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唐妈妈又指点卉瑜道:“虽姑娘住在二房,可老奴这段时日来看,二房行事实没有大家气度。倒是大房勉强有个章法。也不知当日四老爷怎么就将姑娘安置在二房了,实在是对姑娘日后议亲或是仰仗娘家无益。”
卉瑜暗自腹诽,我也知二房不比长房,可是保命重要呀,要是去了长房,依了当时的境况,说不定寻了个由头就把自己送到庄子上,就如同袁姨娘那样……
卉瑜眼神暗了暗,这些秘辛是不能说与唐妈妈的,于是便道:“那妈妈觉得日后该如何是好?”
唐妈妈见卉瑜神情有些闪烁,知晓她并未全盘托出,倒也不追问,只说道:“幸而姑娘还每日去长房陪大少奶奶,与长房却是没走远的。但是大夫人那里姑娘还需多费些功夫,不论是吃食也好衣物也好,总是要时不时做上些,大夫人方能记得姑娘的好……”
唐妈妈的建议直白来说,就是与上级搞好关系。这倒是个更古不变的真理……
吃食就算了,虽然好做,但要是被人借机使坏,可就不美了。
衣物虽然费事,但是安全,又有彩云这个帮手,做点额帕,袜子之类的还是没问题。
卉瑜点头道:“妈妈说的极是,倒是我疏忽了。要不日后就给大伯母做些衣物,妈妈觉得如何?”
唐妈妈道:“姑娘自己量力而行即可。”
于是,卉瑜又拿起了针线,在彩云的帮助下,给常氏做衣物。每日里,卉瑜上午去族学,下午去陪窦氏,晚上还要给常氏做衣物,竟过得充实无比,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入秋。
这一日,一张精美无比的请帖送到了玉蓉院。
卉瑜打开一看,原来是李碧华及笄礼,邀请自己去参加。时间就在两日之后。
翠绿喜道:“及笄礼可是极隆重的,姑娘可得好好装扮。”
彩云也道:“李家在西北算是官居高位,又兼有京城李家做靠山,此次前去的宾客必是西北一带的名门望族,姑娘是该好好准备呢。”
卉瑜点头道:“这及笄礼如此重要,可是有什么该注意的事情吗?我也听听,免得到时候出岔子。”
彩云边给卉瑜收拾箱笼,边说道:“这及笄礼可算是闺阁女子未嫁前最重要的仪式了。一般人家都会倾尽全力办好,一来能给自家女儿营造名声,以便更好议亲,二来也是彰显对女儿的疼爱,让未来的亲家不敢欺负自家女儿。”
“礼中有正宾,赞礼,赞者,摈者,执事等人,各司其职。如今李家姑娘只是邀请姑娘参加及笄礼,也就是做个观礼者,姑娘只需装扮隆重喜庆,准时参加即可。”
卉瑜点点头,心想只是去看看,当观众,这个倒是简单。便道:“如此倒是极好,你们帮我准备准备,整一身得体的衣物便是。”
彩云从箱笼中找了找,拿出一条亮银色底色紫色细花纹长裙,腰上配着一条紫色镶银边腰带,比划给卉瑜看,问道:“姑娘觉得这裙子怎样?”
卉瑜仔细看了看,说道:“挺好的,就这身吧。”
彩云刚要把衣服收起来,唐妈妈进来道:“姑娘虽然只是观礼,可也该为李家姑娘备份礼。姑娘自从丧事之后就鲜少交际机会,难得此次参加及笄礼,又是西北众大家都在,可该好好表现一番。”说完,看了看彩云挑的衣服,道:“装扮得体也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有所不同。给李家姑娘备一份小小礼物,略表姑娘心意,又能给众夫人留下良好印象,何乐而不为呢?”
自从唐妈妈护主衷心展现而被卉瑜奉为军师之后,唐妈妈潜在的强势因子就显现无疑。卉瑜虽然有时候挺烦唐妈妈这般事事插足,但也不得不说,若是没有唐妈妈的建议,以卉瑜的性子,很多事情是不会为之的。
于是卉瑜便道:“妈妈,若是其他观礼的姑娘都没带礼物,就我一个人带了,是不是反而不好呢?”
唐妈妈摇头道:“姑娘又不是要准备真金白银的贵重礼物,只需一些小小的玩意儿便好,又有何人会介意呢?再说了,也就是姑娘性子醇厚才会这般想,以老奴的经验,绝不会只有姑娘一人带了礼物,姑娘大可放心。”
好吧,唐妈妈这种暗藏心机的手段,但愿不会招来其他姑娘的怨恨……
卉瑜便道:“那我就带一盒红绫胭脂铺的胭脂吧,既有特色又不会太扎眼。”
唐妈妈也觉得甚好。及笄礼的准备工作就议定了,只待两日之后去参加便可。
廖氏也听闻了李家大姑娘及笄礼邀请卉瑜、朵瑜做观礼者。就叫来了于妈妈道:“你到库房看看,前些年老爷从关外商人采买的猫眼儿头面还在不在,若是在就给三姑娘和四姑娘各送去一份,就说是我让她们带了去参加及笄礼的。”
于妈妈看着跪在佛像面前虔诚礼佛的廖氏,只觉得与以前判若两人,似是被别人附身一般,也不知是真的性子转变了还只是一时的委曲求全,越发的小心翼翼,道:“前两日老奴盘点库房,还见着那两副头面,只是一副大点一副小点,不知该怎么给两位姑娘呢?”
廖氏边数着佛珠边道:“大的给三姑娘,小的给四姑娘。”
于妈妈应了是便出去了。
墨荷紧跟着进来,看见廖氏似是在念经文,便小声道:“夫人,大舅老爷还在厅堂等着您,您今日见他吗?”
廖氏头也不抬,问道:“今日是他第几次来了?”
墨荷道:“已是第五次来了。”
廖氏站起身,拍了拍裙子,道:“走吧,带我去见见大哥。”
廖家老爷看见廖氏终于肯出来见面,不仅松了口气,连忙向廖氏做了个揖,道:“妹子,你总算是肯原谅大哥了。大哥在这里替你嫂子向你赔罪了,都是那个蠢妇一时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般蠢事,差点把我们廖家都害惨了,还好有妹子周旋,大哥我真是不知该如何谢你。”
廖氏哼了哼,道:“大嫂嘴快冲动的性子也该改改了,都是快抱孙子的年纪了,还动不动就逞嘴皮子功夫,殊不知祸从口出,幸而此次事情没有张扬出去,不然十个廖家也不足以平息楚家的怒气。如今楚家上上下下都捂严实了,不再提及此事,大哥也就当作没发生吧。”
廖家老爷听明白了廖氏的话,急忙道:“妹子放心,廖家其他人也都没知晓,绝对不会走漏风声。”
廖氏道:“大哥明白就好。只要廖家做得好,楚家就会既往不咎,两家还是如同以前那般来往。姑娘家的声誉有多重要,想必大哥也是知道的,若是欢姐儿也遭了这么一遭,大哥该是比我们还着急了……”
廖家大爷额头开始冒汗了,自家妹子什么性子能不知道吗?那绝对是利己第一的,原廖家安安稳稳的,打点秋风什么的都是可以的,现在闹出这么个事情,还不得弃了廖家先自保?也就是家里那个蠢妇还以为能求得帮忙……
廖家大爷斟酌了一番,道:“可是尚哥儿还未下场,亲事也没定,要是担了不好的名声,前途也就毁了……廖家也就这么个苗子可以指望了啊……”
廖氏心里冷笑,现在才知道厉害有什么用?当初那张牙舞爪的气势都去哪里了?又道:“大哥也是糊涂,如今也还没风声,自然不用尚哥儿担着,所以大哥回去可得看紧了,只要没传出去,就什么事都没有,要是真有个风吹草动,大哥就自己取舍吧。”
廖家大爷知道再说下去也就是这么个结果,也不再逗留,告辞回去了。
廖氏暗叹,本来家里就烦心,偏生娘家也不省心,难道真像那位说的,是因果报应?算了,事已至此,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还是兰姐儿和朗哥儿要紧……
秀炫斋得了于妈妈派人送过来的家具和头面,都好生诧异。
朵瑜问了送东西的妈妈,道:“可是只有秀炫斋有?”
那妈妈恭敬道:“玉蓉院也送了的。”
朵瑜点点头,道:“妈妈辛苦了。”又叫了杜鹃拿了点碎银子,给了妈妈。
那妈妈喜形于色,收了银子,连连道谢,方才退了出去。
杜鹃看着堆在院子里的一套草花梨桌椅,问道:“姑娘,这桌椅是不是要摆在厅堂?”
朵瑜道:“自然是摆在厅堂,且不管安华堂怎么发了善心,咱们既是领了这份情,就该摆出来示人。也好让他人得了那好名声。”
杜鹃又道:“那猫眼儿头面就先放着等后日使?”
朵瑜道:“先收起来,待我去一趟玉蓉院再定。”
杜鹃得了示下,便将头面收了起来,又去叫了婆子丫鬟把厅堂收拾出来摆放桌椅。
朵瑜看着被抬出来不用的旧桌椅,心里暗道,这是唱的哪一出?也没个由头就送了东西,看来这后边得多加小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