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胤在寓所等得坐立不安,忽而听见敲门声,快步去开门,还没见人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成了没?成了没?”猛地一见是穆灵光,老赵尴尬地愣了一下,恨不得把刚说的话收回来,只得傻笑掩饰,说道:“你来了,快请进。”
穆兰看穿一切般淡淡一笑,站在门边说道:“我就不进去了。几句话,说了就走。你倒是会算计。”
赵胤一脸迷糊地问道:“什么?”
穆兰轻笑道:“还装。别担心,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韩先生让我来请你过去。你快些吧。”说完就转身走了。
赵胤不知所以,慌忙取下衣钩的大衣,锁了门追上去,忙不迭地问道:“怎么回事?东窗事发啦?你把我给卖了?要拿我问罪?不是,我就想办个舞会,用得着兴师动众来拿我吗?是不是要三堂会审,还是直接挥泪斩马谡?我可是他手下一员大将啊!忠心耿耿。你倒是说句话啊!”
穆兰一路闷不做声,听见赵胤连珠炮似的发问,猛地一回头,恶狠狠地看着赵胤。赵胤被吓得立时语塞。穆兰问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赵胤连忙问道:“什么?”
穆兰说:“就是你那股沉不下来的劲儿。”此语一出,赵胤老老实实,再不敢问什么。两人到了校长小院。书房门一开,老赵那张忐忑不安的脸立马垮了下来,一脸的不高兴,拖着步子进了屋。
天色将晚,老赵才垂头丧气地回到寓所,好似一只斗败的公鸡,一进屋就躺倒床,长叹了一口气。这边刚躺下,就又来人敲门。主人开了门,也不看来者是谁,打了个哈欠,拖着身子便向里走。
孟森在后边追着问道:“准了吗?”
“准了。”赵胤懒懒地躺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答道。
孟森问道:“你挨说了?”
赵胤答道:“没有。”
孟森继续问:“那是怎么了,你生病了?”
“没。”赵胤有气无力地答道。
孟森诧异地说:“怎么看着舞会能办了,你却不高兴?”
“我高兴,太XX高兴了。高兴得我差点抽过去。我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赵胤仍旧躺在沙发上,若是平时,他说这些话必然会激愤的跳起来。过了一会儿,赵胤见孟森诧异地看着自己,好似在看动物园里发疯的猴子,便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还杵在这儿,不是你说要办舞会的吗?还不快去筹备!先说好,我这几天心里不痛快,这事儿你自己操办。有什么问题,别来问我。直接去问穆兰。”
孟森担心地问道:“穆先生行吗?”
老赵越发不耐烦:“怎么不行,她不行,不是还有‘高人’指点她吗。”
孟森好奇地问道:“高人,是谁?”
老赵挥手逐客:“去去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别烦我了。”他抱着沙发上的枕头扭头就睡了。
虽没有老赵的指点,舞会仍旧紧锣密鼓地筹备,大礼堂的舞会如期而至。
林颦和雨晴由林琅、艾婉拉到会场时,礼堂已是人声鼎沸。蔡玉见了这般场景,如鱼得水,刚踏进会场就不见了踪影。
林琅四下望了望,自言自语说:“没来吗?不像他的做派啊。”
反倒是林颦眼尖,指着舞台上问道:“哎,那弹钢琴的是谁?好像没见过。”
艾婉看了看说:“是呀,我也没见过。一会儿问问友林就知道了。我们先去那边喝点儿东西吧。”便和林琅、林颦、雨晴向酒水台去了。
雨晴把酒杯拿近闻了闻,又看了看酒的颜色,好奇地说:“这个酒的味道好特别。”
“这个是日本清酒。”雨晴回头一看,原来说话的是金晖。他端起一杯酒抿了一口点头道:“嗯,是清酒中的上品。哦,他们来了。”金晖放下酒杯,向刚进礼堂的孟森、曹不一、鲁直、江威辰、王响、卢中远等走去。一众男生说笑着到了女生这边来。
林琅凑到前面,对孟森说道:“想不到你这舞会办得还有模有样的嘛。对了,那台上的简特曼是谁?”
孟森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说道:“这个可不好由我来说,一会儿得让穆先生介绍才是。”
鲁直心直口快,道破天机:“以前在城里见过的。貌似是穆先生的朋友。”
林琅狡黠地笑道:“我似乎明白点意思了。”
艾婉故作不知,问道:“你明白什么了。笑得这样诡异。”她四下看了一眼,问道,“赵先生还没来吗?这种场面他向来是最积极的,不该缺席呀。”
王响向外一指,说道:“喏,那不是来了。好家伙,像个新姑爷似。更像是卯足了劲,要跟谁比似的。”于是一行人将目光都投向了王响所指的方向。
赵先生少有的严肃持重,走路四平八稳。林颦心细,低声对艾婉说道:“怎么好像赵先生还有些怯场似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呢。”
艾婉也奇怪道:“是呀,这可少见。”
赵飞鸥没有向人群靠拢,反而径直向钢琴去。与那位先生说了不几句就坐上了琴凳。换下的琴手正好和穆灵光一起过来饮水。学生们趁机迎了上去。
林琅微笑着与穆兰搭话:“先生你也来了。这位是?”
穆兰介绍道:“这位是竹下青川先生。他是我和赵先生的同学。竹下君,这些都是我的学生。”
孟森故意补充了一句:“也是赵胤先生的学生。”众人暗自发笑。
“大家好!请多关照!”竹下的语音和国人已经差无二致。
“竹下先生怎么来中国了……”众人将竹下围在中间闲聊。
孟森偷偷把曹不一、鲁直和金晖拉到一边:悄声道:“这个竹下就是老赵的情敌。咱们是不是得帮老赵一把?”
鲁直问道:“怎么帮?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孟森坏笑道:“让他哑巴喝黄连,有苦说不出。”顺势瞥了一眼酒水台。不多会儿,孟森调好了一杯“酒”,便要端过去。
曹不一有些犹豫,说道:“这样不好吧?”
鲁直笑道:“我觉着挺好。你觉得呢,子光?”
金晖微微一笑:“别失了体面就好。”说完金晖走向琴台,换下了赵胤。
孟森双手捧着酒杯走到竹下面前,微笑着说道:“竹下先生,这是中国本土产的葡萄酒。希望您不要嫌弃,尝了不要说不好。”
竹下欣然接过酒杯:“怎么会。中国产的葡萄酒一定要尝一尝。”
竹下正要喝时,孟森脸上浮现的一丝诡笑引起了穆兰的警觉,穆兰笑着说道:“慢着。竹下君,女士还没喝呢。”
“哦,失礼,失礼了。”竹下将酒杯递给穆兰。孟森紧张得攥紧了拳头。
穆兰接过酒杯,说道:“我是主,你是客。我先饮也不敬。我再去倒一杯来。”欠身离了众人,向靠近舞台的酒水桌去了。
赵胤在琴台上时见竹下和众人,尤其是穆兰相谈甚欢,心里火气上蹿。金晖刚过去换他,他迫不及待地直奔酒水台。正巧遇见在酒水台拿酒的穆兰,穆兰顺势将手里的葡萄酒递给他。孟森从穆兰接过酒便起了担心,悄悄关注着穆兰的一举一动,一见穆兰将酒杯递给赵胤,不由得大惊,方要出言阻止,赵胤已经欣然饮下。
穆兰微笑观察着赵胤的神色,问道:“好喝吗?”
赵胤眉头一皱,诧异地指着酒杯问道:“这?”
穆兰向孟森等一望,笑道:“看来果然与众不同,别谢我。他们调的。”端起酒杯向人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