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亿？
林浠一个初出茅庐还没工作经验的金融学生，都知道这个要价高的有些好笑。
陈诗涵一个报价把朗逸的估值抬到500亿，她真以为是在学生街小店卖衣服，200亿和200块讨价还价没有区别？
林浠嘴角噙着笑，看了眼游杨。做了律师这么多年，他向来不是喜形于色的人，银框眼镜下眼神没有多少变化。
文仁瑾的眸色愈发幽沉。来之前他和陈诗涵交代过，给林浠的最高报价只能是10亿，陈诗涵觉得少了的部分他之后补给她。
“陈小姐，我首先感谢你这么看得起朗逸。可我好奇，你是从哪里拿了份我都不知道的市场调研报告吗？朗逸能估到500亿？”
她随口一句反唇相讥，无意中揭了陈诗涵的底。她对金融商场的知识可能还比不上林浠，只是某次无意间听到文仁瑾和人通话，提及了朗逸接下来的收购案，以及如果上市，市值能够达到近500亿。
对面女人的神色慌张，加上临座男人愈发拧紧的眉心，林浠猜他们夫妻两之间根本没谈好。
“25亿，你不论是卖给哪位股东还是资方，怕是没人会接手。”
陈诗涵有点无措地看着文仁瑾，男人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林浠手里攥着汤匙，不紧不慢在汤碗里打着转，眼里没有多少感情瞅着对面的两人。
对面的男人松了松绷紧的轮廓，勾出一个温润柔和的笑，语气里带着歉意，“今天怕是谈不拢了。”
可文仁瑾不论笑的多温柔姿态多儒雅，都挡不住浑身散发出来的邪魅。林浠也曾是被他身上的痞气狂妄勾得不要不要的。
的确谈不拢。林浠想过他们会加价，也没料想陈诗涵狮子口开的这么大。
她信托账户里的现金连15亿都不一定拿的出来，25亿这不是逼着她拿手中其他公司，甚至朗逸酒店集团的股权去质押么。
可林浠末了还是忍不住，“不然我们再加个附加条件，5%的股份全部出售给我，文先生顺便辞了朗逸副总的职位？”
*
电梯里游杨发问，“我现在倒想知道你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林浠在游杨面前不用装矜持，挺直着一整晚的背略微松弛，慵懒又闲适。
“当年您那‘蠢货’两个字给我刺激坏了，这不是在你面前洗头换面嘛？”说完脸上还一副小得意。
游杨，“……”
“浠姐，是洗心革面，改头换面。”
林浠不以为意，闪了游杨一个“就那么个意思你懂的就好”的眼神。
“我猜他们两来之前心里有了价位。文仁瑾又不是陈诗涵，报价再怎么虚也不会报到25。陈诗涵应该是被我刺激了，想刁难我一下。没准我真的心急，就这么答应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游杨继续白了他一眼，呛声道，“有我在场会让你胡作非为么。”
***
餐后于淑梅准备拉众人去家里喝茶，有人明天还有公事，一群人在酒店大堂门口寒暄，叶泽言也因明天还要早起去局里，准备道别后回市区公寓。
于淑梅眼尖看到熟悉的身影，叫了人。众人闻声望去，被叫的人顿住脚步侧身回头。和他同行的女人，并没有注意到这旁的动静，还和身边西装革履的酒店经理说着什么，把手里的车钥匙给了对方，才发现同伴不见了踪影。
“于阿姨，叶厅，叶队，周局……”游杨同认识的人都打了圈招呼，一一握手。
于淑梅一脸慈爱笑容，“杨杨，我这有一年没见到你了，越来越成熟啦。”
游杨和叶泽言是五中同一届毕业的，两人不仅家境优渥，且自入学以来都没跌出过年级前10，但凡家长会都是学校重点的通报表彰的对象。两家虽然交集不多，但游杨因为律师身份，不时会在警.局、监狱、法庭上和叶泽言打到交道。
发现落单的小女人踩着十公分的细跟短靴，对上他目光时愣了那么一下，放慢的步伐最终站定在游杨身边。
叶泽言第一次见到林浠化妆的模样，一张巴掌脸上妆容精致五官明艳的突出，套着灰色格纹西装外套，连气场都和之前判若两人。
介于上次“讨饭吃”被拒绝，林浠表面上没什么，看到叶泽言的时候还是在心里出神两秒。男人白色衬衫领口开了两个扣，修身笔挺扎进藏蓝色西裤里，宽肩窄腰一显无疑。
“游律，这位该不会是女朋友吧？这么漂亮呀？”周晓彤母亲自以为笑的端庄林浠却只看到满脸八卦神情，眼神里的打量之色都不带藏的。
这一问，带起一众人都有来了好奇加打探的眼神。林浠倒不怕被人看，只是盯着周小彤挑了挑眉。她没见过她母亲，此时周晓彤正挽着问话的女人，亲昵的样子看着像是她妈妈。
游杨失笑，“这位是我发小，”转头看了林浠一眼，踩着高跷还真有一丝女强人的气场，“现在还是我老板。”
林浠喜欢“老板”这个称呼，咧出一个人畜无害最讨长辈欢心的笑，“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好。”
“小姑娘这么年轻就做律所合伙人啦？这么厉害的哟！”周母继续道，语气听得她别扭，比起褒奖更像是半信半疑。
周晓彤对林浠家世不熟，只觉得这女的不好惹脾气大还爱多管闲事。两人的恩怨从初中入学开始。
林浠小周晓彤一届，对方似乎从一开始就看她很不顺眼，到了高中愈发看不惯。
青春期女生的脑子总是莫名自大又不成熟，几个看她不爽的学姐就约了她下课“谈一谈”，谁知她当晚不仅没出现还突然消失了一周。
那一周正是林浠被绑架之时。
再之后林浠总能变着法子对付周小彤和一帮学姐，再加上“南城四少”在背后撑腰，也没人再敢拿她怎么样。
中华民族传统美德教导林浠做人要谦虚，她没理会周母的阴阳怪气和周小彤的怒目，赶忙摆摆手，“游律言重了，就是有点事请了游律帮忙，我哪里够格做他老板呀。”
皎洁一笑，眼角上翘有点得意地在瞥游杨。
“杨杨，你们那届毕业的我看现在就剩你和泽言还单着了吧？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个人定下来呀。”
“于阿姨，我这不是和叶队较劲，看谁单的更持久吗？”银框眼镜下，游杨看着叶泽言的眼神带了些玩味的较劲。
林浠挂着一副家长最喜欢的乖巧的微笑，游杨一句她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破功了，几个大人也都跟着人笑起来。
于淑梅被游杨这一句逗得不行，“哎哟你们小年轻，我第一次听到单身还能比赛的？”
之前去拿车的经理小步跑来，把车钥匙交到林浠手里，“林总车取好了。”
众人的目光不知怎么也都聚焦到她手中的车钥匙上，林浠没意识到侧头看向游杨，“你等司机还是我捎你？”
“你回铭屿还是回学校。”
林浠假意转着眼珠思考，趁机又昵了叶泽言一眼，“铭屿。”
游杨点头，“那你送我吧。”
“你也住铭屿？”于淑梅问道。
叶有良越看林浠越觉得眼熟，说到铭屿他就想起来了，可又不知如何开口问才合适。
小女人脸上一副故作意外，乖巧回道，“阿姨也住铭屿吗？”停顿间，晶莹的瞳眸朝叶泽言投去一个小得意的眼神，“那我们是邻居呀。”
*
再来和一众人道别又花了三四分钟，亮红色的法拉利招摇又刺眼，伴着轰鸣的引擎中驶离朗逸。
周母探头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这小姑娘什么来头？我听刚才那个经理还叫她什么林总。”
一群人听着周小彤科普说是她高中同学，顺便诋毁她在学校里是太妹小霸王。
叶有良开口，“小孩子家里条件好娇惯的。她是朗逸之前出车祸总裁林正雄的女儿。”
这话一说，在场的几位干部都了然于心。当时那起车祸上头很重视，他们查了半年却都没查出什么线索的受害者，正是林正雄。
叶泽言听着一群人的讨论，目光顺着她离开的方向，想起在早餐摊。
林浠等了半个多小时后，对着他们几个警.员，理直气壮的那一句，“我是刚好饿了才和你们一起来吃早餐的，真要问话我是不是该摆摆谱，让你们和我的律师谈谈？”
*
林浠直接把车开上了江滨道，虽说不是最短线路，但是道路宽敞风景好，林浠开得比较爽。
林浠心里憋着问题，但游杨却想先把正事和她谈完。
“25亿让文仁瑾他们把手中股份让出来退出朗逸，你是随便说说的还是想探他口风？”
林浠耸耸肩，“我也没想那么多，就觉着那么说一句多帅啊。显得姐姐我财大气粗。”
游杨，“……”
“顺便迷惑试听一下。”
游杨，“……”
“浠姐，是混淆视听。”
“呀，”林浠故作恼羞，“我语文差能用几个四字词语已经不错了，大律师您将就意会就好。”
“而且饭前不是和你说了市政的招商会吗？再拖一拖，谣言就这么传着，到时候我想看看董事会和市政的人都是怎么站队的。”
游杨，“你这是蛊惑人心，看谁最终效忠林家？”
林浠一个响指，“啪”地一声清脆在空气里，“脑子真好使。”
“不然你真觉得我随随便便就拿得出25亿么？而且我怀疑我爸的车祸和他有关，找到死证之前，文仁瑾这人得留在国内，不能打草惊蛇让他跑了。”言语间，林浠已没有了之前那副玩笑的嘴脸，杏眸在昏暗中愈发深邃坚定，“你昨天说当年的绑架案，查到什么了？”
游杨推了推镜架，“你听过G哥吗？”
林浠颦眉，并无印象。不过听着就不像是什么好名号。
“那记得钱桩吗？”
“那个有点像老上海歌舞厅的夜店？那个不是早关了吗？“她初高中时，这类的夜场很流行，父母约上朋友去观看歌舞表演，小鬼头们就围着自助餐吧来回转悠。
游杨道，“G哥就是当时钱桩的老板。后来被缉毒警.察追踪，逃到海外去了，至今还没有被抓获。”
这种社会类新闻林浠不说当年，就是现在也鲜少关注。
她咬了咬下唇，“G哥是绑架案的主谋？”
游杨，“你爸当年没有报警，赎金支付的还是现金，所以线索证据几乎少的查不到。好在因为你爸一次性提取了大笔现金，虽然绑匪要求不连号，但是还是有几打连号的钱藏匿其中。我根据当年从南城银行大笔转账记录查到点蛛丝的。基本可以确定G哥和绑架案有关，当然，他不会自己动手。”
林浠消化了一会儿信息，“你继续。”
“钱桩当年虽然被查封了，但是钱桩旗下的地产所属权因为另有所属，所以如今也都改头换面以其他形式的店铺开业了。这其中——”
“唐朝，”游杨的关子没卖多久，“前身也是钱桩旗下的一家产业。”
“唐朝……”林浠重复了一遍，车子缓缓停在十字路口，“文仁瑾和绑架有关？”
游杨作为律师讲求事实和证据，有的时候倒和刑警挺像的，“这个没有直接证据，不过文仁瑾既然是黑洗白，顺着唐朝摸下他和G哥的关系应该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