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川眼色急转,蹭起身伸手挡酒,看得凤三皇子一脸莫名。
“……北牧王妃这是?”
“凤三皇子莫急。我家王爷生性友善,这酒虽不能多饮,对皇子的好意却也是推辞不得。只不过诸位贵客这般轮番劝酒本妃却认为……不妥。”
凤三来了兴趣,饶有兴致的看着容貌倾城却言之凿凿的北牧王妃,笑了:“哪里不妥?”
话一问出来,身后周二皇子也跟着帮腔,催问哪里不妥。他虽不明白凤三葫芦卖什么药不过却知道跟他一起耍北牧邪这个病鬼却很合他心意。
小川抿唇轻笑:“首先,几位贵客红光满面步调轻稳很是康健,与我家王爷劝酒之前要先自饮三杯方能以示妥当和真心实意,是吗?”
凤三挑眉,带笑的眼里闪过一丝蔑笑。看了一眼手里的酒杯,点头:“以示心意,凤三当是自饮三杯。”仰头喝完三杯之后,他又看着依旧没起身的北牧邪笑了,笑得意味深长,“北牧王爷与王妃可真是福厚情深呢。”
面具后的北牧邪对此笑而不语,只是喝了那杯夹着别意的酒,依旧入口清甜,入喉辛辣,入腹烧灼,感觉跟早前喝的没什么两样。
在北牧邪这里收了颗软钉子,凤三有些过不了面子,又对着苏小川举杯:“王妃可还没喝呢。”
看凤三喝的爽快,苏小川也不好意思矫情,当即举杯要饮却被拦下。
“凤三皇子这是何意?”看着学她拦酒的人,小川蹙眉。
“方才凤三唐突北牧王妃在前,这厢先自饮一杯当是赔礼。”喝完又倒一杯,再敬:“这杯,才是恭贺北牧王妃新婚之喜的酒。”
小川撇嘴,有些不知味喝了这杯酒,看着凤三,突然狡黠的笑了:“都说新婚贺礼,三皇子这喜酒喝了,可是不见贺礼呀?”
凤三一愣,继而轻拍着额角,失笑:“王妃说得是。看来凤三自罚一杯还不够。这样……明日狩猎之时,凤三再奉上迟来贺礼可行?”
“别是什么动物罢?”小川蹙眉有些不情愿的哼哼。她想凤三应该懂她的意思。
“怎么会,毕竟是新婚贺礼当是马虎不得的。还请王妃敬候。”
“你都不知道本妃喜欢什么。”小川轻笑。那模样,就像讹上一个单纯的土财主似的势必要赚一笔。
“那王妃喜欢什么?”凤三轻笑。他对这执着的北牧王妃有些无奈,只好顺着她的话,笑问。
听他这么问,小川又突然垮了脸色,哼哼:“三皇子这就没意思了。若是本妃想要什么你就能拿出什么还有什么意思?”
凤三抚额,苦笑出声:“那、凤三知晓了。”
“知晓了?”小川微诧。
她好像没说喜欢银子罢?难道他这也知道?
揣着这疑惑,小川心不在焉的抿着酒,完全没注意到身侧的气氛骤冷。
待凤三落座。众人才算是从中回神:这北牧王妃可真真是不得了了,竟当着皇帝和众亲贵的面向凤国最负盛名和才华的凤三皇子讨要贺礼,这说出去江国皇家的脸怕都要给丢尽了!
满脑子都在猜贺礼的苏小川可没闲工夫去理会其他人的心思,一门心思都扑在凤三身上了。就连方才对他那浑然天成的傲慢都无视了,反而觉得这种高高在上的皇子就该是这样——她喜欢这凤三皇子对她这般财大气粗!
两厢之下,两人的谈话使得这之间的氛围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了。
苏小川身侧,将两人旁若无人的一眼相望看尽眼底的北牧邪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这女人,就算是觊觎人的礼物,可视线就不能稍微委婉矜持一些吗?
难道,王府还满足不了她?
这么一想,他跟着咳了一声,惊醒了冷清的氛围,也惊醒了首座的江封。他已经在一处静静看着他们三人很久了。
这苏府出来的北牧王妃,到底在做什么?他怎么,突然有些拿捏不准这人的心思。
“王爷,可是又不舒服了?”放了酒杯,小川靠近他,自然而然的替他顺着背,忧心的问。
两人身后,素和清晰的看到王爷的背脊一僵。而后,就听到自己笑了。
回去后,他又有谈资可以在美人遮和木头百里面前吹嘘了。
江封本打算问苏小川些什么,突听她这么紧张自己夫君,也生怕邪儿身子有个三长两短,便咽下嘴边的话,改为散席。
“既然北牧王身子抱恙,天色也晚了,明日还要去狩猎场,都散了罢。”
江帝发话,无人二议。
回行宫的路上,苏小川突然看着素和,问他:“你方才在殿上笑什么?”
素和勾唇,意味深长的看了一路沉默的王爷一眼,又笑:“笑王爷命苦啊。”
北牧邪闻言怔了一下,才看向老神在在坐在一边看他笑话的素和,自嘲轻叹:“真难为你还要跟着我这命苦之人了。”
听之,素和终是忍不住笑开。看来财大气粗的凤三皇子不仅吸引了王妃的视线,连王爷也被他的财大气粗给堵得不轻。这都学会调侃自己了,肯定不正常?
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哑谜,小川两眼茫然盯着说自己命苦的北牧邪,不屑的嗤了一声:“刚才我耳朵没坏罢,怎么听到江国第一富贾在说自己命苦啊?”话里的酸味,就连素和都跟着一怔。
……有种吃不到葡萄,还不准别人说酸的刻薄。
他沉叹,替自家王爷辩解:“王妃,王爷说的命苦跟银子无关的。”
“是啊。如果感叹自己的以往造成了现在,也是挺苦。但别忘了,还有一个苦命人在他面前却没他活得潇洒呢。”小川指了指自己,又鼓了北牧邪一眼,有些愤世嫉俗,也有嫉妒他……
嫉妒北牧邪有大把的银子可以让她为所欲为而依旧面不改色。
土财阀,哼!
苏小川此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向崇尚的拜金心态一瞬间就被北牧邪扰乱,自顾在那脑补着怎么虐他。
“王妃现在不是苦尽甘来了?”
随着素和意有所指的看着北牧邪,小川很想嗤一声表示不屑,但又怕现实里真的会被北牧邪扔下马车。所以,她依旧只能脑补!
她撇嘴,模棱两可说道:“确实没得挑。”
素和就有些替自家王爷抱不平,眯眼沉吟:“……其实王爷比凤三有钱。”看王妃撇嘴表示默认,他又续道,“也比凤三好说话。”
小川继续撇嘴。素和说的没错,至少目前为止,北牧邪除了跟她交易之外,其她没干涉过她一丝一毫。这在古代皇亲里来说,已经是‘皇恩浩荡’了。她要是还不满足巴望着别人那里,就有点白眼狼的意思了。
可除却北牧邪身上这些身外之物对她无限大方之外,小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次看到他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她很不喜欢明奇妙被人当枪使。
所以她才选择跟北牧邪和苏柬两头交易,为的就是想尽可能更多的了解一些当下的局势,往后自己也好片叶不沾的抽身。
可她还是弄不明白北牧邪,他对她的好无可挑剔,只是她自己单方面想要更多而已……
一件事,想的多了也就越发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看到了行馆,小川想着有些事若是不趁机问问,怕是以后更难得知了。
鼓了鼓劲,她还是决定冒着交易两撕的后果,两步跟上北牧邪身侧,看了素和一眼。后者眼明镜似的挑了眉峰,与北牧邪道了声退,便回了自己的下榻处。
将她拙劣的眼色看在眼底,北牧邪也只是当做不知径直往寝殿走去。身后人纠结再三终是追了上来。
“王爷,问你一个事儿呗?”小川腆着笑,跟着他的步调往前走也不看路,只是盯着侧上方的面具,等着。
“是问凤三皇子的家底?”北牧邪的声调依旧透着一股子沉,却不闷。
修长而神秘的身影停在空旷的庭院里,有一抹清冷。他也不推开房门,只是侧脸问身侧的人。
一听他对她开口就是钱,小川脸色不由一黑。转而才收敛了语气摇头,一本正经问:“你与皇上之间是不是有事?”
“你看出什么了?”北牧邪挑眉,神态依旧自若。若是连他这王妃都察觉出不对劲,事情可就有些棘手了。
“他好像格外紧张你,而且吃个饭那眼睛总是若有似无的往王府席面上瞟。排除素和之后就剩你跟我,我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倒是不至于让一国之君上心,这么一分析也就只有你最奇怪。”
“王妃忘了,你身上可是有世所艳羡的‘不死药’,他为什么就不能对你起疑?”
北牧邪突然有些无力,早晚有一天他要被这女人的猜忌给心累死。芝麻大的事,偏她还能一副世界末日的神色问他。是她演技太浮夸还是他太过一惊一乍?
被他反问了一个哑口,小川有些懊恼的来回走了两步,又拿眼鼓着他:“为什么每次一问到你的事,你都能给我绕过去!”
北牧邪只是笑,而后拿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角。里头的嘲笑她意思,不言而喻。而后,他轻笑着推门而入,剩下小川一人在那里愤意难平。
果然,还是她太冒进。若是能准确抓到他的小辫子就不至于会落到现在这种晦涩难明的境地。
明明她只需要一个眨眼的错漏就能有跟北牧邪谈判的条件了。听段凡说市场那边有王爷认识的人,那为了自己目标怎么着也该让他出面说道说道。可这厮偏就性情难辨软硬不吃,愣是不肯出面替她做点小事,气死她了。
这厢苏小川还在为了自己的‘雄图霸业’想要钻北牧邪的空子。那厢,凤三却也打起了北牧王府的主意。
是夜,一道黑影窜进凤三皇子的房里,正跪地屏息待命。
房内一道屏风后,淡然走出一人,正是垂眉敛目抻着华服袖口的凤三皇子。看到侯在房中的人影,他神色并无讶异,仿似早就知道有人在。
这般气定神闲的坐在了一旁加了软锦靠枕的榻上,才缓缓抬了眼看向跪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