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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杰民在中央党校学习期间认识了沈淮山。
沈淮山到底是什么身份,有多大来头,于杰民没弄清楚,市委秘书长陈弘明从清江老乡那里也没了解到这位神秘人物的真实情况。沈淮山相当低调,口风很紧,什么也不说。不过他的能量让于杰民惊异,他对沈淮山佩服的不得了,那是打心眼里的佩服。他曾经深有感触地说:“皇城根下能人多,不服不行。”其实,于杰民佩服沈淮山是有原因的,他愣是帮着清江市把“二百万吨硝盐联产”项目批下来了,这让于杰民刮目相看,切充满感激之情。
于杰民做书记后被省委派往中央党校学习,正好利用这个机会为“二百万吨硝盐联产”项目到国家发改委跑跑。清江市为了硝盐联产项目已经跑了好几年了,立项报告报到国家发改委后没有聊消息,在这个关键时刻,于杰民手里抓不到一个得力的熟人,就是白不啦痴地跑到国家发改委,人家能出来一位处长接待一下就是给面子了,那也就是礼节性的接待一下,解决不了实质性问题。
洪水湖湖底地壳二千五百米处有芒硝矿藏,中石化华东物探局在洪水湖周边找油,油没找到,探明湖底有岩盐和芒硝矿藏,而且储量很大,这真是天上掉下个金娃娃。华东物探局把物探资料卖给了清江市。当时于杰民是清江市市长,他迅速组织人力编报了“二百万吨硝盐联产项目”。赵宏宇曾多次催促他报批实施,他没下十二分的力气,只说项目正在编制中,一直没有实质性进展。其实,项目的前期工作一年前就做好了,项目论证、环评报告和投资渠道也都有了着落,就等着报省和国家发改委审批了。于杰民留了一手,在他没做市委书记前,不准备上大项目,他的想法很实在,给自己当市委书记时留条发展后路,“金娃娃”得自己抱,给别人做嫁衣的事得留点心。
洪水湖的西面还有个地级市,与清江市在同一地壳断层上也发现了岩盐和芒硝矿藏,他们也在跑硝盐联产项目。地底下的事谁也说不清楚,可上项目的竞争却异常激烈。两个市都有一百个理由上硝盐联产项目。省发改委谁也不得罪,把两个市的项目可行性报告一起报给了国家发改委,把得罪人的事踢给了上级。省发改委也留了一手,在报项目时,将两个市的项目书排了秩序,清江市的项目书排在第二名。按上级机关的决策规矩,若没有特殊情况,排在前面的被批准的可能性要大。
于杰民得知这一消息坐不住了,这可是他做市委书记上的第一个大项目,指望上项目出政绩的,这不是抱空窝前功尽弃了吗?得知情况时,他正好在中央党校学习,有的是大把大把的时间,可身边没有可指派的人,身上也没带多少钱,这把他急坏了。他一个电话打到市委办,让市委秘书长陈弘明赶紧联系清江籍在北京工作的人,一定要有点身份的、有点分量的,并让市委副书记林晓明带一班人马速速进京,协助他跑项目。林晓明当时不分管工业,于杰民认为他办事灵活,于是把这项重要的工作交给了他。
林晓明没敢耽搁,立刻进京。
市委秘书长陈弘明投亲拜友,联系上全国政协一位清江籍老乡,此人于杰民认识,以前也有接触。这位清江藉老乡接到老家父母官电话非常客气,并告诉于杰民他正陪首长在外地视察,等回京后面谈。他让秘书和于杰民先见个面,做些前期工作。林晓明带着一干人赶到北京,这位秘书在与于杰民和林晓明见面时,带一位中年男子,后来经过介绍,知道他叫沈淮山。大家落座谈事喝酒,饭局快要结束时,沈淮山得知清江想上“二百万吨硝盐联产项目”,他不紧不慢地说:“这件事我帮你们协调。”于杰民林晓明根本没把这位京油子放在眼里,只是客气地说:“请淮山同志关系。”沈淮山也没大包大揽应承,也没手拍胸部保证,只是说帮助协调。于杰民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沈淮山安排两位书记吃了两顿饭,每桌饭都是上万元,把林晓明吓得大眼瞪小眼,呆呆地看着桌上菜肴不理解,怎么就值这么多钱的?那花花绿绿的菜肴很好看,却吃不饱,全没有淮扬菜好吃,还贵得让人眼都不敢睁。
清江在北京混事的人不少,口袋有点钱,却够不到上层人物,但是,请客吃饭没得说。家乡父母官来了,各人都争先恐后表示心意,他们极尽可能的把两位书记照顾好。
楚天书是从清江中学考入石家庄陆军指挥学院的优等生,军校毕业后分配到中央警卫团服役,现任中校副团长,他负责两位书记的出行。饭桌上楚天书悄悄地告诉林晓明:“在北京吃饭,稍微上点档次的宾馆饭店都价码都不低,奢侈豪华是给官员们准备的。”
林晓明吃了一顿饭,开了眼界,这哪是一顿饭一头牛呀!这简直是贫困地区十个人一年的生活费,一顿饭吃出了感觉,吃出了觉悟,吃出了感慨。他觉得菜肴没什么特别的,值钱的燕窝、鱼翅、鲍鱼,每人就那么一小口,好吃不管饿,吃的是一种品味,一种文化。沈淮山付钱时眼睛都不眨,随手掏出银行卡递给小姐:“刷卡。”潇洒的让人眼睛发直。这顿饭于杰民因为另有活动没能参加。
2
晚饭后,楚天书说:“林书记难得来北京一趟,若不是因为公务,我们在北京想接待您都没有机会,今晚让您体会一下都市生活,去K歌洗澡,然后再吃个夜宵。”
他们吃完饭先去“钱柜”k歌。进了“KTV”包间坐定,一溜上来十几个外国小姐,有俄罗斯的、日本的、泰国的、还有越南的,个顶个妖艳、漂亮,连微笑都是职业的媚态。
林晓明身边一边坐个俄罗斯姑娘,一边坐个泰国姑娘,小姐们坐下就开始动手动脚,小手直奔“下三路”而去。林晓明哪经过这阵势,惊得一身冷汗。这不是“三陪”吗?公安机关打击的对象,这要是被抓住了,那我的脸面朝哪放?自己的政治前途不就完了吗?想到这他有些紧张,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楚天书看出了林晓明的心思,他向林晓明耳语:“放心,这些妞是陪客人唱歌喝酒的,歌厅都这样,能在北京开歌厅的绝不是一般人,保证客人的安全是他们的第一要务。”
林晓明看着身边的外国姑娘,再看看偌大的包厢,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包厢里实施齐全,装潢的金碧辉煌,流光溢彩,有供客人暂时休息方便的小房间,有小酒吧,有卫生间。林晓明有个毛病,一紧张就要跑厕所。他起身进了卫生间。卫生间香气扑鼻,干净整洁,不像市委大楼的卫生间,是靠鼻子找的。
俄罗斯姑娘也跟着他进了卫生间,他回过头对俄罗斯姑娘说:“懂汉语吗?”俄罗斯姑娘用汉语说:“您想说什么?”一口变调的普通话。
“你到外面等着,你站在这儿我不习惯。”俄罗斯姑娘笑笑,礼貌地退出去了。俄罗斯姑娘以为客人想要她服务的,没想到这是位不懂行的主。行业上的规矩,进歌厅的客人,凡是不声不响进卫生间的,都是要让小姐抚慰的,凡是进休息间的都是要办大事的。若是不需要小姐,需亲吻小姐一下,说声:“稍等!”小姐就不会跟出去了。俄罗斯姑娘按照规矩进来是想帮助他解决问题的,谁知这位托老帽不懂规矩。
包厢里的音响确实好,狼嗥驴叫的声音传送出来都好听。林晓明不会跳舞,能唱几首文化大革命后期的歌曲,现时流行的歌曲一首也不会唱。一起进来的朋友,左右手各搂个小姐,跳舞的面贴面地在原地转圈子,脚步慢慢挪动,手在小姐的胸口摩挲。林晓明看了笑笑,贴面舞原来如此简单,就是男女搂着转圈圈。身边的泰国姑娘一直没言语,那姑娘是南亚热带地区的长相,肤色深红,魔鬼身材,人妖一般美艳。她虽然不说话,可她的手一直没闲着,此时她已经将伸到林晓明裤裆里了。林晓明吓得猛地站立起来,悄悄地对泰国小姐说:“别动!我唱个歌给你听。”他一方面是为了躲避泰国姑娘的纠缠,另一方面确实也想试试这个音响。说实话,这么高级的音响,不唱首歌真是可惜了,他点了一首《打板城的姑娘》,音乐响起,他跟着音乐亮开了嗓门:
“大阪城的石路硬又平呀!西瓜大又甜呀!那里的姑娘辫子长呀!两颗眼睛真漂亮。如果你要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带着百万家财,领着你的妹妹,跟着那马车来……”
林晓明的音质和乐感不错,歌唱得轻松自如,抑扬顿挫。走上领导岗位后,碍于身份和面子,很少唱歌。朋友们为林晓明的歌声鼓掌喝彩。两个外国小姐站起来抱住林晓明又亲又吻:“OK!唱的太好听了,再来一首。”
掌声让人兴奋,林晓明飘飘然了。到了这种场合,什么身份地位,什么面子自尊,在小姐面前都等于零,想严肃都严肃不起来,想正经野正经不起来。林晓明又点了一首《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虽然是首老歌,他唱得声情并茂,亲切自然。
他们一直玩到零点,跳累了,唱够了,又去了“新浪潮”洗浴中心洗了“土尔其”浴。
进了浴场,林晓明发现这根本不像洗澡堂子,大厅是古色古香的传统*装饰,圆形的大厅中央是一块平滑的大理石平台,池子中央有喷泉,周围有一排排椅子,有冲洗身体的花洒、水喉、水桶、瓢子,有洗浴用的各种浴液、洗发精、香皂等等。两边有一排更衣室,木门虚掩。
林晓明学着朋友的样子,把身外衣物全部褪下,用大毛巾裹着身子,包得严严实实的,穿上木屐走在湿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战战兢兢地进入浴室正厅。
浴池里没有多少顾客,几名身材高大、体型肥胖的土耳其中年女服务员见了客人,便一起迎了上来。那些土耳其女人都没穿衣服,*裸地站着迎接客人,个个肚大腰圆,腰围是一圈一圈的肉,肥硕的*像葫芦一样挂耷着。
林晓明吃惊不小,吓得目瞪口呆。楚天书告诉他说:“这是土耳其浴的风格,别担心,她们都很专业,只要你不动心思,他们不会有过分要求的。”可是这样的情势,生理正常的男人怎么能不动心思?除非他是“公公”。
按照传统的土耳其浴风俗,林晓明接受土耳其女服务员的服务。先是温水冲洗,再去蒸房做蒸气浴,最后由服务员帮助擦洗、按摩,那按摩真是极尽创意,用身体的各个部位为客人摩挲,让人神魂颠倒,那是极尽创意的服务。
一道程序下来,林晓明的筋骨松弛了,思想也放开了,原来生活是如此美好呀!他还是第一次享受这样的生活,这就是传说中的富人生活吧,看来人类美好的生活不光是床第之欢,还可以这样活着。还是有钱好呀!他看着那些肥硕的土耳其女人,明白过来了,再高贵的女人在真金白银面前,都会变得朴素乖巧。
沈淮山对林晓明说:“经常来,我可以带你认识更多的高层朋友,这对你有好处。听老弟一句劝,官不是干出来的,干事的人不一定升官,做官的人不一定非得干事。不要陷在基层那些琐事中,拼命苦干得不到多少实惠。朝中有人好做官,这话放之四海而皆准。领导都喜欢照顾身边的人、熟悉的人,你干死了不如高层领导的一句话,在下面一万个人说你好,不如上级某个领导说你好管用。地方长官也是人吗!也要平衡关系的。”
林晓明听了沈淮山的一席话,耳目一新,这比那一顿饭感悟更深,此时他对沈淮山已经不是侧目以待了,那是的五体投地的佩服。心想,到底是京城人,深谙官场之道,说话如此精辟到位。
林晓明觉得自己在处理上层关系方面已经有过人才华了。他从一个初中毕业的青年工人走到市委副书记领导岗位,已经是仕途上的经典范例了。但是,在沈淮山面前,他这位市委副书记成了下里巴人,他压根不知道北京关系怎么拉,上层路线怎么走,他是两眼黢黑,一窍不通。他明白了,皇城大门不是谁人都能进的,没人引导,就自己这个副厅级领导在皇城根呷充其量是个盲流。
林晓明从此把沈淮山当成了朋友、老师,当成了仕途上的跳板、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