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深看了七皇子楚烨霖一眼,还是将袖中的令牌递给了元青。
云青很快将令牌递了上去,一同呈上去的还有楚云深前几天让小五还有暗卫们去调查的名单内容。
楚云深能感觉到老七的表情不像是作假,自己递上令牌时他也是一脸期待,像是希望这令牌能救他脱离此时的水深火热一样。
倒是八弟楚景铄的表情有些微妙,那狭长的双眼里有浓郁的兴奋之色在其中翻涌。
他的眼睛一直随着令牌在动,看到楚云深终于递交了令牌,眼中流露出一抹不可察觉的精光。
楚云深已经有了些头绪,现在看到七弟楚烨霖和八弟楚景铄的风起云涌,他心里更加如明镜般清澈。
预料之中,拿到令牌的楚鸿祯看了一眼之后,就转头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七皇子。
楚云深继续道:“儿臣已将陈福交代的商户名单和账本调查清楚了,账本内容有些不妥。”
“哦?那苏大人这边呢?”
此时楚鸿祯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威严,他细细摩挲着手中的令牌,意味不明的拉长了语调问向楚云深。
“苏大人已经认罪,此案是他一手促成。只是还有些事情同父皇禀报。”
楚鸿祯不说,楚云深知道他有自己的打算,也不多言语,索性装聋作哑继续跪在那里。
他知道自己识趣对楚鸿祯而言就是最好的表现,一个无用的儿子,理所当然应该有庸才的表现。
这些年自己的隐忍亦是如此,只有这样,楚鸿祯才会真的对自己放心。
眼看着局势僵在这里无法前进,七皇子楚烨霖又忍不住着急忙慌的开了口,他还不知道楚鸿祯手里拿着的令牌就是“他”的。
他想着幸好自己还有苏铭这个人证,好歹能扳回一局。
“父皇,苏大人知道这里面的实情,孩儿是被冤枉的啊。”
楚云深在心里暗暗摇了摇头,七弟今日如此沉不住气,也怪不得斗不过八弟。
“既然七皇子和四皇子都提到你了,那你就说说吧,苏爱卿。”
“微臣在。禀皇上,国盐一事证据确凿,微臣确实罪该万死。”
苏铭好似一心求死,听到楚鸿祯的问话,就忙不迭认了罪。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名单,高高举起递给元青:“名单在此,微臣愿以死谢罪!”
七皇子楚烨霖和八皇子楚景铄皆是满意的看了苏铭一眼,楚鸿祯这一次倒是没有发火,他平静开口道:
“苏爱卿,不如说说具体情况?”
但是大殿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除了七皇子楚烨霖。
眼见着楚鸿祯脸色比起刚才平静了些许,甚至还在悠哉地用手指轻叩书桌,楚烨霖只觉大功将要告成。
他颇为得意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八皇子楚景铄。
楚云深眼尖的发现,从刚刚他将令牌呈上来后,楚鸿祯就将其颠过来倒过去把玩了良久。
要不是七皇子楚烨霖让苏铭禀报,楚鸿祯似乎还会再将那令牌摩挲几遍。
难道父皇已经察觉到这里面的蹊跷了?
楚云深一直嫌恶楚鸿祯,但也不得不承认,楚鸿祯确实有上位者的敏锐感。
而在楚云深身侧,苏铭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微臣在数月前收到一封密信,上面写着家母已被对方请走,微臣如若不乖乖就范,家母便会有生命危险。”
苏铭说到这里话语里似乎有些哽咽,他停下来缓了缓才能继续说下去:
“家母一人含辛茹苦将微臣抚养成人,又供微臣读书上京高考,微臣怎敢不从。”
“微臣按照信中的指示联系了地方官员和各大富商,又疏通关系篡改盐价。按照指示,事后微臣再将此事诬陷到八皇子身上。”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为了保全家母一命,微臣自私自利,微臣有罪!”
“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敢私自威胁朝廷命官诬陷皇子。父皇,依儿臣所见,此事应当彻查。”
八皇子楚景铄立刻义愤填膺痛骂苏铭口中之人,他这明知故问的语气夸张得令人咂舌。
七皇子楚烨霖听到苏铭的说辞与原来不同,刚才还得意洋洋的脸色立马变了,听到最后几乎是沉如墨色。
楚烨霖心里大呼不可能的同时,跪在地上的楚云深已经洞悉了一切!
怪不得啊怪不得!
怪不得一心效忠七弟的他会突然变卦,这手段倒是符合某些人心狠毒辣的做事风格。
看来这苏铭是阵前倒戈了啊。
楚鸿祯确实如同楚云深猜测的无差,看到八皇子楚景铄和苏铭这么明显的一唱一和,从震怒之中恢复过来的他,看到手里的令牌时已经知道老七这次恐怕是被摆了一道。
“苏爱卿,你口中所谓何人?”
“回皇上,正是七皇子殿下。”
苏铭此时已经心如死灰,楚云深在他身旁清楚感受到了他身上迸发出的绝望气息。
而他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句更像是刀子扎在了七皇子楚烨霖身上。
“荒谬!苏大人!你怎么血口喷人!你难道忘了我们……”
“忘了什么啊七哥?忘了你威逼利诱苏大人吗?”
八皇子楚景铄适时打断了七皇子楚烨霖的话,出言讽刺道。
“父皇,苏大人是儿臣的属下,是儿臣管教不力才叫他想不开一时糊涂了。”
他转过头去又是一副深恶痛绝的模样:“但儿臣想苏大人也是被人逼迫,情非得已才会出此下策。”
七皇子楚烨霖看到这两人串通一气的模样,这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好!好你个苏铭!”
他气得手都在发抖,指着苏铭半天说不上话来。
八皇子确是不想轻易放过他,此时他也不装模作样了。
而是一改刚才一无所知的样子,成竹于胸的看向楚鸿祯:
“父皇,儿臣其实也有一事禀报。”
终于狐狸尾巴忍不住露出来了吗?
楚云深倒是好奇老八还有什么后招等在后面。
“哦?老八刚刚不是说自己不甚清楚吗?”
楚鸿祯耐人寻味地看着他,他很想看看自己这个老八这时能说出什么言论来。
“禀父皇,儿臣也是思前想后痛苦不已。可这手足情长固然重要,国家大事却更为紧张。儿臣深知自己思想狭隘,遂想要禀明父王实情。”
楚鸿祯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自己倒是又拿起刚刚几人递上来的证据和密信。
“本身七哥冤枉儿臣私下勾结官员,儿臣便误以为七哥又是小孩子脾性犯了,同儿臣在开玩笑。”
八皇子上来就是一通苦诉,将七皇子对自己的控告娓娓道来。
“但七哥不依不饶啊!为了栽赃陷害我,竟步步紧逼。儿臣心中惶恐,只好将此事禀告给四哥处理。”
八弟还是一如既往喜欢哭诉示弱。
楚云深当真看不起八皇子扮猪吃老虎,假意装傻再背后捅刀子的行径,连八皇子后面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都懒得继续听下去。
“本来今日这事闹到父皇这里,儿臣还想着帮七哥含糊其辞。但没想到七哥自己竟威逼利诱苏大人做出了这般有损百姓的事情!”
八皇子大义凛然说道:“七哥对我心生不满大可同我私下调解,怎可如此糊涂,所作所为严重影响到百姓的生活。”
他说的是头头是道,苏铭却看着八皇子这张虚伪君子的脸就觉得心中作呕。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还要同这伪君子一起弄虚作假。
七皇子楚烨霖听到八皇子这般歪曲事实的言论就怒从心来,又一联想到苏铭刚刚的说辞,这会气得整个人都在抖。
八皇子楚景铄还在混淆是非:“况且……儿臣其实也略有耳闻,那晋城知府和知县早有怨言。”
楚云深本听着八皇子顺水推舟实在有些意兴阑珊,这会提及到晋城知府突然心头一动。
是了,这下所有事都能联系起来了。
怪不得老七被蒙在鼓里,原来人家是一环套一环!
不过,老八也就这点手段了吗?
楚鸿祯倒是不知道这晋城知府刘元义也早就是八皇子楚景铄的人了:“叫那知府过来问话。”
八皇子楚景铄等的就是这句话,赶紧接话:“父皇,那晋城知府早已在外等候多时,随时等父皇召见。”
“元青,宣!”
元青此时也有些对楚景铄刮目相看,看来这次八皇子是有备而来啊。
刘元义满头大汗等了半天,这时扭着肥胖的身躯一路快走在楚鸿祯面前跪定。
“微臣晋城知府刘元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不必多礼。”
“启奏皇上,微臣万死。”
刘元义哆嗦着跪在那里用眼睛胡乱瞄着楚景铄,却发现没有任何回应。
“微臣数月前收到七皇子密信,微臣心中惶恐一时做了错事。微臣惶恐啊,微臣有罪啊!”
“依刘爱卿的意思,你也是收到了密信?”
楚鸿祯把玩着手上的令牌,眸里深处滑过一抹晦涩不明的光。
“其实……不光微臣与苏大人,陈福陈知县亦是收到了密信。陈大人前一天告知微臣可能有生命危险,第二日他便……”
“皇上!微臣上有老下有小,微臣怕啊!七皇子殿下说了,微臣要是不从,下场就如同第二个陈大人。”
刘元义痛哭流涕在地上一遍遍磕着头,恳求楚鸿祯。
一边磕一边还朝着七皇子说对不起,说自己枉费七皇子一片苦心。
他卖力的表演在楚云深眼中只有‘荒唐’二字,楚云深不屑的冷哼一声,将自己的身子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丝毫。
“老七,你还有什么话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