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宇文公主玉容闪过一丝红霞,这么艰巨的决定强加到她的身上,她竟有些犹豫,不知所措,但又不好不负责任地说一句“你看着办吧,我听你的”,她不是小女人,她是大家闺秀,有自己的思想与原则,沉静处如百花静水,行事处若雷厉风行,所以仅仅片刻便美眸坚定道:“下去!”
“好!”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刘义早已是胆大包天,下去就下去,谁怕谁啊,大不了就一死呗,本来他也觉得是下去,虽然这片地方不知道会有些什么难名的危险,但他没有退路,往后,是一片苍苍茫茫,毫无生机,只有一路向前才能走出这个鬼地方,为了宇文公主,更为了自己。
休息了片刻,继续往下爬,这些黑色的石头晶莹剔透而又冰冷无比,这里死气沉沉,完全没有初夏的那种韵味,双手一直触摸着那些石头,说实话,刘义感觉有些冷,但没办法,只要不是刀山火海,就这么办吧,谁叫自己修为低不能直接跳下去呢?
越往下,岩石的黑色程度越深,越是死气外放,对此刘义疑惑,实在是想不通,很明显,这里不是什么中心地带,真要是死气的中心的话在上面就可以感觉得到,而不是爬下来那股气息才越来越明显,那个每晚出现的巨大影像也绝对不是这里,但这个深谷确确实实有很多不同寻常的地方,究竟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或许是自己的修为境界太低吧,神魔鬼怪的世界,他不懂。
这些吸收了死气的岩壁很有质感,刘义觉得每一块里似乎都有着鬼的气息,取个一大块带出去,那些死气要是放出来,那绝对整个村子都阴森森了,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难道也是如此?
看了看上头的宇文公主,她的神色似乎有些紧张,她感官灵敏,虽然不知道下面有着什么,但隐隐中有一种声音在不断提醒着她,令她心神不宁,但四目相对,那眼中的坚决也让刘义有了信心:不管下面是什么,宇文公主都坚持爬下去!
再有什么试探别人是否要撤退的想法就会显得自己太怂,刘义摸了摸背后的砍刀,继续下爬。
那谷极深,但两人也不是寻常所谓的“攀爬下去”,所以花少量时间还是可以并且绝对的,本来站在上面就可以隐隐约约看见谷底,并不明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光亮越来越暗,所以虽然离谷底是越来越近,所见之物还是仅仅是清晰了那么一点,但这也足够,刘义恍惚间似乎看到下面有些什么白花花的东西,想必宇文公主也看到了,望了她一下,她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这里很是诡异,万一有什么厉害角色就不好了,所以事先刘义嘱咐宇文公主不要轻易用神识探知,以防损伤,故此下面有些什么她也不知道。
“要有什么犀利的危险早就发动攻击了,哪还等我们下来?没事,继续。”刘义自语了一句给自己打气。
又往下两柱香的工夫,刘义朝着下面一望,不禁皱眉:在深谷的最中间,不是白花花的不明东西,而是一个黑点,但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外围一片白,中心却是黑,那场景,让人不明所以,疑心顿起。
话说回来,这片黑色世界本来就很古怪,出现这样的事情也不在常理之外,这样一想心里立时有了安慰。
现在爬了大概三分之一,找了一处歇脚的地方,刘义又开始罢工那么一会儿,但照理来说三分之一的话足以看清下面的情景了,但似乎有着什么力量削弱了肉眼的视力范围,这种力量究竟是精神的还是物理的,没人说得清。
无聊之下,刘义开始观察地势,虽然他不是太懂,但来到了这个世界,书上,诸人口中,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这个地方他潜意识里就觉得很不一般,这深谷的深度、范围、形势,隐隐中有那么一丝玄机。
这深谷的地势是底下小,口子也小,唯有中间向外围突出去,宛如一口大缸,呈困封之势,而且似乎在源源不断吸收外面的死气,不让它外泄出去,成为了阴煞之地,更像是一个天然的大阵,而大阵的最中心,俨然是那远远看上去黑色的一点,稳稳地压制住它,借势,借力,如十万大山压顶,永世不得超生。
刘义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如此,这是要有多大的仇恨,那最中间的乌黑,究竟是什么?
究其原因,不得而知,但大抵意思,刘义还是猜到了十之八九,只是那最中心的是何物,还是很值得人去推敲的,这里面的事情,估计就是传了出去全天下也没人会理解。
漫漫死气无穷无尽地自中心地带传出,覆盖四野,而后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有一部分涌入谷底,仿佛永恒,那种无声,而又几乎静止的壮观,是埋藏在心底的震撼。
“这究竟是天地的造化还是有人刻意为之?”看看四周恐怖的深谷岩壁,刘义禁不住感叹。
时间大概已到申时,继续待下去也不是办法,看来进度比预料中的要慢得多,要是下到谷底再爬上对面的高山,估计已经到了半夜,这么做是极为危险的,因为对于活着的人来说,黑暗中到达一个未知的地方,自然会遇上未知的事情,在这里,这些未知之事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然而要停在这里过夜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这儿可是半空中,下面又有着诡异的东西,不能保证安全,傍晚到达谷底,而后睡下面也是不行的,所以非常两难。
想了想这么多条路,危险最最小的也唯有赶夜路了,因为人是清醒着的,睡觉的即使两人有实力,也一定没有赶夜路安全。
下去的话速度肯定比攀爬上去要快,待会儿再爬高山很是难啊,所以刘义倒有些心焦,也不招呼宇文公主了,刚恢复体力就出发,宇文公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确实,选择今天出发是刘义决策失误,但他不想浪费半天时间,时间不等人,他要吃饭、睡觉,他不是神仙,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
又爬了一个时辰,二人已经离下面非常之近了,下面的情景也暴露在他们的眼中,不得不说,那不是震撼,而是汗毛直立,毛骨悚然——
无尽白骨堆满谷底,密密麻麻,大多残破不全,散落了一地,整个谷底已经被那些白骨占据,一些难闻的气味随着不知何处而来的阴风上飘,让人欲呕,那些白骨也不知道堆了有多深,根本看不到地面,铺满了一层又一层,不知有百万还是千万生灵曾经葬送。
刘义还好,他是经历过大电影时代的人,可以承受,宇文公主是真真切切没见过,也没想象过这种场面,所以竟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一时无法继续下爬,停在一处崖壁,捂住嘴,难以自抑。
“感情之前所见到的那白花花的东西是这些……白骨啊,”刘义吃惊,见宇文公主停下了,也不好抛下她不管,也停止了动作,坐在一处等着对方缓过劲来,“那不是长平之战白起坑赵卒才会发生的情景吗,不过比之壮观得多,也残忍得多,是哪个大恶魔干的,也不一定是恶魔,或许就是某些沽名钓誉,人面兽心的天神吧……”
话说到这里,刘义忽然一愣:“天神?也许。”
站在上面往下望,森森白骨使得这只巨型黑缸拥有了白色底纹,像白色的沙滩,死亡的气息弥漫,那不是力量,是一种图景,波澜壮阔而又触目惊心,可以说,这不是人力所为,人也不会有这么残忍的心境,血杀三万里,伏尸百万,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方为雄中雄,那已经脱离了残忍这两个字,那是一种境界,是一种道,杀伐之道,那是冷漠,是宁静的血腥,是沉淀在历史长河之中的一种暴躁,是狂妄,是对生命的漠视。
摇了摇头,刘义叹息,在这面前,根本无从去想起面向大海,春暖花开那般温暖而又平淡的事情,所有的美好都被破坏了,那是一种悲剧,鲁迅说过,悲剧便是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而谷底的正中心,是一片黑暗的深渊,黑得彻彻底底,万劫不复,那是绝对的墨色,仿佛要将外面的一切光亮都要吞噬进去一般,那种东西很难用言语来表达,它不像是一个实体,更像是一种空间,与外面格格不入的空间。
黑暗深渊处,似乎有微弱的四点暗黄色点缀,由于距离太远,无法看清,估计再往下一点便可以知道那是什么了。
“公主,感觉如何?”刘义关心地问道。
“想不到,想不到……”宇文公主喃喃自语,不知是何情绪,或许,是因为长久站在深谷上方眺望,却不知底下竟会是这种情形,如今见到了事实,确实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