样,你早就暗中袭杀了,你是因为裹尸布而来的吧?”三月冷笑道。
“我鬼族一直寻找堕天使之心的下落,而乌鸦赠予你的裹尸布恰巧可以寻到躲到天使之心的下落,你是鬼族能否寻到堕天使之心的契机,从认识你开始到现在,你给了我太多的意外,所以我对你感到极度好奇,不知道你身体里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若可以,我真想扒开你的心一探究竟,可我觉得那样太没意思,最有意思的事情莫过于看着一个人痛苦中挣扎,最后堕入绝望的深渊,我喜欢看着一个男人绝望挣扎的眼神,尤其像你这种坚定,心性已趋势于成熟的少年,那么我想看看,你这坚定的小眼神还能支撑多久!”
鬼女深深一笑,面带笑意。
当一个恶毒的女人对自己带着这种笑容,三月忽然心生极度不安,总感觉将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正如三月心中预料的一样,鬼女双手岔决,眉心撕开一道裂缝,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从鬼女的森罗道中被丢出来。
许凝蕊神情痛苦,皮开肉绽,眼神涣散,全身提不起一丝力量,
同时还有一个中年男子,正是许凝蕊的师叔王明真,他身上笼罩着死气,眼神空洞,似乎成了行尸走肉的男人。
鬼女移步至三月身前,柔声道:“看清楚是谁了吗?她是你曾经的师姐,青玄剑宗宗主的独女。那么你告诉你,你喜欢她吗?”
三月身躯颤抖,怒火中烧,情不自禁的想上前,却被鬼女挡在的前面,刹时,三月面上毫无血色。
鬼女伸出秀手,轻刮三月面庞,“你若不喜欢,我就让她被蹂躏得痛不欲生,在绝望中死去,你若是喜欢,那么……”
她故意不说下去,盯着少年慌乱的眼神,此刻少年已经失去了分寸。
“你……你想怎样?”这话是三月吼着说出来的。
“没怎样,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便可,不是你绝望,就是她绝望,你该如何选择呢?”鬼女眯眼道。
三月从未有过这般无力感,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力量,瘫坐在地上,心乱如刀绞。
两个选择,无论选择哪一个,最终都是绝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