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康熙老爷子在忙着□□各民族团结共融的大事,五大爷因公职,所以也跟着一起去了。
宝葛是他的家眷,蒙古包周围都是皇家侍卫或宅院护卫,所以她也没机会随便出去走动走动。一直到了第三天下午,五大爷终于抽出空来,带着她在附近转了转,随后就又恢复故态一路忙活去了。
整日圈在这蒙古包内,宝葛感觉自己就像是从五爷府的小院儿换到了另一个更加狭小的笼子中。正兀自烦闷着,随侍的墨菊忽然进来笑禀:“主子,主子爷身边的人带了话来,说让您一个时辰后到老地方等着,再过会儿主子爷也就去了。”
宝葛掏出怀表一看,现在正是六阿哥歇第二次白日觉的时候,这便赶忙哄他睡着了。随后她化了个淡妆,精心挑选了一套新衣服换上,又嘱咐了奶娘嬷嬷和墨菊几句,这才由忍冬随侍,沿着那日她和五大爷走过的那条路向前走去。
路上的绿草太丰茂了,宝葛一边走,一边想,反正离他约定的时间还早着呢,还是抽些青草编个小兔子带回去给六阿哥玩儿吧!
想到这里,宝葛赶忙和忍冬一起抽出一些细细的草茎,一点一点地手上编织着。待到了五大爷所约的那个地点时,就只剩下两只耳朵没完工了。她靠在一棵粗粗的大树上,把最后的那些草茎慢慢地编织进去。不一会儿,一只草兔子终于搞定了。
她看着笑了笑,拿给一旁帮自己采花的忍冬看:“好看吗?”
“主子,真可爱,就像活的一样!”忍冬说完,又笑着赞道,“主子的手可真巧,六阿哥肯定会喜欢的!”
宝葛笑着把兔子递给她:“六阿哥这一觉一般都睡不长,过一会儿肯定就要醒了,你回去一趟,把这个拿给他玩儿。然后再和你墨菊姐姐说一声,让她把我的那套画具找出来,哦,就在那个漆红的箱子里,你顺带着帮我拿过来,我想画画儿了。”
留她一个人在,忍冬自然不放心:“主子,奴婢若是去了,您一个人在这儿,日后主子爷怪罪下来,奴婢要……”
“不用担心,这里离咱们住的地方不远,一来一回也就一刻钟的事儿。”宝葛看了看怀表,笑道,“爷再有两刻钟就过来了,你稍微快一些就能赶得上!我就在这棵大树附近随意逛逛,不会乱走迷路的。”
“是!”有了她的保证,忍冬这才听话,一路小跑着走了。
宝葛见她走了,这才扶着靠着的那棵树站了起来。
草原的景色真是好哟,随便一望,都是极佳的取景之地。宝葛此时真巴不得自己手头有部高像素手机,瞬时来个欢快的自拍之旅。
这里的鲜花也很多,有的高调地跳出绿草上来,开得恣意张狂;有的低调奢华,隐没在层层绿叶当中。这里没有现成的颜料铺子,如果拿这些花瓣颜色涂在画纸上,说不定还有几分天然之美呢!
宝葛现在除了等,真是没什么事可做,一想到这个好主意,随即拿起忍冬刚刚的那一小把鲜花继续采摘起来。
忽然间,她发现了一朵类似于莲花的多色花瓣。它的蕊心是浅黄色的,依次往外是淡绿色、藕荷、浅紫、深紫,很有多肉植物的风姿,只是花瓣相对来说有些薄。
宝葛扶着下面的秆茎,凑过去闻了闻,只觉得鼻端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甜香味儿。
伸手将它摘了下来之后,就像是受了魅惑似的,她又忍不住在花瓣上用力嗅了好几次,这才欣然起身。
也许是蹲下身子过久的缘故,一时起猛了,她的头忽然一阵儿眩晕,眼圈儿附近也感觉像是蹦出了一片黑,还有一种传说中吸了某粉儿的轻飘飘的感觉。
她摸着头微微回神儿,不经意转眼处,便见一个人从她侧面的方向遥遥走了过来。
宝葛站在原地,眯着眼睛使劲儿瞧了又瞧,感觉他很像是五大爷。越往近处,她越发觉得就是他。只是他的衣服和早上出去时穿的那套不太一样,难道是在瓜尔佳氏或者白氏那里更换了吗?
对此,她也没有想太多。低头看看怀表,整整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二十分钟,还真是难得哟!
一看是五大爷,宝葛拿着花,像欢欣的小鹿慢跑着奔到他身边。不待五大爷说话,她便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笑着问道:“爷,你今儿个怎么来早了?”
五大爷不说话,只是满脸诧异地望着她,还甚是惊愕地扯开她的手,兀自向后猛退了一步。
宝葛见他如此,还以为是自己的妆花了,这便忙掏出袖袋儿中的西洋小圆镜照了照。真是奇怪,她的妆好好的,没花啊!难道是五大爷嫌她今天这妆化得不好吗?
作为化妆师,一想到这个,宝葛的自信心立时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不由得又凑近娇声问道:“爷,难道我的妆容不好看吗?”
不想,他却依旧直直地看着宝葛,然后疑声回道:“你的妆容很好看,可是……你是不是饮酒过多,认错人了?”
宝葛愣住了,随即明白过来,原来是五大爷喝多了,所以这才连她都认不清楚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才上前又往他身边凑了凑,伸出双臂环了他的脖子,贴在他嘴边轻轻一闻。奇怪啊,没有什么酒味儿啊:“耶,没喝酒啊,怎么就……”
没想到话音未落,这人竟然气急败坏、半惊半骇地一把将她用力推了开来。
宝葛被他这么一推,猛然跌落在了地上,连手中的花束也散掉在了一旁。还好她这次是穿了平底鞋出来,地面上全是青草,倒也没觉得有多痛。
只是,五大爷竟然如此粗暴,她深感好委屈啊!
宝葛挣着身子正要起来,身边那人却突然快速走到那把花束面前,快速用一方帕子将她精心采摘的那朵多彩花瓣包了起来,然后又摸出随身携带的一个水囊,打开盖子,倒了一些清白的液体挥手洒在了她的脸上。
宝葛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便慷然出声道:“你中了迷情花的毒,但是不深,过会儿应该就会好了。今日之事,爷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还有,如果这花是别人给你的,那你就要深思追究一下,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如果是你自个儿采的,以后外出时,记得身边多带几个人,免得再出了大错,惹你姐姐担心!”
说完,他就快步离开了。
中毒了?迷情花?
宝葛怔了又怔,这才明白过来。她转头望去,天啊!刚刚自己那是什么眼神儿啊!那人哪是什么五大爷,分明就是她的姐夫,未来的雍正皇帝四阿哥嘛!
哎哟喂!额滴那个神啊!她刚刚主动拥抱的人竟然不是五大爷,这下真是丢脸丢到太平洋了!要死了,要死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上面有些水迹,从味道上尝来,不像是酒,倒像是清水。真是奇怪的人,他这人怎么随身还带着清水啊?呵呵,难道说这是他在酒场上的道具,像魔术师那样偷梁换柱,以水代酒,永远不会醉?
意识到自己想远了,宝葛这才将视线投放在那束散乱的花束上。她忽然想起闻过花香后的那阵儿眩晕,还有轻飘飘的感觉,那时就已经中毒了,紧接着就是四阿哥走了过来,所以她才会将他错认成了五大爷。
好险!幸亏这花不是别人给她的,周围更是没有旁人,不然一会儿五大爷过来了,再加上别的围观的群众,那可就糟糕了,她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在她第一个遇上的是四阿哥,若是其他不熟悉的什么人,那就更惨了。传将出去,五大爷的名声,还有她的清誉,都将彻彻底底坍塌了。
想到此处,宝葛的一颗心立时后怕地怦怦乱跳,过了好久都没有平复下来。
就这样恍然地坐着坐着,直到看见忍冬带着她的画具远远地从草原种过来了,她这才慌忙回到那棵大树下面。待忍冬走近,她这才故作镇静笑着问她:“怎么样,六阿哥醒了吗?”
忍冬笑禀:“回主子,奴婢回去时,六阿哥还没醒呢。墨菊姐姐收了兔子,担心主子您一个人在这儿不安全,所以就赶快找了画具让奴婢带来了。”
宝葛笑:“放心吧!我没什么事儿。”
说完,她忙抬起头来问忍冬:“我的妆花了吗?”
忍冬听她问,很是恭敬地瞧了一眼,随即低下头笑答:“主子还像奴婢离开时那般好看呢!”
宝葛这才放心,接过忍冬手里的画具,把画纸铺在了支架上,研墨勾画。
画过一幅,忍冬出声大赞,然后低头悄声说:“主子,爷来了。奴婢这就退下了……”
转过身,一看,可不就是五大爷嘛!
可是,真的就是他吗?会不会是那个迷情花的毒还没有完全散去呢?
五阿哥见宝葛一直盯着自己细细地看,像是在辨认什么似的,忍不住出声笑道:“怎么,才半天没见着,就不认识爷了?”
宝葛听出是他的声音,这才起身过去,轻施一礼:“爷!”
五大爷见她今日如此循礼乖顺,先是微微一怔,接着便忙扶她起身,温声道:“乖,这里就你我二人,就像日常在院子里就行了。”
说完,他看到了宝葛的那幅画,拉着她的手到了支架前:“让爷看看你的画……”
五大爷看了好一阵儿,转过头问她:“乖乖,看你的画,感觉你不是很高兴啊!你看看,这树和花都是歪的,一副枯萎衰败的模样。还有这条路,忽明忽暗的。怎么,是不是咱们的六阿哥不听话,惹你生气了?”
宝葛听了这话,想想刚刚的危险事,鼻子忽然一酸。她拿帕子掩了掩,顺着六阿哥的话头接口笑道:“才不是呢!爷,咱们六阿哥可乖了!我今儿个画的可是抽象画,是我们家乡的一种作画手法,有时就是故意通过夸张或是扭曲的方式来表达内心的情感。”
五大爷笑:“那你给爷解释解释你这画中表达的是什么情感吧!”
宝葛这才道:“里面有惶惑、孤独,还有对大自然的敬畏。爷,你有没有这样的经验?一个人走在苍茫的大地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你自己,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只知道一直向前去……”
听她说出这番话,五大爷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道:“你说的,爷都是经历过的。不过,随后还是很快走出来了。”
说着,他以手臂揽宝葛入怀:“乖乖,你经的事儿还是太少了,有爷在,你什么都不用怕!”