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宝反应最快,因为他手的是绳索已经松开了,原本是准备行刑走到面前时,出其不意出手抢下他中刀,先杀了他,再割断脚上绳索,跳河逃跑。
刘宝转身抢过倪思淼手中尖刀,一刀砍断绑的绳索,跳入水中。
刘宝跑入水中,朱成国仍张大嘴望着倪思淼。
当众匪醒过神来,追到船弦边,刘宝己经沉入水中不见了。
倪思淼无事人一般走回阿娇身边,伸手牵着阿娇的手。她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救了自己的舅舅,而她自己差点命丧舅舅之手。
阿娇与朱爷哑姑四目交流,心生爱惜。朱成国想到自己无儿无女,如果收她为义女,老来是个寄托。朱成国心里这般想着,牵过倪思淼另一只手,不让她乱跑。
哑姑望着他,目光柔和,笑容妩媚。
倪思淼放跑了人没受责罚,反而得到朱爷喜欢,众匪不解。
刘宝手上的绳子是朱修道故意没绑那么紧,之前他提醒朱成国,瞿雄故意拿这件事削弱朱爷在弟兄们心中的份量,瞿雄有野心。
刘家昌和毛枣花到了洋河镇,先在镇上闹市区租房住下来。
洋河镇人口绸密,镇上酒坊酒肆多。进了镇子,大小烧酒作坊酒香浓郁,酒糟出窖,空气中弥漫了酒香,令人熏熏微醉。难怪人们常说,洋河镇住三年不沾酒者也能喝二两。
刘家昌原本想先寻找朱秃子的老巢。因为他们几十号人,肯定有落脚点,以前在临河镇开粮店,会不会在洋河镇也有粮店。但是,想到自己被朱秃子绑架,朱秃子的手下都认识自己,只要在镇上露面,一下子就被他们认出来了,如此一来,不但找不到思淼,自己和枣花也隐于险境。想来想去,刘家昌觉得还是暗中寻找朱秃子那几艘大船,也就找到了朱秃子的老巢。
刘家昌沿水路寻找,可是,他俩找遍洋河镇所有能停船的码头,未见到朱秃子的船。
他彼为纳闷,如果是小渔船,秋后抬上岸,那是几艘大船,不会放到岸上,刘家昌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他俩来时是秋天,立冬了仍未找到朱秃子的船只。
这年过年刘家昌和毛枣花没家与家人团聚,来年四月桃树绽出爆米花大小的花苞时,毛枣花满嘴跑酸水,她惊喜地对家昌说,“我怀孕了。”
刘家昌欣喜若狂,他仰天长叹一声说:“爹妈在天有灵,刘家有后了。”
他将妻子搂入怀中疼爱有加、怜惜不已。结婚几年了,一直盼望有个一儿半女绕膝嘻戏,如今真的有了。
“雇辆大车送你回圩子吧!这里的事我一个人来做。”刘家昌说。
“不行,我要陪着你才放心。”毛枣花说。
刘家昌怀抱爱妻感动不已,颇多感慨回荡在心中,泪花闪闪。
刘家昌将寻访倪思淼的事暂搁一边,主要精力用于照看有身孕的妻子,并且不再让她抛头露面,以防遭遇不测。
其间他们换了几个住处,从镇上搬到离镇几公里的乡下居住,节约房租开支。
转眼间又是立秋,寻访一年多仍无倪思淼下落,内心焦躁不安,刘家昌有回圩子的念头,眼看枣花肚子凸显起来,自己腿脚又不便,诸多事照应不周,他决定先将枣花送回家中,有人照应也少了后顾之忧。
这日,刘家昌独自进镇子买些当地的特产点心,带回去送给姐姐姐夫,略表心意。他没带枣花同行,出了院子遛遛达达跛着脚往镇里来。他的一身打扮与普通农人一般无二,再加上身有残疾,也没引起谁注意。刘家昌这一年心思全放在寻找倪思淼身上了,也没心思饮酒,如今决定回家,找倪思淼的事暂且放下来,心头松泛许多,鼻子里闻着浓厚的酒糟曲香,勾出酒瘾满口生津。
走上主街道,酒馆剃头铺粮油店,还有茶庄布衣铺门前尽皆高挂各色帘布,微风起时飘飘忽忽,平添一道景色。
挑担做小买卖的镇郊乡民箩筐内搁几束时令青疏,渔民背上的渔篓还在滴滴嗒嗒滴水,赶往菜市出售。一间弹棉花的店铺里单弦终年响着“绷绷”的音符,给冷清的街道添一份喧嚷。
刘家昌走进一间悬挂黄旗的酒肆,临窗而坐,要一壶酒弄几个下酒小菜,迫不急待喝一口,情绪这才平稳了。
酒肆店面不大,没到饭点,略显冷清。酒保坐在柜台里面昏昏欲睡,小伙计手托茶盘招呼零散的客人。
刘家昌不言语,也没有随意四处张望,内心时刻保持警惕。
随意要了几样不值钱的小菜,这次来虽带了足够他俩生活一段时日的大洋,但他不敢招摇。几年来几次危及生命的经历,让他刻骨铭心,使刘家昌成熟许多。他知道酒肉不是朋友,离开酒桌什么都忘了。没和肖大哥喝过一杯酒却能产生与他结交的念头。刘九是堂兄天天一起喝酒却将自己卖给恶人,换了大洋。此时刘家昌喝着酒想心事,忆及伤心处,不禁眼圈发红。
秋季无雨,店外微风起处黄土官道黄尘飞扬,行人拉起衣领蒙住口面,不时侧身相避。
枝头树叶泛黄,早落的叶枯卷了夹在旋起的黄尘里打转,夹杂了一些花花绿绿洋烟纸盒,令小旋风仿佛有了些生机,并转下官道越过沟坡进了收割干净的田野。忽而多股小旋风汇聚成一股越旋越大,高过树梢屋脊呼啸越过镇子飘忽而去。
家昌目光一直跟随旋风,直至绝迹才又收回目光端起小酒盅“吱”吮一口,提起筷子夹起花生脆生生咀嚼。
刘家昌独酌独饮,偶尔抬眼看窗外,或望着酒杯菜碟。
这时,门外进来一老一小,围巾蒙了头,看不清脸。老者身型矮小略显佝偻,装束却整洁不似普通农人的邋遢。因为他脚底一双半新布鞋,虽无特别,但鞋面没沾灰尘,让刘家昌感觉老者家境优厚。想到自家院落铺着青砖,四季鞋不染尘。他将目光从老者脚面往上移,恰好老者揭开脸上围巾,忙着给小孩揭围巾。,忽而觉有些面熟,依稀在哪儿见过。此时老者背对刘家昌着坐另一侧靠穿空桌前,并将头顶黑呢礼帽摘了放在桌面上。
刘家昌浑身一震,他认出来了,老者正是朱秃子师爷,朱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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