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冤枉我了!”杰瑞连忙摆手,“小的经常在犹太人区干零活讨口饭吃,那些邪恶的犹太人用高利贷将虔诚善良的基督徒‘逼’迫得家破人亡的事情,小的不知见到多少,怎么敢沾染呢!再说就算我想借,人家也不肯借给我呀!”
母亲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打量杰瑞,相信了杰瑞没撒谎。瞧这位长长的可爱也不像有东西能抵押的样子。犹太人怎么可能做亏本的买卖。
“不过咱们纽芬好像的确有人借高利贷。”杰瑞仔细想了想后说道,“牧猪人夫‘妇’有个儿子叫吉姆是吧?我曾经在留尼城见过,借过不少呢。”
“你确定是牧猪人夫‘妇’的儿子么?”凯瑟琳问。叫吉姆的可不少。
杰瑞点头:“前几天我偶然听见村民们闲聊,提起牧猪人的儿子吉姆。纽芬只有一家人姓布朗吧。”
“不少?有多少?”父亲皱眉问道。一个村民惹上事,往往整个村子都得跟着遭殃。
“我不清楚具体的数字,只知道足以让一个人倾家‘荡’产,全身被扒光扔到大街上,连条遮羞布也不给留。”杰瑞实话实说,“而且他的确被扔过。”
“吉姆吗?!”父亲忍不住大声问。
真是让人想不到。那个光鲜亮丽,让父母永远以之为豪的吉姆,在留尼城竟然过得这么不堪?
“怪不得他把主意打到了自家妹子的身上。”母亲轻蔑地冷哼一声。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留在留尼城?连圣诞节都没回来。”停顿片刻,父亲自己找出了答案,“是了。他要是回来。全天下都要知道他的惨状了。”
想起牧猪人夫‘妇’对他们那宝贝儿子多么的偏听偏信,凯瑟琳对父亲的话深以为然。
没过几天,‘春’耕正式开始。跟去年相比今年情况改变了不少,哪怕是这些劳作了一辈子的庄稼汉在最开始的时候也出现了不少摩擦。父亲很忙。将自家的租地‘交’给了马修亨利还有杰瑞,母亲和凯瑟琳出了做饭料理家务之外,也会力所能及地帮忙。
有天凯瑟琳做好午饭送到农田。当她找到父亲的时候,正好有另外一名村民也跑了过来。要父亲赶紧去自营地一趟。
凯瑟琳于是跟着父亲一起到了自营地,人还没到就听见牧猪人的怒吼:“你们这些懒鬼,赶紧起来干活!”
不少农奴三三两两地蹲坐在田间地头。农具和种子零零落落地散落在田地中,也不见有人捡起。而即使牧猪人跳脚大骂,那些人依然一副今天天气不错的样子,拄着下巴望天儿发呆。
在一旁站着的农奴中有的看不过去了,跑过去拍了拍比较发呆的人中关系比较好的,小声劝道:“别闹啦,快点儿起来吧。”
那人扭过头。躲开友人的手。旁边另一个蹲着的农奴出言讥讽:“起来?起来等着累死啊!”
“你!”
牧猪人冲过来。被凯瑟琳的父亲拦住了。
父亲在两人的头顶夺下牧猪人手中的铲子。他环顾四周颓废没干劲的场面。问在场的所有人:“给领主夫人每周三日的徭役,你们就打算这么过?”
有人嗤笑,但更多的人则满脸的焦急和无奈。
父亲也不打算跟他们废话。丢下一句“反正你们的徭役是每周三日耕种自营地。种不种自己看着办。”便转身离开了。
凯瑟琳跟在父亲身后。走得很远了,她隐隐约约地听见自营地的方向传来耕牛哞哞的叫声。
“父亲你看!”凯瑟琳忽然指向进村道路的方向。小声地让父亲看过去。
一头小‘毛’驴缓缓走向纽芬,背上驮着个青年,正随着‘毛’驴前进的节奏优哉游哉地摇晃。他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全身上下没有一件不是新的,头发更是抹得油光锃亮。他的手时不时探向身后,拽出一只酒囊喝上一小口。他轻轻地哼着轻快的语调,距离不远,凯瑟琳隐约能听到。
“……这是吉姆吗?”
凯瑟琳向父亲求证。
父亲皱着眉,一言不发地盯着骑在‘毛’驴上的人,头也跟着转动。
吉姆发现了凯瑟琳的父亲,热情洋溢地打招呼,父亲亦轻柔地点头回应。但吉姆没从‘毛’驴上下来,父亲也在他转过头去之后立即恢复了冷峻的脸‘色’。
吉姆进入父亲视线的死角。父亲这才说:“留尼城或许还有第二个姓吉姆的。”
换做其他任何一个见到了吉姆的人,如果知道昨天杰瑞说了什么,不是跟父亲一个态度,就会骂杰瑞嫉妒别人故意说谎,说不定还会用臭老鼠丢他咧。
吉姆的父母更是如此。当杰瑞骑着小‘毛’驴,亲切地呼唤他的母亲的时候,玛吉手中的水罐掉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吉姆?”玛吉的声音都颤抖了,“吉姆!真的是你!”
吉姆从小‘毛’驴上跳下,迎上飞奔过来的母亲,用坚实的环抱她。
“小‘混’蛋!你这个小‘混’蛋!”玛吉边哭边拍打儿子,“上帝保佑,把你带走吧!这么久都不会来,把妈妈的心都带走啦!”
“嘘,嘘。”吉姆温柔地劝着,亲‘吻’母亲的眼泪,“我最最亲爱的母亲,这个世界上只有圣母玛利亚比您伟大。”
“你就骗我吧。”玛吉也就嘴上说不信,“你城里有事,不能留下来参加苏珊的婚礼,怎么连圣诞节和主显节也不回来?上帝保佑,你可知道我跟你爸爸有多么想念你!”
“我当然知道,所以事情一办完立即赶回来看您和父亲了。”吉姆嘴甜,“对了,我回来的时候路过自营地,种田的里头有个人跟父亲好像啊。父亲不再做牧猪人了吗?”
“再不做牧猪人,咱们家就要饿死啦!”一提这事玛吉就来气,“你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不知道,阿尔弗雷德、亨特,还有好多好多本地派都成了自耕农了。呸,这群叛徒!他们得了自由逍遥自在,却要我们留下来的人帮他们种自营地。人数整整少了一半呐,这活儿哪儿有的干!那个管家还甩手不管,什么都得让你爸爸‘操’心。你爸爸还得挤出时间去牧猪。唉唉,估计等不到秋收,你爸爸就要劳累而死了……”说着玛吉真的哭了。
吉姆一边哄着母亲,一边分析母亲刚刚说的东西。农奴转成自耕农的消息有点儿劲爆,他消化了一会儿:“每周的徭役增加了?”
“这倒没有。”玛吉擦擦眼泪。虽然刚才儿子哄得有些心不在焉,但只要儿子在身边,她就万事不愁了。
那不就跟以前一样么。反正人就这么多,每个人一天就能耕那么多的地,耶稣来了也快不了。领主就算再不愿意,也不能让人徒手摘太阳吧。
吉姆腹诽道,又问:“那地租增加了没有?”
“也没有。只是‘交’了几次税,家底空了。倒是自耕农的地租涨了。”提起这个,玛吉十分解气。
那就是说,自家的生活没有遭受毁灭‘性’的打击,不会需要他这个做儿子的倒过来贴补。
一抹笑意隐匿在吉姆的嘴角。他放心了。接下来的只需要保证……
“你瞧瞧我!”玛吉突然悔得跺脚,“光顾着跟你说话了,一直让你在‘门’口站着。快快,进家去,妈妈给你准备好吃的。”
吉姆的笑容立即变得阳光。他一手牵着‘毛’驴,另一只手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亲昵地搂着母亲的腰向家‘门’走去。但他们没能立马进去。伊兹站在‘门’口呢。
母亲不耐烦地驱赶:“去去!快进去!就知道碍事。”
吉姆按住母亲,放开‘毛’驴,蹲下身来跟伊兹同高,温柔地抚‘摸’妹妹的小脑袋:“好久不见了伊兹。你是特地到‘门’口迎接哥哥的吗?”
伊兹乖巧地点点头。美丽的双眼赛过最名贵的翡翠,空‘洞’的视线却只能直直地向前眼神,堪堪擦过吉姆的脸。
伊兹放开紧紧抓住‘门’框的手,探出纤细得好似一弯便会折断的胳膊,木讷地向前搜索。吉姆心领神会,也伸出自己的双臂,轻柔地,却稳稳地将伊兹抱在怀中。
吉姆站起来的时候,极为短暂的失重让伊兹发出小鸟般快乐的鸣叫,却也是轻轻的,好似从未存在过。就和她一样,如梦似幻,也与梦幻的泡沫一般随时都会破碎凋零。
所以才更惹人怜爱。
吉姆歪着头,夹着伊兹环抱他颈项的纤细手臂,轻轻地用面颊摩挲。嗯,皮肤真好。
如此细腻的皮肤,如此美丽的妹妹,父母竟然让她在臭气熏天的农舍中静静开放静静凋零,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吉姆一边用嘴向伊兹的脸吹气逗‘弄’她,一边在心中将原定的价钱划去,改成原来的二倍。如此一来不仅能还清欠下的高利贷,说不定还能剩下笔小钱。赌债跟酒钱以后再说吧,拿着这笔钱去妓|院,肯定还能换来几夜温存。
“好了别玩了。”玛吉在一旁嗔怪道,“快点儿进去,妈妈给你做‘奶’油蘑菇汤。”
“好!”
吉姆把妹妹扛在肩上,在伊兹快乐的尖叫中骄傲地宣布:“喝‘奶’油蘑菇汤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